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老人和柳樹的故事

童大爺的兒子媳婦都在城裏工作，他一個人住在鄉下。近來他的身體很不好，總是病病拉拉的。

這年春天，童大爺在門前的路邊栽下一棵柳樹。他想，等我去世了，這柳樹會長大的，可以留給後人一片蔭涼，留給世界一個紀念。

童大爺整天陪著這柳樹，很細心地照料這柳樹：澆水、施肥、除蟲……柳樹漸漸長大了，童大爺的身體一天一天好轉了，變得越來越健旺了。他知道這是柳樹賦予他的朝氣。他常常在樹下走走、坐坐，或者打一套太極拳，有時撫著樹身和柳樹親密地聊天。

柳條在風中向他點頭致意，樹葉在嘩嘩地和他絮語。

為了能整天陪著他的柳樹，童大爺在樹下擺了一個小攤，賣點瓜果、飲料、香煙之類。

於是，這樹下便成了人們聚集的場所。人們除了到這兒來買東西，還到這兒來聊天。小孩子們愛到這兒來捉迷藏，連雞鴨狗也愛到這兒來湊熱鬧。

久而久之，柳樹從人身上吸取了靈氣，變得很有靈性了。它開始是向上長的，現在卻將枝杈橫斜下來，樹葉越來越稠密。現已長成了一種特別的形狀：遠觀如一朵綠色的蘑菇，近看是一把撐開的巨傘。

童大爺與柳樹長相伴，柳樹越來越發青翠蓬勃，童大爺更是鶴發童顏。

有一年大旱，赤日炎炎，樹木禾苗變得萎黃枯焦，惟有這棵柳樹，仍然鬱鬱蔥蔥，青翠欲滴。人們無比驚異，都聚集在這柳樹下讚歎不已……這天，童大爺的兒子媳婦從城裏回來了。他們是來接老人的，說一個人在鄉下太孤單，要他到城裏去享福。

童大爺連連搖頭說：“我不到城裏去，我不孤單，有柳樹和我作伴哩！”兒子笑笑說：“柳樹怎麽和你作伴呀！它是木頭，既聽不懂你的話，更不會和你說話！”

“不！”童大爺鄭重地說，“它能聽懂我的話，我們經常在一起談心哩！”

兒子媳婦把這話當作是老人對故土一種很深的戀情，也就沒怎麽放到心裏去，仍然堅持要接他進城去。

童大爺拗不過兒子媳婦的堅決勁兒，再說也不能拂了孩子們一片孝心，便同意進城。

臨行前，童大爺特地來與柳樹辭行。他心裏很不好受，默默地站在樹前，一動不動，站了好久好久。

柳樹也默默地，一動不動，與他相對而立。

兒女媳婦在催促，童大爺隻好轉過身子，可剛邁步，就被垂下的一根柳條掛住了衣服，怎麽也拉不脫。

媳婦走過來，伸手要折斷這柳條，童大爺忙阻攔說：“不可亂來，這是柳樹的手，它是拉著我哩！”

媳婦暗暗好笑：這老頭，怎麽神經兮兮的！

童大爺很動情地說：“夥計，別拉著我了！過些日子，我會來看你的！”

說來真奇怪，那柳條竟真的自動鬆開了。兒子媳婦都驚異地瞪大眼睛張大口。

童大爺走了好遠，又戀戀地回過頭，正見一陣風來，柳樹落葉紛紛。

童大爺說：“柳樹在落淚！”說著他的老淚也紛紛墜落！

童大爺到了城裏，卻無論如何享不慣這清福。白天，兒子媳婦上班去了，空****的三居室顯得好靜，靜得隻聽到時鍾嘀嘀噠噠的聲音。他盯著那時鍾，感到那秒針的速度真慢，就如老牛拉破車一般！他靠在沙發上，想閉上眼睛打個盹，可哪有瞌睡？強閉上眼睛，眼前卻浮現出另一幅情景：柳下，人們都圍著小攤嬉鬧；樹上，有鳥兒婉轉啼鳴，陣陣涼爽的清風溢滿樹葉的芳香……夜裏，他翻來覆去睡不著，心裏在默默在叨念著他的柳樹，好不容易睡著了，卻聽見柳樹在夢中呼喚他：“快回到我這兒來吧！”

童大他病了，而且病勢越來越重。兒子媳婦給他請了好幾個醫生，但都治不好他的病。老人在病中不停地喃喃著：“柳樹……柳樹……”

柳樹一定是知道了老人的思念，聽到了老人的呼喚，要不然，它怎麽也會病了呢？

柳村也病得不輕，萎黃的枝葉在風中輕聲呻吟。

一陣風吹來，殘葉紛紛飄落。

這時，有片樹葉卻沒有落在地上，而是隨風飄啊，飄啊，飄到了城裏，飄進了一家門前的信箱。

童大爺的兒子在開箱取信時驚叫道：“啊，樹葉！哪來的一片柳樹葉？”

童大爺聽到後精神為之一振，忙從**坐起來喊：“快拿來我看看！”兒子將柳樹遞給他，他用顫抖的手捧著柳葉淚光瑩瑩地說：“這是柳樹寄來的信，這信上說，它好想我好想我，已經病了，要我快去看它哩！”

兒子低頭不語，媳婦再也不笑他神經兮兮的了，他們的鼻子都酸酸的。他們被老人的真情所感動，並真正理解了老人的心！他們決定把老人送回鄉下去。

童大爺聽後高興得像小孩子一樣蹦起來。奇怪，他的病怎麽突然全好了？

童大爺又回到了鄉下。又到柳樹下擺起了小攤，樹下又成了人們聚集的場所。

柳樹抽出新枝，長出新葉，又變得鬱鬱蔥蔥，又撐起一片綠蔭。

童大爺精神矍爍，越來越年輕。他說：“我再也不離開柳樹了！就在這兒擺擺小攤，我們會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