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特別采訪3
(四)
毛妮被用麻繩捆著賣給了一位40多歲的山裏大漢,3000元,處理價,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力大無比的麻子大漢把毛妮掖進屋裏,解開毛妮身上的麻繩之前,先關上門,再問一句:“你願不願跟我過?”
毛妮抬眼一看,這是三間用山泥和石塊砌起來的土屋,屋頂上蓋的是苦竹竿和茅草。附近沒有一戶鄰居,即使被他殺掉煮了吃,也沒人知道。於是,她點了點頭。
麻子漢子咧開厚實的嘴唇笑了。他一邊解開捆在毛妮身上的麻繩,一邊肉痛地用他粗糙的大手撫著毛妮身上那道道傷痕……毛妮坐了起來,麻子大漢從破缸裏舀來兩碗渾濁的土酒,然後將毛妮拉過來,摟到懷裏,兩人一起喝起來。麻子大漢心裏很高興,一會兒功夫就把一大碗土酒灌下肚去。毛妮便親昵地將自己的那一碗送到了他的嘴邊,麻子大漢更樂了,便大口大口地猛喝起來。喝幹了,毛妮又去舀,舀來又喝,喝了又舀……毛妮想把大漢灌醉了,然後自己可以設法脫身。
麻子大漢已醉成瘋了一般,他雙眼圓睜,盯住毛妮,一隻手擰住了毛妮手臂上的肌肉,毛妮禁不住“啊——”地驚叫起來。大漢用雙手用力將她抱起,扔到**,胡亂地撕開她的衣褲,然後象餓狼似地撲上去,瘋狂地發泄起來……一直發泄到精疲力竭之後,才象一隻泄了氣的皮球滾落到一邊,粗重的鼾聲便象悶雷似地響了起來。
毛妮含著眼淚,掙紮著爬了起來,從地上拾起那根捆綁過自己的麻繩,縛住麻子大漢的雙手和雙腳,然後拿過一把菜刀,高高舉起,正要朝麻子大漢的腦袋劈下去,她突然想起霄雲,菜刀便在半空中停住了。老板是叫我來保護霄雲的呀,如今,霄雲在哪裏呢?她逃出虎口了嗎?
毛妮心裏一焦急,便朝門口走去。走到門邊才突然意識到自己身上還赤條條地一絲不掛。便在牆腳下摸到沾滿爛泥,汗臭刺鼻的一套麻子大漢的破衣褲,胡亂地套到自己身上,又從牆上摘下了一頂破鬥笠戴在頭上,操起一把柴叉,匆匆地逃出門去。
毛妮曆盡千辛萬苦,終於在第三天下午回到了服裝輔料用品廠。她看著自己身上這副模樣,前門不敢走,繞小路進了後門。老板娘正在灶間裏準備晚飯,見一個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黑影突然闖進來,嚇了一跳,隨手舉起一把煤鍬,定睛看時,“啊!毛妮,原來是你!”
這時的毛妮,淚水再也忍不住了,便哽哽咽咽地把事情經過向老板娘訴說了一遍。老板娘一聽心裏就急了:“瓊娥、妲妲、南瓜和小伢也去了呢,也是那‘奶油小生’來接去的,說霄雲當了公關部主任,你當了後勤科長,還要招收一批服裝模特兒,霄雲小姐特別推薦了你們幾位……經他這麽一說,姑娘們都動了心。反正是同鄉人,有什麽好懷疑的。於是便坐他的車走了。隻有白玲不在,這天正好被男朋友邀去玩,那‘奶油小生’說,過幾天再來接白玲,哎呀呀,原來是個騙子,這可怎麽辦好啊!”
毛妮脫下身上的髒衣服,打算去衝洗一下發臭的身子,突然聽到前麵車間裏的說話聲,又馬上把髒衣褲往身上套。
那個英俊瀟灑的小夥子果真又來騙白玲了。他說:“我們廠的時裝表演隊明天就要到上海去培訓演習,瓊娥、妲妲她們都希望你和她們一塊去,今天我是特地來接你的。”
白玲的心也被說動,說:“這事我得跟他商量商量,到明天再作決定,你明天能不能再來呢?”
“明天……明天恐怕來不及了。”“奶油小生”為難地說。
“我今天就跟你去!”突然,一個頭戴鬥笠,身穿肮髒破爛衣褲的人從裏麵衝出來,一把扭住小夥子的胸襟。“奶油小生”定睛一看,竟是毛妮,便慌了神,拔腿想溜,毛妮哪裏肯放,兩人扭成一團。老板娘手握煤鍬衝出來,老板趕緊反鎖了廠門,又叫來幾個壯漢,把這位英俊瀟灑的小夥子用麻繩捆綁結實,然後打電話報告公安局。
公安局經過對這名被抓獲的人販子的審訊,馬上製定了搗毀人販子黑窩的計劃。當然,這一行動還少不了毛妮的協助配合。
警車風馳電掣般地在深山老林裏飛奔,毛妮在心裏默默地呼喚著:“霄雲、瓊娥、妲妲、南瓜、小伢,你們都在一起嗎?”
(五)
霄雲、瓊娥她們五個人被轉移到了一個破廟裏。一連幾天了,她們不敢吃東西,隻恐那些食品、飲料裏都放了麻醉藥。妲妲肚皮餓得直哭,瓊娥說:“你吃點麵包吧,即便醉倒了,我們守著你。”
妲妲卻說什麽也不肯吃,南瓜卻大著膽子狼吞虎咽起來。
天漸漸地暗下來,她們關著的這間潮濕陰暗的小屋,顯得更加陰森森起來。破牆壁上斑斑駁駁依稀可辨的佛像圖案,仿佛晃動起來,露出猙獰的麵目。地上鋪著厚厚的一層稻草,她們在稻草上席地而坐。南瓜吃完麵包,就爬到瓊娥的旁邊躺倒了。
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雞窩草”領著一個癩子在門口站定了。一道刺眼的手電筒光在姑娘們的身上劃來劃去。“木根,看你這副猴相,手頭有多少錢準備了?”
“不多,三千。”
“三千塊錢就想買個肉團團的活口睡,虧你說得出口!看在老朋友的份上,躺在地上的黃皮小姐拿去算了。”
“旁邊那個高挑個兒要價多少?”
“八千!少一個子也不成。”
“五千怎麽樣?這妞我看中啦!”
“你哪來的五千?”
“我會去想辦法……”
兩人討價還價地爭吵著,慢慢地走遠了。過了一會兒,“光頭”領著一個大腹便便的家夥走到門口:
“邢老板,你明的有了,暗的也有了,對女人還有這麽濃厚的興趣?”
“嘿嘿!我還想找個私人秘書……”
“有,有!坐在靠牆邊的那個,大學生。長得絕對漂亮,身材勻稱,韻味無窮哪!”
“嗬,嗬,待我明天再仔細瞧瞧。你先說個數字,透個底。”
“我們老板說了,一萬塊以下沒有商量餘地。”
“把我當肥豬宰了!狗日的蟲泡!”
兩個人說著又走遠了。
瓊娥回頭看看南瓜:“南瓜,你還沒有睡著?”
“我在聽門口那幾個流氓說話,”南瓜說,“看來這些麵包裏並沒有麻醉藥,大家大著膽子吃吧!吃飽了,才能跟野獸們拚!”
“好!咱們吃!”瓊娥手一揮,大家便狼吞虎咽地吃起麵包來。
突然,外麵依稀傳來警車聲,聲音似乎很遙遠,時斷時續,時有時無。外麵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腳步聲由近及遠,姑娘們屏息靜聽,卻什麽聲音也沒有了。
不知什麽時候,她們都呼嚕呼嚕地睡著了。
一陣刺耳的警車聲,又使她們在昏睡中驚醒過來。其實,這已是六個小時以後的事了……第一個睜開雙眼的是霄雲,一道刺眼的亮光從頭頂上射下來,天已經亮了。她覺得雙手和雙腳無法動彈。神誌清醒了一些之後,她才發覺自己已躺在一輛大卡車的車兜裏,雙手和雙腳都被捆綁著。瓊娥、妲妲、南瓜、小伢都躺在旁邊,手腳也被綁得結結實實。
霄雲壓低聲音叫道:“瓊娥,大姐,快醒醒呀!瓊娥……”
瓊娥轉過頭來了。妲妲、南瓜和小伢也清醒過來。“我們什麽時候被扔到汽車上的?”
“小聲點,防止外麵有野獸!”瓊娥說。
大家不再說話,靜靜地仰臥著,看著一根根的毛竹擱在車兜上,毛竹上麵堆著一把把剛砍下不久的柴禾,藍天便從柴禾的空隙間透進來。
警車聲由遠而近,又由近而遠……
“上麵的柴禾顯然是隱蔽物,我們被藏到森林裏來了。”瓊娥說。
“大姐,那我們怎麽辦?”霄雲說。
“大姐,我們總得想個法子呀!”妲妲說。
“辦法還是大家一起來想。”小伢說。
躺在瓊娥後麵的南瓜沒有說話,她拚盡全力挪動了一下身子,然後用牙齒使勁地咬起綁在瓊娥手上的麻繩來,咬啊咬啊,牙齒咬出了血,嘴唇擦破了皮,還是不停地咬。終於,那麻繩被咬斷了!瓊娥的手自由了,就趕緊給大家解開手上腳上的繩子,最後也解開了她自己腳上的繩子。
警車聲由遠而近,又由近而遠……
“說不定公安局的同誌正在尋找我們呢!”
瓊娥說,“說不定毛妮逃出去了,她報告了公安局。”
“那我們快行動吧!這會兒野獸們肯定已經逃遠了!”南瓜使勁地扳起上麵的柴禾來,一會兒便扳開一道足有三四公分寬的縫,小伢從柴禾中間抽出一支苦竹竿,霄雲連忙脫下自己羊絨衫裏麵的一件白襯衫,那白襯衫上有一道道鮮紅的血痕。霄雲顧不得多看,就把白襯衫紮到那苦竹竿的上麵。
當警車聲再次由遠而近,瓊娥便將紮著白襯衫的苦竹竿從柴禾間的縫隙裏伸了出去,並使勁地搖動起來……此刻,坐在警車上的毛妮驚喜地叫起來:“哎,同誌,快看呀!那邊森林裏有一片白色在使勁地晃動!”
警車便朝毛妮指的方向飛馳而去。
姑娘們終於得救了!剛剛被從大卡車上救下來的姑娘們,馬上當起了公安人員的向導,去追捕那些人販子。她們又找到了山嶴裏的那座破廟,又找到了那幢個體宿店的小洋樓。霄雲竟意外地在小洋樓的一個小房間裏找到了她在下火車時突然失去的那隻小背包,背包的背帶被刀子割斷了,包內的錢沒有了,但《女子晚報》的見習記者證卻還在。
但是,除了霄雲的這隻小背包以外,在小洋樓裏幾乎一無所獲。公安人員審訊了宿店老板。老板隻好供出了這個人販子團夥的線索……公安戰士們要繼續向深山溝裏進發了,去追捕那幫罪惡的人販子。臨行前,他們為姑娘們安排了一輛麵包車,將她們送往城裏。
汽車上,姑娘們悲喜交集地訴說著,議論著。春天美麗的風景在車窗外象畫圖般地一幅幅地移過去,仿佛想把姑娘們心裏那可怕的記憶拉遠……瓊娥說:“這次呀,我們誰也比不上霄雲的收獲大,她通過這次特別的采訪,準能寫出一篇精彩的文章來。霄雲,你說是嗎?”
霄雲點點頭:“通過這次特別的采訪,不但了解到許多真實的情況,而更主要的,我覺得自己仿佛長大了許多……”
(一九九四年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