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你今生今世

花開又花落,時光匆匆過。

有一個夢,有你也有我。

已是深秋時節。

秋風無情,催落紅葉片片漫天舞;思緒萬千,化做水晶顆顆腮邊滾;相思無恨,恨已成路迢迢覓君處。李小裏久久佇立蕭瑟的暮色中。遠處輕輕飄來女歌星陳瑞那有些憂傷的《秋天的玫瑰》:夜深了,人靜了,為何你還沒有睡?躲進無人的角落,你在偷偷地想念誰?風停了,雨住了,是否在你的心裏還惦記著那朵玫瑰。你心中盛開的玫瑰,它讓你陶醉讓你流淚。吹不散的記憶把它從你的夢裏找回,秋天裏的那朵玫瑰已不再高貴不再完美,過了這個秋季,它就會老去就會枯萎……

黃昏時分,一陣風旋轉著刮過來,路邊的梧桐樹簌簌落下一層樹葉。葉子在空中飛舞的情形顯得那樣的心不甘,情不願。經過了一整個夏天的青翠,茂盛,現在的它們無可避免地走向了枯萎,走向了沒落,就像逝去的青春年華,當然也包括愛情。

黃昏是一盞搖曳的燈,最適合回憶,同時,歌聲喚起了思念,也喚醒了李小裏失去的青春記憶,促使他回想那甜蜜和苦澀的往日的一切,有一種美麗,有一種幸福,更有一種感動。

李小裏沿著曲曲折折的林間小徑緩緩而行,撿拾著曾經的浪漫以及歲月深處的記憶。他看見前麵有一條石凳,便坐了上去,眯著眼,情不自禁回味那一段陳年的抑或尚有餘溫的故事。

那是他自己的故事,一個傷情的故事。

有時候想想,人生真的像古人所說的“白駒過隙”。

總是少年壯誌,心存高遠,有很多的想象和憧憬。那一年,李小裏懷著對綠色軍營的向往,在親人的歡送聲中和父母親的淚眼中,從大別山深處固始縣的一個小鎮應征入伍來到駐紮在一個名叫“花園”的鄂北小城某坦克乘員訓練團。

幾度風雨幾度秋,李小裏的視野一下子開闊了許多。軍校畢業後,他又回到了原來的部隊,任過基層連隊的排長,上個月,他被提升到團政治處擔任副連級宣傳幹事。

那是個星期天,一個灰蒙蒙的下午。路上行人匆匆,天空黯淡無光,李小裏從軍營出來,身著便服正在城區鬧市張望時,突然,後麵傳來刺耳的緊急刹車聲,同時他感到一雙手猛地抓住他拽向路邊。沒有任何化妝的年輕女子,皮膚潔白如同記憶裏一道純白陽光。沒有想到勇於救他的竟是一位漂亮的姑娘,李小裏呆住了。也就像《西廂記》裏,張生初見崔鶯鶯的那一刻,兩個字:驚豔。姑娘端莊秀美,麵含微笑,瞳仁清澈烏亮,隻見她兩瓣鮮紅的嘴唇正蠕動著:“以後小心點,別總發呆,馬路不是你一個人的。”李小裏的心,禁不住觸電似的一震,一種奇異的感覺奔襲而來。他覺得這話對極了,馬路不是我一個人的,美麗的姑娘當然也不是哪一個人的。李小裏這樣想著,便也給自己種下了奢望的種子。

後來,姑娘就在他胡亂的想像中走了。等他猛然醒悟回頭找她的時候,已經不見了她的身影。

那是玫瑰花盛開的季節,充滿了純真與浪漫。一個陌生的城市,是否同一個陌生的女子一樣。她的呼吸,氣味,所有的生活方式,微笑時嘴角上揚的弧度,甚至是眼神,都需要重新用心去感知和體會。李小裏有時會癡癡地想。

總會有意外,所以人生才不會乏味。這天,李小裏從基層連隊采訪回來,正在團部值勤的坦克二連一排二級士官田林海告訴他駐地青少年文化宮今天下午舉辦一場古琴演奏會,問他想去不想去,他可以幫助他搞一張門票。

田林海的家在東北,是李小裏在新兵連時的戰友,他知道李小裏對古琴很感興趣,尤其對《梅花三弄》百聽不厭。

下午,李小裏著一身嶄新的軍裝早早來到地處城區中心的青少年文化宮,裏麵已流出來古琴的聲音。

舞台中央,一位清婉的女子優雅的坐在乳白色的鋼琴前,彈奏的正是一曲《梅花三弄》。她那修長的手指錯落地彈奏,像春風在樹葉間吹拂,生命在樹葉下茁壯成長。她身穿白色的無袖緊身連衣裙,**的胳膊上戴著黑色的網格手套,身影婀娜多姿,有些疏影橫斜的感覺,令人聯想翩翩。

琴曲是那樣的纏綿,那樣激**,又那樣牽伴,滿座皆驚。

在如潮水般的掌聲中,那位姑娘致謝後緩緩離去。

李小裏覺得彈琴的女子似曾相識。

演奏會結束後,李小裏來到老地方,以一種遠離城市的目光睃巡著來來往往歡快的人群。在長久的回想和憧憬之中,他進入了一種渾渾沌沌的黑暗與光明交替的境界。

一個悅耳而又有些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嗨,又發什麽呆呀?”

李小裏回頭:“怎麽會是你呢!”

他心裏湧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激動。

她說:“怎麽不能是我呢?”

她打扮得非常整齊,她把手套緩緩除去,把手伸向他。

嬌媚,羞澀,天真,瞬間湧上眉梢。她說著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純真如孩童的笑容,眼神明亮而不羈。

李小裏哈哈大笑。望著她那清亮的眸子,是多麽純淨無暇的目光呀!他情不自禁地說:“你的琴曲彈得真好呀!”

她將披在耳際柔順的長發向後攏了攏,嫵媚而又調皮地說:“是真的嗎?”說完,她嫣然一笑,那雙會說話的眼睛,閃爍著喜悅的神情。

李小裏挺認真地點點頭。

心有靈犀一點通。李小裏覺得她見到他同他見到她一樣,既意外又開心。她說上次上車後才發現他沒有上來,她想喊他的時候,車就開走了。

一種清涼而愜意的感覺頓時充滿了李小裏的心間。見到她的第一眼,李小裏的腦海裏一下子就蹦出一個詞兒:一見鍾情。她的那雙眼睛會說話,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兩個人很興奮地走在一塊,並肩在林蔭下漫步。他們開始無話不談地交談起來。她說她早就看出他是個當兵的,她爸爸以前也當過兵。她說他的頭發剪得那麽短實在太可惜了。李小裏說你爸沒告訴你當兵理短發的好處嗎?她說她爸當兵是從前的事,那時她爸還沒有遇到她媽呢。

她笑了,陽光中的笑容是那麽純真而燦爛。她說她叫周烏,烏鴉的烏。以後就叫阿烏好了。李小裏說這名字很奇特,不過叫周鳥可能更動聽一些。她說一個女孩子雖不能像雄鷹那樣在天空翱翔,要是能像烏鴉那樣站在高高的樹枝上眺望,也比屋簷下的鳥兒雀兒整天嘰嘰喳喳的強。

她說話也是落落大方的,這更顯得她的溫甜。她問他,你的家在哪裏。

豫南,一個四季分明的小鎮。

那你為何來這裏當兵。她充滿好奇地問完,又自顧自地笑了,歪著腦袋想了一會用十分自信的口氣說,嗷,我知道,那你一定是為了愛情,為了一個姑娘。

李小裏扶了一下頭上的大簷帽,忙不迭聲地說,錯!錯!我還沒有談過戀愛,怎麽有女朋友呢。

從來沒有?

是的。

周圍似乎在這一刻凝固。李小裏不知道這傾訴,對於一個僅僅是第二次見麵的陌生姑娘,是否算得冒昧。他相信任何事情不會沒有原因就結束,所以這次遇見她,李小裏感到既意外又高興。

路上,李小裏和她兩人心照不宣地把步行速度放得很慢很慢,邊走邊談笑風生,儼然一對如膠似漆的“戀人”。那天,兩人聊了很多,甚至忘卻了時間。一路上,阿烏告訴他關於她的一切--生日、愛好等等。

天色漸黑。阿烏對著李小裏說:“我要回家了。我們以後會見麵的……”說完,她一陣風似的跑遠了。

望著她一跳一跳的身影,李小裏心裏感到十分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