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大黑貓和小絨貓
女主人的丈夫在外地工作,她長年孤零零地一個人在家中。家裏的老鼠真多,鬧得她夜夜不得安寧,還有些害怕,漸漸地得了神經官能症了。
後來,她從鄉下的親戚家要來一隻大黑貓。
這是一隻勇敢勤快的貓,它日夜不停地捉老鼠。家裏的老鼠便死的死,逃的逃,不久就絕跡了。
從此,女主人能過安寧日子,能睡安穩覺了,她很高興,便拿了好吃的犒勞大黑貓,還誇它說:“你真是這個家中的大功臣,功勞最大!”
雖然沒有老鼠,大黑貓仍忠於職守,日夜不停地在床底牆角搜巡,在門邊窗口守衛,那些外麵的老鼠一見它的身影,便嚇得溜之乎也,不敢進這個家門。
而沒有老鼠的日子一長,女人便漸漸忘記了有老鼠時的煩惱,也就漸漸覺得大黑貓有些多餘,而且天天要供它吃食,也有些麻煩。
後來,女主人從街上買回來一隻玩具小絨貓……這麽大的人買玩具,大概是為了消除寂寞吧。
小絨貓漂亮極了,一身金黃色的絨毛,閃著緞子樣的光,兩隻黑眼珠可以骨碌碌轉。捏它的肚子,還會發出“妙妙”的叫聲;捏過幾次後,再不用捏,它自己也會“妙妙”地叫了,真有靈性!
女主人極喜歡這隻小絨貓,一有時間就抱著它玩耍,還和它親嘴兒,樂得嘻嘻哈哈地笑。晚上,女主人常摟著它睡覺,早上起來去上班,就把它放在梳妝台上。
啊啊,美麗的梳妝台好比是溫柔富貴之鄉,麵麵明鏡中映現出它小巧玲瓏的身影,脂粉的濃香沁入它的心脾。小絨貓過著舒心愜意的日子。
這好日子是女主人給的,為了報答女主人,也為了保住這好日子,小絨貓便千方百計地討女主人歡心。它給女主人搔癢癢,給女主人唱催眠曲,還有那“妙妙”叫聲的妙用。
女主人發了獎金,一進門,它迎上去:“妙!”女主人高興得抱起它,“叭”地親了一口;女主人打麻將贏了錢,一進門,它迎上去:“妙!”女主人喜滋滋地抱著它在屋裏轉圈……不過,這種奉迎拍馬有時候也拍錯地方。那一天女主人輸了錢,它也迎上去:“妙!”女主人好不惱火,罵一聲:“該死的!”還伸手打了它兩下。好在小絨貓靈巧,會隨機應變,便在地上蹦蹦跳跳地說:“你罵得好,打得妙!妙!你再打兩下吧,你的手打得我真舒服!”其實他的身上被打得很疼很疼的!
這一招真管用,女主人轉怒為笑了,又抱起它來親著說:“真是一個小機靈!”
有一天,女主人要出外跳舞,在穿衣鏡前試衣服,她先穿一套天藍色的連衣裙,問梳妝台上的小絨貓:“你看這套怎麽樣?”
小絨貓讚歎道:“妙!”
女主人又試穿另一套紅色的連衣裙,又問小絨貓:“這一套呢?”
小絨貓聲情並茂道:“妙!”
這下倒使女主人有些為難了,不知到底應該穿哪一套去。
這時候,蹲在一旁的大黑貓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女主人吃驚地問:“你笑什麽?”
大黑貓用誠摯的語調說:“其實,這兩套衣服都不大好:那藍的小了點,您太胖,穿在身上緊巴巴的;這紅的呢?顏色太豔,您年紀大了點,穿著也不太合適。”
大黑貓說的是實話,誰知這大實話卻同時得罪了兩個人。
女主人被揭了短,心裏真不舒服,便憤憤地罵道:“誰要你多嘴多舌!”從此她對大黑貓變得極冷淡了。
小絨貓被戳穿了虛假,心裏更是恨恨的,見女主人罵它,便在一旁幸災樂禍地:“妙!妙!”
從此,大黑貓便在小絨貓心中結了怨,並且,它要找發泄的機會。
這天,女主人不在家。小絨貓便大聲地嘲笑大黑貓說:“夥計,你有我過得快活麽?哼,傻大個!”
大黑貓早就對它的言行看不慣,很不滿,此時見它對自己出言不遜,便憤憤地反唇相譏:“哼,當一個奴才,還值得驕傲麽?”
小絨貓惱羞成怒,尖叫道:“你以為自己是貓才?可主人怎麽不用你?告訴你,我能為主人所用,才是真正的貓才!”
“可是,你會捉老鼠嗎?”大黑貓冷笑道,“你這個無用的東西!”
“什麽老鼠不老鼠!”小絨貓得意地,“我隻知道討主人喜歡才是真本事!”
他們正爭著,女主人回來了。她一進門就不耐煩地:“吵什麽,爭什麽,你們?”
小絨貓忙迎上去,笑容可掬地:“我們正爭著什麽是真本事,誰是真正的貓才。我說我們主人是最好的伯樂!”
女主人被他這麽一吹捧,頓來了興致,忙說:“你們誰有真本事,且讓我來鑒別判斷吧。現在就各人來一套雜耍,讓我看著高興高興。”
小絨貓趕忙應一聲:“妙!”便搶先耍開了。它一連來了好幾個前滾翻,又來了好幾個後滾翻,翻滾得靈巧漂亮極了;接著來舔女主人的手掌心。女主人樂得、癢得哈哈大笑。
耍完了,小絨貓站到一邊。女主人對大黑貓說:“該你啦,也照著來一遍吧。”
大黑貓沒有動,老實地說:“這個,我不會,真的不會!小絨貓沒有骨頭,當然翻滾得這麽靈巧,而我,這脊梁骨太硬,翻滾不動。真的!”
女主人很掃興,不滿地說:“連這都不會,那你會什麽?”
大黑貓又老實地說:“我隻會捉老鼠。”
小絨貓立刻在一旁尖叫起來:“主人,他這是在居功自傲!”
女主人也被提醒,便說:“你以前捉老鼠有過功勞,這我承認,但也不能躺在功勞薄上睡大覺嘛!現在沒有老鼠了,形勢變了,就應該學點新本事嘛!”
大黑貓急切地表白:“我不是居功自傲!是這些本事我真的無法學會!……”
女主人惱怒地踢了它一腳:“無用的東西!”悻悻而去。
小絨貓幸災樂禍地:“妙!妙!嘿嘿,到底誰無用哇?”
從此以後,女主人對大黑貓由冷淡到不喜歡了。
緊接著,小絨貓又在被窩裏、枕頭邊對大黑貓進了許多讒言,女主人對大黑貓又由不喜歡到討厭了。由於是這樣的感情,女主人便經常不給大黑貓吃食了。
大黑貓餓得不行。可家中早已沒有了老鼠捉,怎麽辦呢?它突然想到鄰居家裏還有老鼠,對了,就去鄰居家捉來老鼠充饑吧,反正天下的老鼠都是壞東西,再說能幫助別人也是好事。
誰知小絨貓探知他這一行動後,又在主人麵前告了一狀:“大黑貓到隔壁去捉老鼠,吃裏扒外!”
隔壁這一家恰與女主人有怨隙,她好不氣惱,不分清紅皂白地把大黑貓痛打了一頓,並橫蠻地規定:再也不準到隔壁家去捉老鼠!
大黑貓知道又是小絨貓搗的鬼,便再也忍無可忍了,它瞅一個女主人不在家的空子,便跳上梳妝台,就要將小絨貓拉下來,要與它拚命。
小絨貓忙尖聲叫起來:“主人快來呀,大黑貓要在梳妝台上撒尿哩!”
女主人聞聲跑了過來,拿起一根雞毛撣子“呼”的一聲向大黑貓打去。
大黑貓背下挨了一家夥,好疼!忙往下跳,誰知帶翻了一個美容霜瓶子,落在地上“叭”的一聲碎了。
女主人恨恨地咬著牙,舉著雞毛撣子滿屋攆打著大黑貓,打得大黑貓“嗷嗷”叫。
小絨貓卻在一邊火上加油:“它捉過老鼠,身上一定沾了老鼠的病菌,它弄髒了你的梳妝台,這些化妝品還怎麽能用!”
女主人聽到這些話,簡直氣瘋了,她把大黑貓痛打一頓後,又打開門,毫不留情地將它攆出了門。
外麵正是黑夜,又大風大雨。大黑貓帶著滿身的傷痕,哀叫著,消失在茫茫風雨中……沒有了大黑貓,屋裏的老鼠又慢慢多了起來。那些老鼠開始還有些害怕梳妝台上的小絨貓,後來漸漸地發覺這是個無用的東西,便變得肆無忌憚了,而且還叼走了小絨貓一對黑眼珠。
老鼠又鬧得女主人夜夜不得安寧,夜夜都害怕。她又快得神經官能症了。
這天早晨,女主人撐起疲憊的身子,捧起那沒有了眼睛的小絨貓,傷感地看了好一會兒,然後長長地歎息了一聲。
——唉,這時候,她會不會想起大黑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