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過猶不及

老範和老婆擺了個報攤賣書報，雖說賺不到大錢，但養活一家三口不成問題。

兒子學習優秀，是老範兩口子的驕傲。無論吃穿用度，兩口子對兒子是有求必應。老範是這樣想的：自己跟老婆這輩子就這樣了，堅決不能再讓兒子再輸人一等。

兒子上高中後，提出想換部手機，並說，班裏同學用的手機最少都是二千塊錢的，自己的手機太廉價了，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老婆生氣道：“剛付了報攤一年的租賃費，現在家裏哪有閑錢手機能用就行，好好的別換了！”

兒子摔門進了房間，晚飯也拒絕吃。老範心裏一陣心疼，他狠狠心，答應了兒子的要求。不過，他要兒子等三個月。

兒子勉強同意了。

老範找了一份園丁的兼職，一周上三天班，負責小區內花草樹木的修剪、澆水、灑藥等，老範算好了，一個月六百，大約三個月就可以給兒子換手機了。想象著兒子拿到新手機時高興的樣子，老範的心裏就很激動，幹起活來也勁頭十足。

老範兼職的小區裏是獨棟別墅，六號樓住著一位退休老教授，家裏除了保姆，就是一條叫歡歡的小狗。教授經常坐在樓前曬太陽，歡歡就在草地上打滾撒歡。

老範在六號樓前幹活時，教授就跟他聊上幾句。能和教授這樣一位知識分子近距離接觸，老範感覺很榮幸，他一般是邊幹活邊跟教授聊天，並盡量講些有趣的事，經常把教授逗得哈哈大笑。

教授是個善良的人，他聽說老範和愛人一直靠賣書報生活、供孩子上學，覺得老範很不容易，有一天，他讓保姆搬出了一大堆雜誌，全部送給了老範。

老範沒舍得當廢品賣，他在報攤上辟了一個專區，把這些舊雜誌打折處理，由於雜誌很新，價格又便宜，很快被搶購一空。

老範拿著賣雜誌的一百多塊錢去給教授，教授說什麽也不收，他說還要謝謝老範，那些舊雜誌一直在書房占著地方，老範是在幫他清理垃圾呢。

老範明白教授的好意，他對教授充滿了感激之情，無以報答，就用在了工作中。

他知道教授喜歡花草，喜歡綠色，於是，對教授樓前的那片綠地格外照顧，澆水時，多澆一會兒，爭取每個角落都滋潤到；修剪花枝時，他也格外用心，一片雜枝枯葉也不放過。

這天中午，老範為小區的花草灑藥，想到教授最近老抱怨小飛蟲特多，灑到教授樓前時，老範不顧勞累，又格外多噴灑了一遍。作為園丁，這點小特權還是可以行使的。

第二天，老範休息。

第三天，老範去上班，到點了卻沒看到教授。他很疑惑，今天天氣晴朗，這個時間教授應該在樓前曬太陽啊。剛好看到保姆走出來，老範趕緊叫住她，問教授外出了嗎保姆見是老範，歎了口氣說：“別提了，前天晚上被歡歡咬了一口，連驚帶嚇，進醫院了！”

“不會吧”老範很吃驚。“歡歡很聰明，也聽教授的話，怎麽會咬他”

“誰知道呢，歡歡前天晚上很狂燥，教授抱它時，竟然在教授臉上咬了一口！要不說畜生就是畜生，養不熟呢！”保姆氣憤地說。

老範一天幹活都沒有心思，跟保姆打聽到了教授所住的醫院，第二天，他買了點水果，決定去看看教授。

找到教授的房間，門虛掩著，老範剛要進去，隻聽一個女聲說：“爸，這個事咱不能就這樣算了，得起訴物業。”

起訴物業老範停下腳步，遲疑了一下。

女聲繼續說：“歡歡的化驗結果出來了，是因為草地上噴灑了過量的藥水，導致歡歡吸入磷中毒才發狂咬人的。爸，必須跟物業要個說法！”

隻聽教授虛弱地說：“別為難他們了，反正也沒什麽大礙，那個園丁不容易，你這樣一投訴，他不僅工作沒了，工錢還不夠交罰款的。”

聽到這兒，老範明白了，搞了半天是自己的錯啊！他猛地推門進去，對著**的教授說：“教授，全怪我，灑了兩遍藥……”

教授和女兒看到老範都很意外，見老範低著頭痛苦的樣子，教授笑著說：“看你嚇得那樣，我跟你說，不住這個院啊，丫頭哪能陪我這好幾天”說完，得意地瞅了一眼女兒，又說：“經過這一住院，還檢查出了不少小毛病，老範，要謝謝你呢。再說，我哪敢投訴你，一投訴，你被開除，誰陪我說話呀我這是為了自己呢！”

雖然教授不怪自己，可老範心裏還是很難過，他悔恨地說：“我也是為了草地好，才多灑了一遍藥，沒想到會這樣。”

教授說：“老範啊，我明白你的心意，其實這世上，無論什麽，都不能過，過猶不及，順其自然是最好的。”

老範連連點頭。

從醫院出來，老範的情緒還是很低落，迎麵走過來幾個男孩女孩，邊走邊嘰嘰喳喳地說笑著什麽。老範驚喜地發現，最高最帥的那個不正是自己的兒子嗎老範心情突然開朗了些，他調整情緒，準備跟兒子打個招呼，沒想到，兒子隻看了他一眼，便像不認識一樣走過去了。一個聲音飄過來：“範誌遠，發現沒有，剛才那個老頭跟你挺像啊！”

“去你的吧，別寒磣我了好不好”接下來是一陣笑聲。

老範呆站在原地，任風吹起他淩亂的白發，他的心堵得要命，他突然想起了教授的話：無論什麽，都不能過。那麽自己對兒子的愛，是不是也過量了呢老範決定，等教授出院後，好好地跟他請教一下有關孩子教育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