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支羅寨新築土司城 牛欄坪操練土司軍
支羅寨，最早是黃家立足發跡之地，後來逐漸發展成七曜山民心堂的袍哥總舵，統轄川江沿岸和武陵山區十來萬袍哥兄弟。總舵寨牆高築、房屋阡陌， 哨卡林立、人口數千，往來喧囂、熱鬧非凡。但是，與一個統轄廣闊地域和數以萬計黎民的土司城比配，與一個豪情滿懷、誌在天下的土司爺的雄心比配， 實在遠遠不夠，也不符合土司宏偉發展願景。
支羅土司城拓展性建設分為兩部分，一是支羅寨上，二是支羅寨下。支羅寨上除把原來民心堂的正堂改為土司殿、東堂改為權司衙門、西堂改為中軍衙門外，還在南邊設計建設親兵營，形成第二個四合大院；同時，在土司殿後麵新建供土司夫婦居住的正宮、土司長子居住的東宮、土司小夫人居住的西宮、侍女居住的南宮，以及供土司未嫁女兒居住的蘭蕙閣、馨香閣、陽春閣，形成第三個四合大院。最後，在親兵營南邊新建供奉劉備、張飛、黃忠的武廟，開設男女武堂；供奉孔子、孟子、朱熹的文廟，開設男女學堂；供奉土地菩薩的土地廟，祈求疆土不斷擴增、五穀年年豐登、百姓幸福安康，形成第一個四合大院，也是後麵幾個大院的有力屏障。黃金指著規劃圖紙說，沿著四周城牆， 還要建設二十四座碉樓，設立七十二個明哨、一百三十三個暗哨，把城下百裏之地的情況全部收在眼底、存在心底。支羅寨下主要以牛欄為中心，七曜山為依托，建設屯兵營、演武場、製造營、消息營、運兵道等等。
黃屋“嘿嘿”笑著說，比比比北京城城城，要大大大。
黃金也笑著說，和嘉靖皇帝的北京比較，那是小巫見大巫、芝麻比簸箕。我精確計算過，支羅土司城南北長一千九百丈，東西寬一千八百丈，周長七千八百丈。
黃中指令說，按照老三的圖紙，巴壁虎務必抓緊施工，及早備戰。同時， 寨下的工程也不能耽誤，同步規劃、同步建設，同步使用、同步受益。
黃屋幾乎是哭著說，這樣大大大的城池，忙忙忙不過來來來。
黃中對丁梅壽說，把巡風年六爺、聖賢龍二爺叫來協理，廣調司內黎民百姓，成建製地大興土木。原先各寨道路都有一些基礎，稍加整修連接，就形成了四通八達的土司兵道。但是，原來的道路名稱都得改一改，什麽強盜路呀、寡婦路呀、啯嚕子路呀、砍腦殼路呀，都是要不得的，畢竟我們是土司了，要做知書達理的文明人和百姓擁戴的開明土司。
黃金讚同說，大哥說得對，曆史上沒有哪一個赳赳武夫可以奪得天下、穩坐天下。遵從孔孟、重視教化，提升修為、構建法治，這才是立國之本。
黃屋無奈地說，我用心心心就是，大哥莫催催催工催催崔時。
黃金搖頭說，光用心用力還不夠，必須按照時間表、路線圖盡早完成各階段的建設任務。明年的農曆五月十五，是民心堂三年一度的袍哥單刀會，也是支羅土司建立後第一個盛會，五湖四海、三山五嶽的賓客一定來得不少。我們要辦成一個空前盛會，一個昭示支羅土司精神風貌和嶄新形象的盛會。
黃中指著寨下茫茫山野說，寨下各條石板通道，也要同步建設，給八麵來賓、四方朋友一個良好印象。這就跟女人一樣，雖然長得一樣，衣服一穿就不一樣了。同時，支羅寨是核心、是太陽，其他各寨和關卡都是拱衛、衛星，必須盡早實現主寨副寨相連、大關小關相通、明卡暗卡相望、家家山寨相銜，像西南卡普那樣編織成一張他人進不來、更出不去的金絲網，確保我黃家基業千秋萬代、旗子不倒。
黃屋急得眨巴雙眼說，大大大哥，你心比天天天大，女兒寨寨寨、魚木寨寨寨，都是人家的寨寨寨。
黃中仰天“哈哈”大笑說，按照過去，我們各寨都是平等的，雖有往來、各自為主，借道行走、事先知會。而今不一樣了，我是支羅宣慰司，各寨為我附寨、各民為我司民，照例納錢納糧納貢，照例結婚送女**。
支羅寨地處七曜山腰，一條發源於山頂的磨刀溪繞寨而去。據說，這條溪水因為當年關羽鎮守荊州回蜀述職路過，洗磨青龍偃月刀而得名，明初四川總督趙爾豐還在溪邊的關帝廟題書了“大丈夫磨刀垂宇宙，士君子謀道貫古今” 的石刻楹聯。而今，黃金以寨腳為起點，按照周文王的八卦和地理五行設計了八條石板鋪成的兵道網絡圖。正北為雷神路，經娘子關直通女兒寨，再達雲陽縣城，總長三百裏；東北為水仙路，經紫荊關、蘇馬**到達人頭寨，再經龍門關連接白帝城瞿塘關，總長七百裏；正東為紫木路，經三陽關、南浦關、鐵爐寨、施州鹽陽城、建始景陽河、巴東野三關直達清江出口夷陵古鎮，這是一條千年古鹽道，總長一千三百裏；東南為香木路，經青龍關、公母寨，再經龍渠關進忠路安撫司，然後直至石柱宣慰司，總長六百八十裏；正南為火神路，經魚木寨、銅鑼關，再經羅佛關上王母城，最後達到彭水古鎮，總長一千一百裏； 西南為火蟾路，經曉月關進船頭寨，再出東門關到達容米宣慰司、桑植宣慰司以及大庸、酉陽、保靖、思南等各宣慰司，全長兩千一百裏；正西為金龜路， 經百羊關進石鼓寨，再過川江進入忠州石寶寨，全長三百九十裏；西北為金蟬路，經吊水關進入龍潭寨，再過川江進入萬縣城，全長一百一十裏。在各條道路上，除了明關明寨外，還設有暗卡暗哨不計其數，由司兵把守，盤查來往人員，收繳各類課稅。黃金正給黃中指點兵道網絡圖時，牛欄坪忽然喧鬧起來。黃中說，肯定是老四又在惹是生非，我們去看看。
按照黃榜編製的計劃，操練兵馬分三營，即步軍營、水軍營、馬軍營。步軍主要操練刀槍、弓箭、藤甲，馬軍主要操練騎射、刀劍，水軍主要操練泅水、砍殺，一切基本戰術掌握後，再請黃金排陣布兵。正當大家精心操練的時候， 黃甲跳出來說，老幺，你那方法不行，都是花拳繡腿，假人假器假城樓，上不得戰場，殺不得敵人。要操練就跟著我操練，真功夫、真本事，真槍真人真砍殺。
黃榜癟嘴說，真人真武器地對打對練，哪個不怕死？
操練刀槍的司兵說，總旗長說得很正確，不然您老人家來。
黃甲上前把一排茅草人掀翻了，拄著牆錘赤身**站在校場中間，憑空大喝一聲，來噻，幾爺子一起來。
大家搖頭說，四爺一把牆錘“天下無敵，世上無雙”，橫掃千軍萬馬如卷席，我們敢上來嗎？
黃甲“嘿嘿”笑著說，不要武器，赤手空拳，照樣對付你們這些蝦兵蟹將、貓兒狗兒。
有人說，四老爺，還是找一件火汗頭穿起，刀槍不長眼睛。
黃甲捏著雙拳，顫動著手臂上的塊狀肌肉說，烏龜小兒假刺假打，都給我往死裏整，整死我不要你們賠償。
一名司兵一紅纓槍刺殺過去，槍尖還沒有走攏，就被黃甲伸手抓住，像土家人推磨子一拉一推，把司兵整治得前撲後仰、左拐右晃，惹得看熱鬧的司兵們連連喝彩。忽然，黃甲鬆手放槍，司兵後退兩丈仰摔在地上，後腦殼都冒青煙了，疼得他“喔喔”叫喚。
黃甲拍著手板上的灰土說，再來幾個，二十人一起上。
大家推選了二十名身強力壯的司兵，揮舞一丈八尺長的紅纓槍，從四周虎狼而上，頓時校場上白光閃亮、紅纓縹緲、喊聲聵耳。隻見黃甲騰躍而起、風車而旋，把二十支紅纓槍全部裹挾在兩邊腋下，前後推拉、左右舞動、上下翻騰，把場外幾千上萬名司兵看得眼花繚亂、提心吊膽。黃甲采取先前戰術，忽然鬆開右臂，十名拚命搶奪紅纓槍的司兵全部倒退兩丈，像碼稻穀草一樣全部碼在一起。正當大家叫好的時候，隻見黃甲抬起左臂，將左腋下的十支紅纓槍尖全部整齊斬斷，還沒等十名司兵全部疊碼在地，十支亮晃晃的槍尖全部飛了出去，插在三十丈遠的茅草人頭上。
司兵們再一次呼喊，真張飛也！
黃河在一旁氣憤地說，老四，你這哪裏是教他們練習刀槍功夫呢？分明是拿他們耍猴把戲，顯擺自己的本事。要想他們學得刀槍功夫，就得一招一招地學，一個一個地練。
黃甲說，要得，我做個死靶子，你們一個個上來往我胸口上刺殺，烏龜小兒還手。
於是，司兵紛紛上前行刺。你刺左邊，他讓到右邊；你刺下邊，他跳上邊； 你刺中間，他歪在旁邊，沒一人能刺中他。忽然，一名雷公臉少年上前從司兵手中一把奪過紅纓槍，先向他腳下刺去，槍尖竟然在途中橫斜而去直刺他左肋骨。黃甲一時慌亂，伸出雙手準備捉住行走如飛的槍尖，雷公臉少年猛然將紅纓槍向後退三分，再橫斜出擊，竟然摻在黃甲右邊臂膀上，痛得他“哎喲”一聲大叫，龜兒子，來真家夥是不？
看熱鬧的司兵拍著手板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回四老爺遇到對手了。
黃甲拖起牆錘不服氣地說，小孩兒，我們來真家夥，單打獨鬥怎麽樣？ 黃金笑著說，老四，人家還是個孩子，有多大的力氣和你單打獨鬥？這叫“二兩撥千斤，螞蟻撼大樹”，用的是巧力、講的是智慧。
黃甲笑眯眯地摸著雷公臉的頭說，小孩兒，給我當幹兒子或者徒弟怎麽樣？ 我教你砍殺的真功夫。
雷公臉手持兩把燈籠錘說，你那是蠻力打牛架，學起也沒用。說著，扛起兩把燈籠銅錘就要走。
黃金立即攔住說，小兄弟，請留步。常言“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麵不相識”，可否報個名號，從哪裏來、到哪裏去，坐哪匹山、朝哪邊門？
雷公臉尖嘴猴腮、瘦弱矮短、卷發披肩，黃毛罩胸、紫衣穿身、草鞋靸腳， 一雙定妖眼“滴溜溜”轉動不歇。隻聽他說，本人雷放，南昌府人氏，綽號卷雲獅，從江西逆水而來，去朝陽觀拜師學藝。
黃金介紹黃中說，這位是支羅土司，也是七曜山民心堂的帽頂大爺總舵主。雷放轉身抱拳說，拜見土司老爺。實在抱歉，剛才聽見熱鬧，誤闖了大王山寨，還請恕罪。
黃中笑著說，這孩兒聰明伶俐，著實可愛，可否到土司殿喝一杯茶、歇一回腳？
雷放再一次抱拳說，多謝土司老爺美意，本人拜師心切，不敢深入打擾。說著轉身走了。
黃金攆上幾步說，小兄弟，到武陵朝陽觀，不如到青城山、峨眉山，那裏才有高人高手。
雷放頭也不回地說，先去看看，據說紫陽真人要來主持道觀。
丁梅壽咕噥說，“狗坐秧蔸，不識抬舉”，連土司老爺和護印老爺的麵子也不給。要不讓我攆上去，和他拚殺幾剪刀，掃掃他的威風？
黃中擺手說，是人有兩怕，一怕生氣，二怕立誌。生氣的人要拚命，立誌的人成大業。你們要夏練三伏、冬練三九、春練黎明、秋練夜深，功夫都是苦練出來的，手見幹繭、腳亮黑皮，沒有靠嘴巴打贏人家刀槍的好事。
正說著，城牆上傳來陣陣女人清脆的笑聲，原來是老夫人和一群如花似玉的女兒、孫女在遊覽興建中的土司城。丁梅壽說，土司老爺，好像老夫人在叫您。
黃中立即上寨子來到老夫人身邊，得意非凡地說，娘，還滿意孩兒建造的這座土司城吧？
老夫人年近七旬，身材微胖、麵目慈祥，結發插簪、磨盤青帕，藍衣黑褲、繡花布鞋，手拄一根火棘龍頭拐杖笑容滿麵地說，滿意得很，天底下就數我兒能幹。想我黃家在支羅寨落業千餘年、曆經數十代，在你手上終於成了氣候， 獲得了土司大位，難得，實在難得呀。
土家人有一句話，叫“孩子是自己的乖，媳婦是人家的好。”聽了老夫人誇讚的話，黃中興奮不已地說，土司城全部完工，至少要七八年時間，那時就是真正的銅壁鐵牆，任何人想攻打進來都是緣木求魚，像對麵的魚木寨一樣。老夫人站在城牆邊望一望遠處起伏疊巒的山野和腳下悠悠飄飛的雲彩說，好像居住在天宮一樣，遠看近看都是景致。
黃中笑著說，如果支羅寨是天宮，那麽娘就是王母娘娘。所以，娘要保養身體，多享幾年天宮福，看孩兒們幹出幾件驚天大事來。
老夫人拄著拐杖說，已經很好了，應該知足了，土司就是土大王，就是土皇帝。要記住兩句話，“命上隻有八顆米，走遍天下不滿一升”、“命中有的終須有，命中無的莫強求”，萬事萬物都有個限度。
黃中“嘻嘻”笑著不再言語，望著萬縣方向遙遠的蔚藍天空，忽然黃雲聚集，現出一條張牙舞爪的巨龍來，在夕陽的照射下，顯得更加金黃動人、壯麗無比。隻聽演練的司兵齊聲喊道，黃龍出現，戰亂人間；歲在庚午，白虎登天。
老夫人並沒有理會這精美的一幕，而是望著城牆下陡峭的懸崖說，這樣高偉的城牆，恐怕人是上不來，但是鷂鷹飛得上來。
黃中頓時心裏一驚，土司城才開始建設，老夫人為什麽這樣預言呢？但是， 他沒有說出口來，畢竟是自己的母親隨口便答，沒有什麽壞心眼，也不會中她老人家的口風。
丁梅壽飛著鐵剪刀說，我們多備弓箭，來一隻，射殺一隻；來兩隻，射殺一雙。
老夫人笑著說，這孩兒可愛，說得在理。
這時，色貓子黃軌氣喘籲籲跑來說，陳時範被朝廷鎖拿了，熊回也被朝廷鎖拿了。
黃中不知所措地問，怎麽會這樣呢？叫你三叔過來，快點快點。
黃金過來分析說，支羅宣慰司，是按照程序申報的，也是朝廷公議的，合理合法合章程。因此，這件事不應該是針對支羅土司，而應該是朝廷內部狗咬狗的鬥爭，他們最多是一個犧牲品而已。
黃中擔心說，陳時範是一個清廉官、愛民官，有恩於支羅，就這樣糊裏糊塗被人下了爛藥，我們應該施救才對呀。
黃金笑著說，“吉人自有天相，好事自然多磨”，估計他們不會出什麽事故，自然有人作保。
原來，李廷龍狀告陳時範、熊回私和匪幫，受納巨賄；勾結袍哥，私課川江；樹碑立功，市恩百姓……沒有首輔主持的廷議炸開了鍋，狗眼嚴世蕃跳出來說，大理寺立即審訊，嚴厲法辦。
次輔徐階氣憤地說，陳時範舉薦黃中做支羅宣慰司使，是按法定程序申報、湖廣核查、朝廷恩準的，何罪之有？受納巨賄、勾結袍哥，有證據嗎？一派胡言，豈有此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徐階要給當朝首輔嚴嵩難堪，或者要收整嚴黨。嚴嵩倚老賣老、居位不朝，不讓次輔徐階主持朝政，竟然讓兒子嚴世蕃狐假虎威、指手畫腳、誅伐異黨、戲弄朝臣、小人得誌，誰能信服？加之朝廷是一個朋黨社會、朋黨集團，像海瑞那樣不在黨的人，絕對沒有生存市場。所以，往往一人有失，全黨牽連；一黨有過，群黨討伐。內閣大臣高拱站出來說，陳時範主政夔州、安撫土司，熊回駐守三峽、穩固地方，均有大功於朝廷，何罪之有？ 如今拘捕了陳時範、熊回一幹忠臣良將，那麽你嚴家父子去駐守邊遠三峽嗎？ 嚴嵩擺平了“白草羌反叛”事件後，也學嘉靖皇帝不上朝，天下之事全交由兒子打理。加之，近來幹兒子趙文華孝敬了兩壇藏春美酒和三名日本女浪人， 一個年過古稀的老人，難道還下得了床、上得了朝嗎？不過，兒子隻是兒子， 沒得老子威風，沒得老子霸氣，更沒得老子獨斷，朝堂中嘲諷聲接連不斷、妄議聲比比皆是，像麻雀開年終總結表彰大會一樣。工部侍郎鄢懋卿跳出來說， 應該取消黃中宣慰司使職位，一同鎖拿歸案，清除叛離、剿滅餘黨。
鄢懋卿本為宮廷木工，因做了嚴嵩的幹兒子，一路提升做了侍郎。他身材矮小、頭發稀落，兩顆黃牙、招風長耳，綽號黑蟑螂。嚴世蕃搖著一把嘉靖皇帝題字的綢布扇子，見眾怒難犯、言海難息，便狠狠咳嗽幾聲，眯著半邊眼睛轉移話題說，當前朝廷的三大任務不要忘記了，這可是大局，是皇事國事。一是每天寫一首青詞，頌揚道家始祖；二是繼續甄選朝鮮女子，給皇帝冶煉仙丹， 永保皇帝青春不老、雄風不減；三是剿滅沿海倭寇，不能讓他們攪亂了福浙安寧。支羅寨畢竟是家事，小倭寇才是國事，安內必須先攘外，外息一定家睦和。誰要是違背這三條，就是與皇上作對，與朝廷作對，與天下人作對，錦衣衛必然滿門抄斬、株連九族。
鄒應龍，號蘭穀，皋蘭人氏，一名作風幹練、勇毅如刺的老禦史。隻見他頭發上指、怒目而視說，陳時範、熊回、黃中就是當今三害，勾結幫會、挾持朝政，操控軍營、狼狽互利，必須全部鎖拿斬首。
年輕氣盛的禦史雷士幀卻反著說，勾結盜匪、受賄袍哥，理應調查取證、據實量刑，必須還道天下、還理百姓，絕不能草菅人命、私法利己。
官員一旦結成朋黨，往往形成三派五派，一派發言提議，不管有理或無理、有利或無利，另一派或幾派立馬群起攻擊、大加責貶，或者故意攪局、雪上加霜，讓好事變壞事，壞事變蠢事，蠢事變殺頭事，全然不顧事情是非、朝廷安危、百姓禍福。嚴世蕃隻好息事寧人地說，釋放陳時範、熊回，複職就任，戴罪立功；黃中暫不勘問，繼續管理支羅。大家退朝，回家寫明天的作業，按時提交青詞。
朝天觀的鍾聲正好敲響，嘉靖皇帝該吃仙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