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鯉哥和蝦妹

這湖宛如一塊巨大的水晶,若從湖底透視,清晰而朦朧,美妙而神秘。水草搖曳,魚類滑翔,形態各異,意境優美,你定會以為這是真善美的薈萃之所吧!其實不然,這裏照樣有欺詐霸道、弱肉強食。你看——一條凶惡的黑魚在追趕一條孱弱的小蝦,黑魚張開了大口,正要將小蝦吞下去,這情景恰被一條在湖底閑逛的年輕鯉魚發現,這鯉魚專愛打抱不平,便一個鯉魚打挺兒,把那黑魚撞得昏頭轉向。小蝦趁機躲到了水草叢中。

黑魚惱羞成怒,狠狠在鯉魚背上咬了一口,咬得鮮血淋漓。鯉魚擺好了拚死迎戰的架式,卻顯得滿不在乎地說:“哥們,再來一口吧!”

黑魚也知道無可奈何,便悻悻地走了。鯉魚哈哈大笑。

這時小蝦從水草叢中鑽了出來,對鯉魚的救命之恩表示衷心的感謝,當她發現鯉魚受傷了,更是不安,便用那觸須輕輕柔柔地給他撫著傷口說:“啊,到我家去去養傷吧!”

鯉魚顯出一種英雄氣概:“小意思!對男子漢來說,這點小傷算得了什麽!”說著鰭尾一搖,就要離去。

“你要到哪兒去?”小蝦忙拉住他。

“閑逛!到處去閑逛!”鯉魚一副玩世不恭的語氣,“走到哪玩到哪,遊到哪吃到哪。”

“啊,你什麽也不幹?”小蝦很吃驚。

“哈!”鯉魚不在意地笑了,“這樣自由自在,多舒服!”

小蝦看了看他,又想了想說:“其實你是很有條件的,從救我時的動作來看,你的彈跳力極好,隻要努力訓練,完全能成為跳高健將!你看到《魚國日報》上登的一則消息了嗎?”

鯉魚搖了搖頭:“我從來不看報紙的。”

小蝦便告訴他說:“報上說,今年魚國要舉行一次跳高錦標賽,目標是湖中那道高高的欄網。誰跳過了,就可捧回獎杯,成為魚國的跳高明星。”

“啊,跳過那欄網?嘿,這太難了!”鯉魚連連搖頭,“我可不想花這力氣!”

“哼,還男子漢哩!”小蝦嘴一癟,“看來在這方麵你還不如我一個弱女子——我還準備去參賽的哩!”

這激將法真有效,鯉魚的臉紅了,過了好一會,才小聲問:“你真的準備去參賽?”

“當然。”小蝦熱情地說,“咱們就一塊兒訓練吧!”

“那就試試吧!”鯉魚動心了。

“怎麽能說試試呢?要相信自己能成功!”小蝦聲音雖很柔,卻很有力度,她拉著他的前鰭說,“先到我家去養好傷,然後再一起開始訓練。”

於是,鯉魚便隨小蝦向前遊去。

他們穿過密密叢叢的水草,水回路轉,曲徑通幽,來到一個極幽僻的所在。這便是小蝦的家。隻見那房子、床鋪全是絲絨絨、綠生生水草搭成的。坐在這溫暖的房子裏,躺在這柔軟的床鋪上,隨著那水草悠悠晃動,便會有一種恍惚迷離的舒適感,就如置身在搖籃中。如果餓了,隻要把頭一伸,就可吃到鮮美的水草;如果渴了,隻要把口一張,就可喝進甜美的湖水。

小蝦熱情地說:“吃吧,這裏的水草味道特別好!”鯉魚也毫不客氣,貪婪地吃起這美味佳肴。小蝦則去采來一種草藥,細心地給鯉魚敷好傷口。

鯉魚便在此住了下來。在小蝦的精心調理照料下,他的傷口沒幾天就好了。他們也建立起深厚的感情,她親切地叫他鯉哥,他親切地叫她蝦妹。

鯉哥和蝦妹開始訓練跳高了。他們來到一處沒有水草的開闊的湖麵,開始輪番一次一次往上跳了。

蝦妹跳起來:“嘩啦——啪!”輕柔的水花很快消逝,有如曇花一現。

鯉哥跳起來:“潑刺——咚!”濺起的水形成一個迅速擴大的圓花,其美無比。

水花一個接一個,一個連一個;水花連接起多少個日日夜夜,揉碎了水中的霞光,晃動了湖麵的星月。

他們練了七七四十九天。

鯉哥已練得精疲力竭,蝦妹也練得渾身酸痛。

鯉哥有氣無力地說:“歇幾天再說吧!”

蝦妹昂然地說:“不能歇!一歇下來就會前功盡棄的!”說完那汗淋淋的身子又帶頭往上跳,並在空中高聲召喚道:“男子漢,快跟上來吧!”

鯉哥羞愧得無地自容,便咬緊牙關奮力向上一躍。

他們又練了九九八十一天。

比賽的日期到了。蝦妹幫鯉哥做著賽前準備,並衷心地祝願說:“祝你成功!”

鯉哥有些不解地:“你不也去參賽的嗎?”

蝦妹苦澀地笑一笑:“我早就發現自己的弱點,有了自知之明:我身小力微,根本就沒有成功的可能!”

“啊!那你為何還要這麽苦練?”鯉哥更迷惑了。

“傻瓜!”蝦妹笑得有些調皮和狡黠,“為了陪著你呀!”

“噢!”鯉哥的心中湧上一股熱浪,他被蝦妹的真誠的心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不是嗎?這些日子,若不是蝦妹陪著練並不斷地激勵,自己能堅持得下來嗎?那男子漢的英雄豪氣又湧上心頭,他用堅定的語氣說:“我一定要成功!”

蝦妹點點頭說:“我要去看你精彩的表演!我們快走吧。”

他們一同來到了比賽地點,嗬,好豪壯的場麵!風疾浪高,湖天一色,高高的欄網下,遊魚一個接一個地往上奮躍。但是,還沒有一個跳過欄網的。

鯉哥滿懷信心,運足氣力,向著欄網衝過去,衝到起跳處,便按平時所練的招數,奮力向上一躍,啊,好漂亮的鯉魚打挺式——他跳過去了!

蝦妹拍手歡呼起來。魚群也歡呼起來。

主裁判是一條老鯰魚,這會兒他眨著昏花的眼睛說:“誰,誰跳過去了?”

蝦妹忙大聲說:“鯉哥,鯉哥跳過去了呀!”

“鯉哥?哪有什麽鯉哥,明明是一朵飛濺的浪花嘛!”老鯰魚說著擦擦那風淚眼。

“是鯉哥!明明是鯉哥跳過去了!”蝦妹著急地高聲證明。魚群中也有不少幫著證明的。

“不準胡說八道!”老鯰魚蠻橫地吼起來,“是你們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告訴你們:在這兒可是要講絕對權威的!”

立刻有不少奉迎拍馬的蝦兵蟹將們點頭哈腰地隨聲附和:“是,是!好像是一朵飛濺的浪花!”

鯉哥的臉都氣黑了,恨恨地說:“這家夥是在嫉賢妒能!”

蝦妹著急地說:“也許真是他老眼昏花吧!按照規定是可以跳三次的,你就再跳一次吧!”

“沒有用!”鯉哥用鼻子哼一聲,“他會照樣說是一朵飛濺的浪花!”

“這該怎麽辦呢?”蝦妹看了看他,歎道,“唉,你的身子怎麽和浪花一樣顏色呢?使它可以故意找一個借口!”

“他是故意也好,有意也發罷,反正他說了算,我恨這世道太不公平!算了,回吧,回吧!”鯉哥悻悻地說完回身就走。蝦妹攔他不住,隻好跟在他後麵追。

一回家,鯉哥倒頭就睡。他不吃不喝,蝦妹喊他不理不睬。他感到憤懣、悲觀、消沉,他的精神完全垮了。

鯉哥睡到半夜時,突然感到身上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他睜眼一看,吃了一驚,隻見那殷紅的血從蝦妹的肚子上一點一點地滴在他身上。他忙抬起身,啊,身體已染紅了!因他抬身的緣故,血便順著往下流,因此尾巴處就變得更紅了。他驚愕地問:“你……你這是幹什麽?”

蝦妹躺在那兒,渾身蒼白,氣息微弱,她吃力地笑了笑說:“我刺破血管,把你的身子染成紅色,看他們還能說是浪花麽?你再去跳吧!”

啊!鯉哥這個從來不流淚的男子漢,此刻竟感動得淚眼婆娑了!他急切地說:“這怎麽行!我要還你鮮血!還你鮮血!”

蝦妹平靜地說:“這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別擔心,我過會兒就會好起來的,隻是,我們蝦類從此失去了可貴的鮮血;不過,在我們死後是會變得渾身通紅的,為的是使人們不忘記:我們原來也是有血性的動物!”

蝦妹那殷紅的血就如熊熊烈火,燒得鯉哥熱血沸騰,英雄之氣又回到了他心中,他渾身充滿了勃勃的力量。他想,決不能辜負蝦妹的希望!

“走,再去跳!”這幾個字鋼豆樣從鯉哥嘴裏跳出來後,他便馱著蝦妹急急地奔赴賽場了。

這是比賽的最後一天,但還是沒有誰能跳過去。

鯉哥又起跳了,自己的誌氣和蝦妹的希望給了他強大的動力,他這一次跳得更高,隻見一道耀眼的紅光照亮了湖天,頓時如雷的歡呼聲震撼了水鄉魚國。

還有什麽說的——鯉哥成功了!

當他走上領獎台,捧著獎杯時,新聞記者蜂湧地圍著他要照相。他忙擺手製止說:“莫忙!這獎杯上,有我蝦妹的汗和血,要照得和她一起照!”

可他到處找不到蝦妹。

原來蝦妹聽他這麽一說,忙偷偷溜回去了。她正準備好吃的,要迎接凱旋歸來的跳高明星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