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鬼狐狸鐵鏈鎖美人 飛狐狸禪杖救姨子

經過幾年連續不斷征戰殺伐,支羅寨周邊幾十座大小山寨基本收降,均委托或者直接派駐兵將管理,但是,唯有人頭寨遲遲不願歸降。人頭寨地處支羅寨東北角水仙路上,是卡在紫荊關、蘇馬**、龍門關、白帝城、瞿塘關中間的一顆釘子。山寨雖然不大,但是險峻無比,因為遠看像一男子人頭而故名,長期是流竄土匪、纖夫、船工打家劫舍的臨時落腳地。可是近年來,一名綽號鬼狐狸的纖夫帶著一幫人占據此寨竟然不走了,時不時下寨打劫過往行腳商賈, 直接威脅支羅寨東北邊的安全和聲譽,是黃中早就想拔除的心頭之患。

這天,黃中正和自家兄弟商議怎樣拔掉人頭寨,消息營報告,勾魂鷳姑被鬼狐狸綁上寨了。

鷳姑二十來歲,是黃紹龍的幺女兒,也是黃家兄弟姐妹的小老幺,長得高挑骨感、清秀脫俗,善用裝神弄鬼一類的妖術媚術,時常披一件繪繡三隻白色骷髏鳥的拖地烏黑風衣。因哥哥姐姐都為支羅寨的興旺發達立有大功,而自己寸功未建、毫勳未立,便自行帶一群描畫五色花臉、身穿黑白長衫、肩插七麵彩旗、臉貼黃表紙符、腰捆幹枯野草、腳踏長筒棕鞋、手持長刀長棍的女兵, “嗚嗚”跳踏鬼影舞向人頭寨而去,一路上大聲喊叫,神兵下界,刀槍不入; 活捉狐狸,吃肉啃骨。

鬼狐狸名叫文家勝,三十來歲,身矮身瘦、麵皮饑黃、雙眼幽暗,又稱黃麵郎君,慣用一根兩丈五的鐵鏈,亦有千夫不擋之勇。他原是徽州漕幫船工, 因躲避仇家流落於此,過著打家劫舍、大碗吃肉、大秤分金的悠閑生活。鷳姑一群裝神弄鬼的女人來到山寨腳下,正是文家勝求之不得的事情。你裝神弄鬼, 我也裝鬼弄神,看哪個厲害。於是,他大喊一聲,孩兒們,下寨捉女鬼。

嘍囉們畏懼說,哪個不怕死呢?常言“遇見惡狗繞道走,遇見惡鬼繞道跑” 呀。

文家勝笑著說,哪有活人怕死鬼的呢?幾個花臉巴女人,插幾麵破旗子, 嚇得了我漕幫好漢嗎?全部捉上來,給大家做媳婦也不要?

嘍囉們擔心說,人家會妖法妖術,上天入地、來去無影,刀槍不入、烈火不焚。

文家勝“哈哈”大笑說,她會妖法,我會捉鬼術,怕她什麽?準備幾盆狗血,讓她妖法無用、妖術失靈。

傳說狗血破解巫蠱妖術,所以玩弄法術的人,或者有絕技的手藝人,一般不吃狗肉,更不喝狗血。武陵人家之所以愛喂狗,一是防賊防盜,二是攆仗打野,三是驅鬼避邪,因為狗有識別鬼怪的特殊嗅覺、分辨視力和攆鬼功效。如果夜深人靜,不見行人,也不見野物,狗在房前屋後瘋狂撕咬,定是陰無常和陽無常奉閻王之命來捉人了。過不了兩三天,這家或者鄰居必然有喪事……嘍囉們端著幾盆熱氣騰騰的狗血,一路走一路吆喝著,捉女鬼囉!

文家勝和鷳姑剛剛在寨下對陣,嘍囉們的狗血忽然傾盆飛來,嚇得鷳姑的女兵“哇哇”大叫,丟下兵器倉皇逃逸。文家勝飛出鐵鏈子大喊一聲“女鬼哪裏去”,竟然將鷳姑捆了個結結實實。嘍囉們也趁機而上,捉拿了不少裝神弄鬼的土司女兵……黃中正商議怎樣去救回鷳姑一群女兵,黃金和黃甲回來了。黃甲怒氣衝天地說,在北京城酒醉打架沒有過到癮,這回讓我去修整文家勝那個小毛孩兒, 救出我家幺妹子。

黃中不明究竟地問,老四打架還有不過癮的時候?肯定是老三不準許,走的時候就有三道緊箍咒在頭上套起的。

黃金說,這回我們兄弟能夠平安回來,全靠人家蜀娘呀,一直把我們送出了北京城。

黃軌頓時綠著眼睛說,三叔、四叔真是好福氣,連蜀娘的嫩豆腐也吃了, 就是死了也值得。

彩娘大聲罵著,你娃兒一天到晚隻曉得吃嫩豆腐,不幹一點正經事情,三叔、四叔沒有你那樣下作無聊。

黃軌低著頭小聲說,“見色你不餐,必定有些憨;風流鬼不做,下輩子教學。”

管弦子聽了這話氣憤地說,黃軌你娃兒吃嫩豆腐就吃嫩豆腐,弄一些言子來拉扯我們教書匠幹什麽?孔子、孟子先賢又沒有惹你娃兒,做個王木匠不行嗎,一天到晚嘴喳喳的、咆狂狂的。

土家人沒得成語,但是有言子,言子就是典故,就是內涵豐富的故事。比如王木匠起豬圈、郭七娃唱歌、趙小二烤火、王幹娘洗白菜、薑大嫂做鞋子、駱嘎嘎搓湯圓等等,都是有很多故事背景的。這裏先說王木匠起豬圈的事。按照土家規矩,修房造屋包括豬圈、牛圈、狗圈、雞圈都要一邊修建一邊念叨歌羅句子,否則就不發家、發富、發財。但是,王木匠是個怪癖人,幫人家修房造屋從來不開口說話。有一次,一家地主老爺請他起豬圈,找來幾個能說會道的女人專門逗弄撩撥他,很想他說幾句奉承話,預言發家發富。女人們見語言撩撥不行,就開始唱情歌,你一句我一句唱了幾天:

大田穀子未出齊,麻雀就想打主意; 哪知田邊有人守,隻得看來不得吃。

王木匠理都不理,揮著斧頭把豬圈樓板敲打得“轟轟”聲響。女人們扯大喉嚨、挺拔胸脯、繼續歌唱:

姐兒生得白鮮鮮,好比園中嫩瓜巔; 有心給你搭架子,曉得瓜藤牽不牽。

幾個女人嘴巴都唱起了幹繭,地上都踩成了凹坑,可是王木匠不但沒說一句話,連望都不望一眼、笑都沒笑一聲,氣得幾個標誌的女人大聲罵著,牛皮扯來狗嚼了、苞穀扳來鼠叼了。半個月後,豬圈修建好了,王木匠把手板一攤, 仍然不說一句話,拿起工錢甩手就走了。所以,大家給他攢了一個言子,王木匠起豬圈,百口不開。

再說郭七娃唱歌的故事。郭家七娃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總是無法以歌為媒找到自己的女人,因為他隻會唱一句“囉吙哩吙囉”,其他一概不會,就是一時教會了,也記不住。父母著急了,隻好央求一幫同齡孩子幫忙唱歌求婚, 居然成功了,對象上了自己的女人。結婚之後去拜新年,親爺老漢拗著大煙杆說,七娃呀,相親的時候你是群唱,娶親的時候你還是群唱,而今都結婚了, 我女兒也嫁給你了,能不能單獨給親爺老漢唱一曲呢?

郭七娃滿臉通紅地說,嶽父大人,女婿娃兒不會唱歌呀。

親爺老漢吐著煙霧說,七月七的女兒會,你們不是唱得很好嗎?聲音洪亮、氣勢軒昂,聽得女孩們心癢癢的。

郭七娃搖頭說,那是別人唱的,我哪有那樣的本事?

親爺老漢疑惑地問,難道你一句都沒有唱,跟著龍王吃和魚、跟著沙土和稀泥?

郭七娃生氣地說,女兒會對歌相親,我還是唱了的,嘴巴張得最大,聲音吼得最響。

親爺老漢鼓動說,那就唱幾句,不然你親娘的湯圓熟了,再唱就沒機會了。這時,媳婦也過來催促說,七娃呀,就唱幾句噻,新年大節,讓老漢高興高興。老漢高興了,我也高興了,回家讓你打個啵兒好不?

郭七娃被逼無奈,隻好提起嗓子唱起來,囉吙哩吙囉,囉吙哩吙囉,囉吙哩吙囉。

親爺老漢驚訝地問,就會這一句?

媳婦也驚訝地問,就這一句嗎?女兒會上,你不是唱了那樣多動聽的情歌嗎?都忘記了,一點都記不得了,是不是喝了亡魂湯?

郭七娃羞愧地說,隻會這一句,其他都是人家唱的。

親爺老漢氣得把煙杆腦殼拄得“砰砰”直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後來,人們就給郭七娃攢了個言子,到處流傳,郭七娃唱歌,囉吙哩吙囉。意思是和稀泥,不擔當、不作為……黃金環顧一眼在座的兄弟姐妹後嚴肅地說,其他事情不要再胡扯了,先救我家幺妹當緊。依我看呀,請飛狐狸和箭羽鴒辛苦一趟,有三五百司兵即可, 多了無益。

梁天雷和鴒姑雙雙起立說,願聽哥哥將令,立馬下寨。

二人帶著隊伍,號炮放信、號角開道,旌旗招展、鑼鼓喧天,沿著水仙石板路,逶迤來到人頭寨下,看到險峻山寨,也一時束手無策。正在這時,黃皮寡瘦的文家勝頸子上圈著鐵鏈出寨門,居高臨下大罵,大耳和尚,你真是侮辱佛祖,酒、肉、色三戒都被你破了,好意思來和我打架嗎?趕快回去打夜工做一個小和尚,送到少林寺贖罪算了。

鴒姑搶著回答,佛在心中,佛在萬物,佛無所不在。隻要心中時常有佛, 還戒酒、肉、色嗎?“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有色不**,才是人中秀。”

文家勝“哈哈”大笑說,好一個不要臉的女人,和大耳和尚睡覺了還出來張揚,一點廉恥都沒有。

鴒姑不慍不怒地說,睡自家的男人,還要講廉恥嗎?你講廉恥,把人家大姑娘擄上山寨,又算什麽人物呢?

梁天雷也笑著說,我本非和尚,隻是臨時求生冒充一名俗家弟子混碗飯吃。而今遇見了稱心如意的女人,還要硬著頭皮做那清苦無為的愣頭假和尚嗎?兄弟,下來乖乖投降,我給土司大老爺美言幾句,也給你打個挑挑。跟著他幹一番驚天偉業,也不枉變一回當世男人。

挑挑就是連襟、老姨、姨姐夫姨妹夫的意思。文家勝看看身邊幾個站無站相、坐無坐相、手無縛雞之力的兄弟,真有些動心了。再想自己在徽州漕運的時候,為爭個碼頭、走條水路,每天都打得頭波血流;如果途中遇到湖匪、河霸,同樣要拚命殺伐,否則就沒有了性命。徽州的漕運分為糧幫、鹽幫、茶幫、客幫和雜幫,把巢湖擠得滿滿當當,經常大打出手。文家勝所在的鹽幫,在勢力上與糧幫平分秋色,是巢湖上最大的冤家對頭。有一次為爭奪行船航線,被糧幫打得落水而逃,死傷不計其數,老幫主臨死時把勾魂劍交給他說,帶兄弟們逃命吧……文家勝眯著一雙小眼睛說,據說支羅寨威名了得、功夫了得,更聽說絕色師太的關門女弟子劍道了得,可否賞賜幾招開開眼界?

這無疑是向鴒姑示威挑戰,也是向支羅寨示威挑戰。鴒姑謹慎地說,我沒有那個福氣,哪能做世上武功絕頂的絕色師太的關門弟子呢?當年跟著大姐、二姐到衡山參師學藝,我還是一個四五歲的小妹娃,拿著半截竹棍在旁邊跟著比畫,那也叫拜師學劍嗎?能學到幾招幾式?能有多少功夫?

文家勝舞著鐵鏈子說,原來是技拙不敢亮招,膽小不敢出劍。這樣看來, 絕色師太的英名早就被你們這些不學無術的女人,玷汙得差不多了,連劍都不敢亮了。

鴒姑發怒說,隻要鬼狐狸有膽子下來,小女子一定奉陪到底,讓你見識閉月劍的厲害。

梁天雷對鴒姑小聲說,他一旦下來,你立馬讓開去,讓我禪杖對付。

鴒姑慍怒著一張俊俏的臉兒對梁天雷說,帶著人馬後退一裏,讓我先來一個單劍赴會。

看見梁天雷帶著幾百司兵後退了,文家勝膽子就更大了,帶著二三十個嘍囉連寨門都沒有關,就耀武揚威下寨了,直接和鴒姑擺開了打鬥的架勢。支羅土司兵的鼓樂隊也賣力地敲響了“咚咚咚”的戰鼓,旗手們也“嘩啦啦”地舞動烏鴉色白虎司旗。

鴒姑不愧為絕色師太的旁門小徒弟,一手握長劍、一手捏披風,怒眼彎眉、唇皮輕含,穩穩地站在一塊草皮中央,靜靜地等待文家勝遠遠而來。文家勝也算是一名練家子,瞪大眼睛、穩踩腳步,手舞鐵鏈、腳踏青草,不慌不忙地過來說,“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鴒姑鄙視地笑著說,一個漕幫人家,趕在川江上誇耀海口,也不問問我手中的閉月劍答不答應。

二人對峙片刻之後,還是文家勝忍不住先發製人,旋轉的鐵鏈忽然蛇頭一樣直撲鴒姑的眼睛。說時遲、那時快,鴒姑揮劍橫攔,“當”的一聲碰得鐵鏈火花四濺,然後順梯上樓,劍鋒直削文家勝的手腕。文家勝立即拖回鐵鏈,以退為進、氣勢淩厲,橫摻鴒姑的長腳杆。

這是一場曠世難逢的鏈劍鬥法,也是一場今古傳奇的龍鳳爭霸。一個鐵鏈如繩如蛇、如棍如刀,時而圓圈滾進,時而長繩直驅,時而望天狐嚎,讓樹葉紛紛散落、百草彎彎低頭;一個長劍如彩如虹、如電如光,時而穿雲破霧,時而嬌鳳回首,時而淩空鳥鳴,讓百花綻綻飄舞、蟲蝶姍姍騰飛……但是,鬥武畢竟是個力氣活,縱然鴒姑手中握著傳世寶劍,也不得不香汗浸**、微微喘息、騰飛疲軟、出劍無力。梁天雷見狀,拖著禪杖兩步飛過去大喊一聲,鴒姑閃開, 讓飛狐狸會會這個鬼狐狸。

兩個狐狸碰麵,自然是一頓昏天黑地、古今未聞的廝殺。一狐如鬼,變化多端、靈巧自如,時常不見蹤影;一狐如雕,淩厲凶悍、鋪天蓋地,臨時無法躲閃。一狐遁草爬樹、鑽刺趖林,如幻如魔如黃雀百分難捉;一狐斷樹破石、踏泥濺水,如虎如豹如粉貓千般追趕。幾百名支羅土司兵看得心驚肉跳、瞠目結舌、鑼鼓不響、號角不鳴,幾十名人頭寨嘍囉看得魂魄不在、汗流浹背、腳趴手軟、不得動彈。忽然,梁天雷大喝一聲“哪裏迢”如炸雷暴響,使得文家勝竟然遲疑站住了;接著“哢嚓”一聲撕裂,一根水桶粗的水杉樹攔腰折斷, 橫在文家勝麵前,擋住了他的去路,隻得乖乖束手就擒。

鴒姑已帶著幾十個姐妹破了人頭寨,救下了鷳姑一群人,收繳了勾魂劍, 搬空了金銀財寶。

文家勝被五花大綁押到土司大殿,黃甲大喝一聲,給老子跪下,讓我家小妹子修整你一百二十圈再說。

文家勝器宇軒昂地說,我一生隻有三跪,一跪爹娘,二跪君王,三跪師長。要砍腦殼馬上砍,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還要來人頭寨做寨主。

黃中一巴掌拍在案桌上吼道,拖出去斬了。

鷳姑衣衫不整、滿身汙血跳出來說,大哥且慢,他潑了我一身狗血,我還了他的席麵再斬不遲。

大家一看鷳姑被狗血汙染得鼻子不見鼻子、眼睛不見眼睛的俏皮模樣,都紛紛笑起來說,小妹這回不需要化妝,直接上戲台演川劇變臉。

鷳姑聽了這話,淚水潮湧而來,上前用小拳頭捶打著文家勝的後背說,給我洗了,給我洗了。

鴒姑上前一把拉開鷳姑說,你裝扮成天降神兵,借用鬼神巫蠱之術陷害他, 他還能不用狗血潑灑你嗎?說著雙膝而跪說,請幾個哥哥開恩,饒了鬼狐狸文家勝。

黃中正在猶豫,因為文家勝幾句硬話倒讓他佩服,隻有江湖英雄才有“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貧賤不能移”的品質。

梁天雷也跪下求情說,求幾個哥哥法外施恩,放了文家勝。我還想為他保一媒,因為他武功高強、聰慧靈敏,是個難得的人才。如果被別家的姑娘看中, 真有點可惜。

黃屋結結巴巴地問,保媒媒媒,你家還有妹妹妹子嗎?

梁天雷笑著說,有噻,一個乖得不得了的幺姨妹子,隻是滿臉的狗血沒人洗。黃中、黃金笑而不語,其他人卻哈哈大笑。隻有黃屋左看右看不知道究竟說,哪個是梁梁梁天雷的幺幺幺姨妹子,出來看看看。

鷳姑羞紅著狗血糊滿的臉兒嘟著小嘴說,不嫁,堅決不嫁。

錢冠連笑著說,女人嘛,都是反串筋,正話反說、反話正說。說不,一定是是;說是,不一定是是了。說不愛,肯定是愛;說愛,也許是假愛了。說不嫁,就一定是鐵心想嫁了;說嫁,也許在打別的主意了。文家小兄弟,天上掉餡餅,趕快跪下恩謝幾位大哥,“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過了這匹嶺, 就沒有這隻鳥”呀。

黃中走上去,親自解開文家勝身上的繩索說,六妹全嫁、六狐齊聚,殺豬宰羊、大擺宴席。

文家勝立刻搗蔥磕頭說,謝土司大爺不殺之恩,謝姻親大哥成全之德。老幫主的勾魂劍,願做鷳姑的聘禮。

黃金歡欣地說,先有相思劍,又得勾魂劍,姐妹聚齊,天下大喜。

這時,殿外傳來“當當當”的敲鍾聲,管弦子開辦的文廟下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