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篇:藏身探長家裏的嫌疑人

(一)

樂於時出差帶回兩幅牡丹圖,高高興興地擺在上司餘元卜麵前。餘元卜是遠近聞名的大偵探,而且特別喜歡牡丹圖。

“其實這兩幅畫本身沒什麽特別,就是畫上的牡丹都塗了銀粉。夜裏掛在牆上,突然關燈時,銀粉能發出銀光,紅色牡丹變成了銀牡丹,非常好看。”樂於時介紹說。

餘元卜非常喜歡這兩幅畫,回到家就掛在了書房內。

當夜,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小城一片漆黑。老天好像故意給他製造環境一般。餘元卜將書房內的白熾燈打開,停一會兒,突然關閉。屋內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他抬頭看牆壁,兩幅銀色牡丹圖熠熠生輝,每一瓣葉片每一片花瓣,都仿佛微微地顫動著,要從牆壁上飄下來一樣,果真漂亮極了。

餘元卜一會兒開燈一會兒關燈,足足欣賞了一整夜,天已微明才戀戀不舍地上床睡覺,可是,眼睛剛剛合上,助手樂於時就打來電話: “頭兒,南街銀行被盜,丟失現金一百萬。”

餘元卜火速趕到案發現場,助手已經等在那裏。經過仔細勘察,認定罪犯從銀行後門進入,但是,三道門鎖完好無損。餘元卜撫摸著門鎖說:“看來罪犯開鎖技術一流啊”。

樂於時覺得有第二種可能:“會不會有內應?”

“你是說銀行內部有人給罪犯開門?”餘元卜搖搖頭,“如果那樣,罪犯肯定會把門鎖弄壞,以此來轉移我們的視線。”

金庫的門和金庫內保險箱的門,也都沒有被人撬砸的痕跡,看來還是開鎖而入。他們從最小範圍的保險箱開始,一點點擴大勘察範圍,一直到銀行外圍,仍沒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餘元卜發現銀行後門對麵一家單位門前的報亭下麵,有一年老乞丐躺在地上睡覺。他略一沉思便走過去,將老乞丐叫醒,將20元一張鈔票遞過去。

老乞丐欣喜若狂地接了,爬起來就要給餘元卜磕頭。餘元卜急忙將他扶住:“你在這兒睡了一夜嗎?”“天沒黑我就睡這兒了。”老乞丐很明白事理,“有什麽話要問吧?要問我看沒看見昨天夜裏有人進銀行?”“您一定看見有人進銀行了,是不是?”樂於時欣喜地問。

“看是看見了,就是雨大,那人還穿著雨衣,我又老眼昏花,看不清楚。”老乞丐慢慢地回答。樂於時心一涼,暗說:這20塊錢算是白花了。餘元卜又拿出50元一張鈔票遞給老乞丐:“老人家,您肯定會發現什麽。那人偷了銀行很多錢。我們要抓他歸案。”

“應該抓,太應該抓了。”老乞丐竟然氣憤起來,“他從銀行背了一袋子錢,我要一捆都不給,還踢了我一腳,太應該抓了。”餘元卜又遞給老乞丐一張百元鈔票:“老人家,和我講講那個人。”

“好,我講給你聽。你這人,真懂事理。”老乞丐說,“那人,我看得清清楚楚。敢偷銀行,真是不想活了……”

(二)

早上還是晴天,半上午時又開始陰了。被雨水浸潤了一夜的馬路還沒幹爽,有些低窪處還積存著混漿漿的泥水。

警車在一幢兩層獨樓前停下。

樂於時下車按動門鈴。一位中年男人從二樓下來。餘元卜認真打量了那人一眼,果然跟老乞丐描述的一般無二。

“你叫刁林盛嗎?”見來人點頭,樂於時出示工作證,“有一個案子,我們要向你問話。”“請進,請進。”刁林盛異常沉穩,熱情地打開大門。“我是守法公民,懂得配合警察工作,是每個公民的義務。”

“聽說你有一部車?”餘元卜走進大門,掃一眼一樓已經關閉的車庫門問。“有啊。”刁林盛打開車庫門,“隻是壞了十多天了。因為暫時不用,也沒修。”

餘元卜走進車庫,先打量四周和地麵。收拾得非常幹淨,隻是地麵非常濕,人走過去,都能留下腳印。車頭朝向裏麵,從車尾觀察,是一部非常漂亮的“奧迪”,車身也非常潔淨,幾乎一塵不染。餘元卜用手指抹一下車體,手指上幾乎沒沾上任何灰塵。

“嗬,好幹淨啊。看得出,你是一個非常愛幹淨的人。”餘元卜向裏走,忽見前麵車蓋上留有一堆雜亂的貓爪印,略一沉思,問:“你家養貓嗎?”“啊?”刁林盛一愣,這才發現車蓋上的貓爪印,氣恨地說,“不知誰家的野貓!我從來不養寵物,我討厭動物。”

餘元卜掃了他一眼:“我能試試你的車嗎?”

“壞了好多天了,不能開。”

“我有說開走嗎?發動一下,試試。”

“好吧,您請。”刁林盛將車鑰匙遞給餘元卜。

餘元卜坐進轎車,一連兩次都沒有將發動機發動起來,又下了車,打開車前蓋,擺弄了兩下什麽,又輕輕將蓋子蓋上,看看樂於時溫和地說:“給他銬上。”

樂於時早就做好了準備,一伸手就將刁林盛扭住,動作麻利至極,“哢哢”兩聲,手銬已經戴在刁林盛的雙腕上了。

刁林盛毫不緊張:“幹什麽?我是守法公民。我犯了什麽法?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我!凡事要有證據!”

餘元卜:“昨夜,南街銀行被盜,一百萬現金不知去向。”

“這事和我有什麽關係?”刁林盛憤怒至極,“我以前是有偷盜前科,可我經過改造,已經從新做人痛改前非了。”

“既然從新做人了,那你,為什麽還要說假話?”

餘元卜的語氣還是異常溫和。

“我,我怎麽說假話了?”

“你的車既然壞了十多天,暫時又不用,為什麽昨天夜裏要洗車?車身上一塵不染,地麵又如此濕,你能說昨夜你沒洗車嗎?”

“我這人愛幹淨。車不用,我也總洗。但不是昨天夜裏,而是天黑之前。”

刁林盛狡辯地說。

餘元卜用鼻子“哼”了一聲:“你知道貓有什麽特點嗎?貓喜歡熱的地方。昨天夜裏,你的車出去過。因為機蓋上熱,現在是深秋,雨夜特別冷,貓才在上麵多呆了一會兒,所以才有這些雜亂的爪印。車壞了?那是人為造成的。你以為隻有你懂車嗎?雨夜泥濘,你不得不洗車。但你洗車不是為了幹淨,而是消除罪證。”

“是,昨天夜裏我出去了,又怎樣?昨天夜裏開車出去的人多了,都去銀行盜竊了嗎?”

刁林盛見自己的偽裝已被揭破,有些歇斯底裏了。

“急什麽?昨天午夜盜竊銀行,又是雨天,而且沒留下任何線索和證據,根本想不到我們來得這麽快,所以那一百萬肯定還沒來及處理。讓我先找一找。”餘元卜朝二樓樓梯處走幾步,回頭對助手說,“看好他。”

餘元卜到了二樓,先查看了刁林盛的臥室,沒有找到,又入客廳,還是沒有找到,突然,發現沙發下麵有一點濕的痕跡,伸手一摸感覺是個袋子,用力拉出來,打開一看,果然都是現金。

就在這時,有人快速走上樓來。餘元卜回頭一看,是樂於時。

“你怎麽來了?刁林盛呢?”

“被我銬在方向盤上了。”

“糟了!”餘元卜丟下袋子就朝樓下跑,“他可是開鎖高手。”

樂於時如夢方醒:“糟了,我又要闖禍了。”也隨著跑下樓來,進入車庫一看,“奧迪”門開著,哪裏還有刁林盛的影子了?一副空手銬掛在方向盤上,還用紅布條在上麵打了一個蝴蝶結。

(三)

在警犬的帶領下,他們追出小城,一直向西南,經過一座小橋,又向正西。餘元卜清楚,再向西行,住戶越來越少,除了山丘就是叢林,而且麵積非常廣大,不用說一個人藏進去,就是藏進千軍萬馬,也難以被人發現。

此時天已下午,從早晨到現在,餘元卜和助手飯沒吃一口,水沒喝一滴。如果說樂於時年輕體壯還可堅持,餘元卜的力氣已接近山窮水盡了。那隻非常敬業的警犬似乎不知疲倦,不斷地向前掙著,拖著犬警一路小跑。

突然,警犬停止不前了。“出什麽狀況了?”餘元卜追上來問。“疑犯的氣味沒有了。”犬警無奈地回答。

餘元卜注意觀察周圍環境:這裏地勢還算平坦,樹木不是很多,根本沒有可以隱蔽和藏身之處。刁林盛逃跑在情急之時,沒有時間做任何準備,不可能在這種情形下改變身體氣味。忽然發現幾灘牛糞,有的上麵被人踩過,那一定是刁林盛所為,雙腳踩過牛糞,改變了原來的氣味,警犬也就無用武之地了。

讓罪犯在手中逃掉,餘元卜從沒如此窩囊過。回到警局向領導匯報之後,助手建議先吃點東西,可此時他哪有胃口?一頭栽到寢室**,先補了一覺。

一覺醒來,疲勞盡退,看看時間,已是半夜,便朝家裏走去。

到了自家門前,伸手要按門鈴,突然想起:兒子已上高中,妻子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陪讀,家中隻他一個人,便拿出鑰匙開門而入。

打開客廳的吊燈,脫下外套,走向書房。此時精神頭正足,他要連夜製定出抓捕刁林盛的最佳方案。走進書房,伸手要去開燈,突然看見牆壁上的兩幅牡丹圖,正銀光閃閃熠熠生輝,意識到屋內有人,便“嗖”一下拔出手槍,“唰”一下把白熾燈打開,大喝道:“什麽人?出來!”

沒有任何動靜。

書房的布置他很清楚,除了寫字台下,別處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便喝道:“你就在寫字台下。再不出來,我要動手了。”

還是沒有動靜。

餘元卜看到旁邊的飲水器,靈機一動,便接了一杯開水,“唰”一下,向寫字台底下潑去。“哎呀”一聲,從寫字台下麵傳出一聲痛苦的叫聲,接著一個人鑽了出來。餘元卜一看,不由一愣:“刁林盛?你跑我家來了?好大的膽子!”

“常言道,‘越是危險的地方越安全’。我以為你肯定會組織警力全力追捕我,三天五天的不能回家。正好你妻子和兒子都住在學校附近,我可以在你家好好休息幾天,再尋找機會……”

“哢哢”兩聲脆響,一副錚亮的白鋼手銬戴在了刁林盛雙腕上。餘元卜朝牆上看去,那燦爛的牡丹圖正吟吟地笑著,仿佛要從牆上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