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暫停”魔法

從前,在一個山溝裏,住著一戶人家。戶主王伏生和妻子都很年輕,上有老母,下有剛滿周歲的兒子。他們在山坡下開荒種地,日子雖過得很艱苦清貧,但一家人和和美美。

忽一日,老母得了重病,孝順的王伏生夫婦四處求醫問藥,而老母的病勢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愈加沉重。兩人好不著急。

這一天,門前來了一位鶴發童顏的長髯老者,自稱有良藥可治好老人的病。王伏生忙恭敬地上前詢問醫治之法,老人用手一指說:“高高的南山峰巔上,生長著一種紅葉綠花的仙草,連根采回煎服之後病即可愈。”

王伏生高興異常,謝過老者之後,便更換緊衣草鞋,急著要去采藥。老者拈髯頷首,沉思有頃,然後飄然而去。

王伏生向著高高的南山峰巔攀去,一路好艱難,荊棘掛破衣服,岩石磨破手腳,一步一滴汗、一滴血!好不容易攀上了峰巔,果然見岩縫中生長著一種紅葉綠花的奇異小草。他采了一把,紮好後揣在懷中,然後下山。

許是回家心切,或是攀山時耗盡了體力,剛下了不幾步,腳下一滑,失去平衡,整個身子竟懸空掉了下去!王伏生嚇出一身冷汗,驚叫一聲:“啊呀!”下麵是萬丈深淵,掉下去不粉身碎骨麽?他心裏湧上一種絕望的心情:這下算完了!

誰知出現了奇怪的事:他的身子突然被定在了空中!

他睜開眼睛一看,自己的身子正處在半山之中,就這麽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地懸著,想動卻像捆綁著一樣不能動彈。他感到這真的不可理解,不可思議。

還沒讓他多思考,身子又向下掉下去,他的心一緊。

可接著又停住了,這次離地麵已很近,綠色的草坪已清晰在目,雙腳仿佛馬上可觸著地麵,但想落又落不下去。

這次在空中停留的時間還長一些。

正在他認真地開始思考這奇異的事情時,不防“撲通”掉到綠草地上,跌得不重不輕。

他從地上爬起來,見麵前站著那個長髯老者,正微笑地看著他。他立刻明白了:一定是這老者用仙法救了他。他低頭便拜,感激救命之恩。

老者將他扶起說:“我是被你們的孝順感動,才指點救治藥方的。但又想到山高崖陡,擔心會出危險,便悄悄地跟了來。”

王伏生想起剛才奇異的空中停頓,便問老者是用何仙法救他的。

老者微笑道:“此乃‘暫停’魔法,可以使人在空中暫停,使時間暫停,使生命暫停。”

王伏生心裏一動,忙要求說:“仙翁能否將此法傳授予我?”又跪下叩頭不止,其情切切。

老者沉吟一會,點頭說:“也罷,念你行孝,又心誠,且將這魔法傳授予你吧。於是細心地教給王伏生施放及解除魔法的咒語,還告訴他:此魔法若不用解除之法,暫停”要持續二十年後才自動解除。末了又認真叮囑:“切記,此魔法決不能為權勢金錢所用!”

王伏生都一一記在心中,千恩萬謝後辭別老者而去。

回家之後,他立刻將仙草煎水喂老母喝下,真有奇效,老母的病情馬上痊愈。全家人好不高興。

王伏生又將采藥奇遇及學得“暫停”魔法之事講給妻聽,妻不信:“哪會有這等奇事?”

王伏生便要給她做試驗。他看了看空中,此時正是中午,炎炎赤日正在頂頭照著。便說:“我就叫太陽暫停吧。”於是小聲念動了咒語。

太陽暫停,當時自然不易覺出,可時間一長,便看出來了:怎麽過了好半天,太陽還在當頂?

人們驚奇地望著太陽,由驚奇、怪異而變得一片混亂。壞了,這宇宙神經錯亂了!這世界要出亂子了!

大約過了三天那麽長的時間,太陽還在原處一動不動,照例炎炎噴火,地上的草木已枯焦。人們開始驚叫、哭嚎、奔跑……王伏生也深感這玩笑再不能開下去了,忙解除了“暫停”魔法。

太陽開始了正常運轉,人心也就逐漸安定下來,不過仍三五成群地街談巷議這史無前例的奇事。

一天早晨,王伏生剛剛出門,見遠遠的有一隻梅花鹿對著他發出聲聲求救的哀鳴。

王伏生朝遠處一看,見追過來一隊打獵的騎兵,為首一個武官模樣的人拈弓搭箭,對著梅花鹿“嗖”的一箭射來。王伏生急忙念起“暫停”咒語,那箭立刻停在半途的空中。梅花鹿已逃得無影無蹤了。

那隊人馬追了過來,不見了梅花鹿,隻見那支箭定定地停在空中,都感到奇異無比,便圍著仔細觀看起來。武官走上前來,用弓去撥那箭,箭卻一動不動,又拿長槍去撥,箭如生了根一樣仍沒動分毫。這真是奇哉怪哉!他忙喝問站在旁邊的王伏生使用的什麽妖法。

王伏生便將實情相告,武官不信。王伏生說你不信我可即刻將魔法解除給你看,便念動咒語,那箭立刻“嗖”的一聲向前射去,恰中一小官的馬頭,馬負痛倒地。

武官及隨從見這奇跡,均信服並驚歎不已。武官回去將此事稟報皇帝,皇帝立刻派人召見王伏生。

王伏生在皇帝麵前更不好隱瞞,便將詳細經過從頭道來,最後還講了“暫停”太陽、“暫停”羽箭的兩次試驗的靈驗。皇帝聯想起太陽暫停的奇觀,不得不信,而他對“暫停”生命更有興趣,心想:當我玩膩煩時,便將生命“暫停”,等醒來後再繼續享受富貴榮華;若年老了,也將生命“暫停”,不是等於延長了壽命麽?於是命王伏生將“暫停”魔法傳授給他。

王伏生想起老者“此魔法決不能為權勢金錢所用”的叮囑,便遲疑著沒有吱聲。

皇帝怒喝道:“你是想抗旨麽?”

王伏生情急生智,忙說:“小民不敢抗旨,隻是師父有叮囑:此魔法若傳給第二人,便不會靈了!”

皇帝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不過他寧可信其有。——試想,若真的如此,那損失便不可挽回!他想了想,又有了新的計謀,便說:“那這樣吧,我將你奉養在宮中,你以後隻按我的指令和要求施用魔法。”說完,命人抬來金銀,並封以高官。

在如此高官厚祿麵前,王伏生動心了,便點頭應諾。

皇帝立刻提出要求:“此刻就在你自己身上做一次生命‘暫停’的試驗吧!”

王伏生突然得到了榮華富貴,已有些陶醉,再說他對生命“暫停”還從沒試驗過,早已躍躍欲試。此刻便沒有細思多想,指指自己,默默念起了咒語。

他突然“撲通”睡倒在地上,如死人一般,著人來摸他胸前,能微微覺出心跳。很顯然,生命“暫停”的試驗也靈驗了!

皇帝大喜,高叫著:“好!快解除魔法!”

可誰來解除魔法?眾人一時麵麵相覷。去喚來他的妻子老母,也不知解除之法——他不曾向任何人傳授呀!眾人來推來喚,沒有絲毫反應。

嘿,這是王伏生很大的一次失誤!

他妻子、老母哭著說:“他這一睡,就得二十年啊!”

皇帝好不懊惱,大罵一頓後,也感到無可奈何,又計算了一下:二十年後自己正當年老,那時正好用得著他了,姑且耐心等待吧。便命人將王伏生抬回家去,賞了他家一些金錢,要妻子老母好生守護著。

王伏生真的沉沉睡了二十年!

當他醒來時,已時過境遷,物是人非。老母早已亡故,妻子卻開始衰老得如母親,兒子早已長成一個壯實的小夥子,站在他身邊和他簡直像同胞的親兄弟。他感到有些啼笑皆非,酸甜苦辣湧上心頭。

皇帝並沒忘記他,二十年後派人來探望,見他果真醒來,便又召他進宮去。

皇帝已衰老不堪,他有氣無力地要王伏生在他身上施用“暫停”魔法。

而王伏生一睡二十年,已記不起那施用魔法的咒語了。皇帝大怒,將他打得皮開肉綻,又命他去山中尋找那長髯老者。

王伏生走進深山之中,眼見草木森森,耳聞獸鳥啼鳴,眼前心中一片茫然。哪兒去尋找老者的蹤影?這時他清晰地記起了老者說過的話:“此魔法決不能為權勢金錢所用!”而自己為高官厚祿所動,實際上已為權勢金錢所用了。他感慨道:“唉,這大概是對我的懲罰吧!”

他不敢再回家中,便逃往他鄉了,以後便不知其蹤影。“暫停”魔法便失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