風雅二十四節氣

自序:忽然喜歡

因為處在一個激進的時代氛圍裏,從年少時起,就一直喜歡“新”知識,不喜歡“舊”東西。這個“新”裏含著左的、革命的、破舊立新的意思,因而,一直疏離了傳統文化。隨著年歲的增長,對一些傳統的東西越來越感興趣了,比如二十四節氣。

從前的節氣意識淡薄到隻剩下一個清明了。清明是二十四節氣中最“大”的一個節氣,因為“清明節”成為生活中唯一的以節氣命名的節日。當然,還因為全民共赴之的祭祖踏青活動。還因為杜牧的那首燴炙人口的《清明時節雨紛紛》。還因為每年新茶上市時,賣茶的商家或送茶的朋友強調的一句話:這是明前茶哩!新茶的好都在“明前”二字中。後來知道以節氣命名的節日不隻清明一個。

後來有點感覺的是立春,因為在我移居的這座城市裏,居民有迎春的習俗,每年立春的時刻不分白晝與深夜,都會萬炮齊鳴響徹雲霄,給人的印象太深刻了。

還有一個節氣就是冬至了,這也牽涉到本地居民的一個習俗。從前單位裏分管機關的領導是個本地人,每到冬至這天,單位必給職工每人發幾條大青魚,說冬至是醃魚醃肉的最佳時間節點。在2012年的那個冬至,我突然知道了那個說了幾十年的“熱在三伏,冷在三九”的“九”是從冬至算起的,冬至就是數九的第一天。也就是在這時,我似乎突然對二十四節氣感興趣了。

如果你對某事沒有感覺,對它的一切都會熟視無睹。如果感興趣了,關於它的信息就會紛至遝來。就在我對二十四節氣感興趣的當口,我看到一位90後寫的一篇博文,說他上高一第一堂語文課時,80後老師問班上有沒有人會背二十四節氣歌。全班隻有他一人大聲地說會背,背畢,老師說:好,一字不差!全班幾十個學生有一人會背二十四節氣歌並不奇怪,我感到奇怪的是這位80後老師對二十四節氣太感興趣了,在她教師生涯的第一堂課裏就提到這個問題。

當我關注著二十四節氣、感受著二十四節氣的美好時,就不斷地獲得了二十節氣的知識。比如,清明節並不是唯一以節氣命名的節日,其實還有冬至,冬至過去也叫冬至節。比如,清明是現在“最大”的節氣,從前最前“最大”的節氣那是立春。立春是二十四節氣之首,所以古代民間都是在“立春”這一天過節,這種曆法從夏代就開始了,因為這是夏曆的規定。相當於現代的“春節”,正月初一稱為“元旦”。隻是在民國初年,立春才被農曆新年奪走了“春節”的稱謂而已。孫中山於1912年1月初在南京就任臨時大總統時,為了“行夏正,所以順農時,從西曆,所以便統計”,定農曆正月初一為春節,改公曆1月1日稱為歲首“新年”,但仍稱“元旦”。“春節”之稱由立春改到正月初一,隻有百年曆史。

對某事的興趣是認知、接觸世界的方式。開放的心態,無限的視野,寬廣的胸懷,活在當下,享受人生。一個人對美好的事物感興趣得越多,他的內心世界就越豐富。那是真正地在生活,而不僅僅是活著。喬布斯年輕時學過美術字,當時在他的現實生活當中真看不出能有什麽用場,直到10年後他設計個人電腦,美術字的訓練才派上用場。為此他說,看未來時,其實你並不知道怎樣串起生命中的點點滴滴。

二十四節氣太美了,每一個名稱都那麽地詩意,說起來又那麽好聽,寫起來又那麽美觀,它又那麽美妙地揭示了自然規律。喜歡二十四節氣就喜歡美好事物。於丹有一句話說得特別好:“每個人的此刻,都是他所有曆史的總和。”80後老師和90後學生都是很早就對二十四節氣感興趣了,而我很晚才感興趣,其實,這就表明了人生道路和精神境界的不同。

從2013年早春起,我開始寫作二十四節氣係列散文。成文後就放在博客裏,漸有影響。《小滿》貼出時,被教育博客推薦,一日點擊量超過3000,刷新了我的博客訪問量紀錄。

有集束影響的是《香城都市報》的“花海泉潮”文學副刊,為我開了個《風雅二十四節氣》個人專欄,在每個節氣前後附近的日子推出一篇專欄文章。每篇都是頭條,每篇都配有美圖。同樣為我開設《風雅二十四節氣》個人專欄的還有《九頭鳥》雜誌,這是個文學季刊,每期發表一個季節的6篇文章。

還有一些文朋詩友,對我的二十四節氣散文的關注程度令我很感動。

“鄉野怪才”舒思文專門寫了篇係列文章讀後感《一群文字是筆墨養的候鳥》,其中有一段這樣的文字:“ 二十四個節令雖然不多,二十四篇文章居然不少。把文字碼起來,簡直要疊成高高的牆垣一列,關不住滿園的好顏色,芳芬擠過牆頭掠人襟懷,惹隻惹得往來過客眼紅心跳。一大群的文字裏,簡直是選妃一樣挑肥揀瘦,我真心的是喜歡春爭日夏爭時放搶的‘芒種’,還喜歡把白晝與夜晚的時間又等長了的‘秋分’,更喜歡十月天胡亂穿衣的‘寒露’。縱然未必勾勒出電子屏麵般的動感地帶,千餘字的小品卻能真真切切喚回來已給現實奴役的魂靈:笑眯眯的豔陽老是眷顧舊家庭院,扁豆藤傍著籬笆長綠了也長胖了,一嘟嚕一嘟嚕花瓣掛在風中發神經,瘋瘋顛顛把顏色全搖成了淡淡的紫色。家裏頭女長輩挽袖聚堆蔭在紫花藤下,細聲細氣地唱俚調,衝衝容容地切辣茄……。真的,我就繾綣在李專老師文字點染的白雲蒼駒下,搓揉倒影淘氣的繽紛。”

碰巧還有一位與舒服思文同鄉而現今在東莞打工的詩人,他的網名叫山旮旯。他為我的《穀雨》填了一首詞《蝶戀花·穀雨》:“春色繁華人沉醉。綠水萍生,雨打一池碎。布穀聲聲催少睡。桑條枝上雛附墜。點豆農夫成畫美。無限生機,惹我心生悔。他日解囊歸故裏。與春合作相期會。”詞裏看不出是“為我”填的,但是後記說明了:“穀雨早過,因忙,漏記。今得閑試填一詞記之。俗雲曲不離口,拳不離手。僅間數日。茫然失措。在此誠謝師李專先生之美文《穀雨》之所知。甲午季春廿三於東莞胡謅”。

前幾天,黑龍江省大慶市作家張亞秋發來評論文章《李專細讀》,不但讀得細,還讀得深。他認為我的節氣文章:“延續著古人對天時的尊崇敬畏,蘊含著超越時空的思想智慧,描畫了中國獨有的民俗民風圖卷,彰顯出為人類社會尋找秩序和價值的探索。”是的,“春雨驚春清穀天,夏滿芒夏暑相連,秋處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這首僅48個字的二十四節氣歌,濃縮了中華民族千百年來農耕文明的智慧。2016年,“二十四節氣”入選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在國際氣象界,這一已有千年曆史的時間認知體係被譽為“中國第五大發明”。

我在《清明》裏寫到畫家張擇端的畫作《清明上河圖》,寫到畫裏有“牲畜60多頭”。一天,突然接到詩人楊棄打給我的電話,說突然是因為平常他很少給我打電話。他在這個電話裏說:《清明上河圖》裏不止60多頭牲畜,而是88頭以上。他要我去看看馮傑的散文《一千年前進入東京的那些馬》。我找來這篇氣勢不凡的散文看了,文裏分門別類地羅列了各種牲畜的頭數,總共是88頭以上。可以看出,這應該是最權威的一種說法。我的文章讓棄兄看得這麽仔細,真令我深感榮幸。並且,他那麽認真地讓我修改過來,的確是讓我感動。

係列文章能產生一些影響,是因為我下了一番功夫。當然,這些文章裏不隻有我一個人下的功夫,還有朋友給予的智力和精神的支持,是吸取了我之外的許多正能量才有今天這樣的些許影響。我對此心存感激。

近年來,更有多個微信公眾號和微博推出我的《風雅二十四節氣》,擁有200萬粉絲的“我的讀書小馬甲”讀書微博,推出我的《秋分》,幾天時間閱讀量達7萬多。因為國務院決定將秋分定為中國農民豐收節,從今年起,秋分會更多地引人注目了。後來,“我的讀書小馬甲”讀書微博推送的《風雅二十四節氣》單篇文章,經常達到10萬+。《風雅二十四節氣》係列文章在各各新媒體的總閱讀量已超過200萬次。

從一開始,就有不少的文朋詩友和一般讀者慫恿我結集出版。著名作家陳應鬆第一次在我的朋友圈看到《風雅二十四節氣》,就跟帖說:“完全可以出一本好書!”

從前,人們以詩歌詞賦、繪畫、攝影對二十四節氣表現較多。5年前,以散文的形式表現二十四節氣,每個節氣都寫遍,似乎是我的一個創舉。現在,寫二十四節氣的人越來越多了,我所在的地區就有一批人在寫,看別人的文章,我更加堅信我的文章具備固有的價值。也更加堅定了我將之結集出版的信心。

感謝湖北省文聯主席、茅盾文學獎獲得者劉醒龍欣然為本書題寫書名,感謝鐫刻家熊毅為本書鐫刻了“二十四節氣”印章。

2018年11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