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篇向探長打招呼的夜光表

一、物證室內傳來的響聲

午夜時分,天空陰沉,也悶熱異常,仿佛一場大雨就要來臨。公安分局二樓探長辦公室內依然亮著燈光。郭探長與助手剛剛將一起謀殺案的證據收集完,案卷也都整理完畢,送到隔壁的物證室內保管好,然後回來開始吃夜宵。

明天就可以申請逮捕令,對這起駭人聽聞的謀殺案的幕後主使人朱華實行逮捕。現在,心情可以輕鬆下來,一個月以來的食不甘味,現在也能品嚐出人類美食的香甜了。

二人有點狼吞虎咽。

突然,隔壁房間傳出一聲輕微的響動。二人都是一愣,頓時停止了吃飯的動作,仔細再聽,一點聲音也不見了。

“我們,聽錯了吧?”

助手有些疑惑。

“不可能我們兩個都聽錯了。”

探長放下手中筷子,拔出手槍走出門,悄悄向隔壁走去。助手也拔出手槍緊跟後麵。走廊裏的燈光十分昏暗。隔壁房間內漆黑無比。探長輕輕碰門,門開了。他當即意識到有人進來,如果偷走了案卷和證據,不但這一個多月的辛苦白費了,而且永遠無法將案件中牽扯到的嫌疑人繩之以法了。

探長猛一推門,隨之衝進去,紮了一個馬步,雙手舉槍:

“什麽人?不許動!”

其實他什麽也看不見,隻想用自己的聲音震懾室內之人。然而,回應他的卻是悄無聲息。助手隨後跟進,隨手打開電燈。幾乎與此同時,“嘩啦”一聲,窗戶被撞開,一團黑影翻了出去。

隨著黑影翻出去的還有一道藍綠色微弱的亮光。

助手返身追出去。長長的走廊裏,那團黑影果然是一個人,穿著一身黑衣,中等個頭,體型較瘦,背上還背著一個包,右手腕處那個藍綠色微弱的亮光不停地閃著,好像跟探長打招呼。

“站住!再跑開槍了!”

助手見那人伸手敏捷,奔跑速度極快,知道自己根本追不上,於是舉槍斷喝。

那人突然一轉身,身體旋起一米多高,雙腳在前,“嘩啦”一聲,揣開走廊窗戶飛躍出去。助手追到樓下時,那人早已無影無蹤了。大門口值班警察根本沒有發現可疑人進出。這是一套老式建築,周圍院牆不高。以那人的身手,院牆的每一處都能任他自由出入。

無奈的助手隻好返回物證室。

“這間屋內存放著四起案子的物證和卷宗,隻有朱華的案卷和物證都不見了。”探長已將丟失的東西清查了一遍,“下樓準備車,直接去南極洲文化傳播有限公司。另外,從現在開始,物證室不許有人進出,保護好現場。嫌疑人匆忙逃走,肯定能給我們留下線索。”

二、總經理的奇怪電話

南極洲文化傳播有限公司總經理朱華,三年前組成一個創作團隊製作了900集動畫片,已發行海內外,賺了大大一把鈔票,可是,主創人員的稿酬和工資一直拖欠不給。就在三個月前,先是編劇莫名其妙地食物中毒而亡,接著導演也因食物中毒離開了人間……三大主創人員,編劇、導演和動畫師都不在同一座城市生活。編劇和導演生活所在地的警方,已對案件作了了結,認為他們都是誤食有毒食品意外死亡。動畫師不這樣看,他認為都是謀殺,而且與朱華有關,下一個被謀殺的人很可能就是他自己。於是,他找到了上級公安部門富有神探之稱的郭探長。

郭探長調來編劇和導演的案卷認真閱讀,果然發現了破綻。又經過一個月的縝密偵查,可以認定編劇與導演死於謀殺,而這兩起謀殺案背後的主使人正是朱華。如今,除朱華以外的嫌疑人都已逃往外地,隻有先抓捕他,從他口中得知其他人下落,才能將這些人一一繩之以法,可就在剛才,所有證據和案卷都被盜走了。

探長想,盜走證據和案卷的人肯定不是朱華。朱華沒有如此身手。那人一定會在第一時間與朱華聯絡,所以,第一時間找到朱華,很可能人贓俱獲。然而,他們在朱華辦公室等候了足足一個小時,沒有任何人與朱華聯絡。朱華則神態自若地坐在沙發上喝咖啡看文件。

探長覺得盜走案卷和證據的人,短時間內不會與朱華聯絡,決定不再等了:

“有一個問題我想不清楚。什麽人能對嫌疑人的案卷和物證感興趣?為什麽隻盜走你的案卷和物證?”

“我怎麽知道?你得問盜賊。”朱華兩道狡猾的目光離開文件,移向探長,“也許他聽說我最近賺了一筆錢,想和我交易吧。或者,那人故意向你挑戰……誰知道呢,反正跟我無關。”

“哼!”

探長哼了一聲離開朱華辦公室,鑽進警車打開監聽設備。原來,他已將竊聽器悄悄安放在朱華辦公桌的下麵。

朱華正在大發雷霆:

“你他媽真是個大腦沒有進化的猴子!讓你把別人的東西一起拿走,怎麽隻拿走了我的東西?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打自招嗎?滾,現在就給我滾,滾得遠遠的……”

接著就是掛斷電話的聲音。

探長與助手馬上返回朱華辦公室,重撥剛才的電話,原來是手機,對方已經關機了。助手急忙記下電話號碼。

探長從辦公桌底下拿出竊聽器:

“現在,你還有什麽說的?”

“什麽還有什麽說的?”朱華故意裝糊塗,“啊,你說我剛才發脾氣啊?怎麽了?我在罵我的手下。今天下午……”他看一眼牆壁上的電子鍾,“啊,已經是淩晨了,那就是昨天下午了。昨天下午,我讓我手下去某個地方取一點東西,結果,他就是個豬腦子,沒有辦好。怎麽,我工作上的事情,你們也管嗎?”

“你剛才電話的內容,根本就不是取一般東西。”

助手火了。

“證據呢?你們可以懷疑我,但是,得給我拿出證據來。”朱華擺出一副無賴的神態,“給我安裝了竊聽器,肯定也錄音了,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麽呢?我罵我手下取東西做的不夠好,我沒說什麽東西。你們有什麽辦法嗎?”

“你——”

助手還要發火,被探長攔住。

三、鎖定盜走案卷的黑衣人

回到分局後,助手的怒氣絲毫未減。

“朱華電話的內容肯定是通知嫌疑人外逃。我們請求支援去車站、碼頭和機場蹲守吧?”

“嫌疑人什麽樣子?就算從你麵前大搖大擺走過去,你能認出來嗎?”探長笑笑說,“別看朱華這麽張狂,也張狂不了幾天了。首先,盜走案卷和物證的人還沒有和他接頭,否則,沒必要通知他離開;其次,我們的錄音雖然不能作為證據,但是,我們得到了嫌疑人的手機號碼;而且,物證室內不可能不留下嫌疑人的線索,再有,物證和案卷一天拿不到手,朱華就會寢食不安一天,所以,從現在開始派人24小時盯住他,不怕他不和嫌疑人接頭……”

“嫌疑人有可能外逃啊。”

“不是他外出去見嫌疑人,就是嫌疑人回來見他。”探長自信地說,“跑不了這兩個結果。另外,給他家和公司座機上監聽設備。每天早晚兩次調查他手機通話記錄。”

“那就讓他再張狂幾天。”

助手也笑了。

次日,探長與助手分頭行動。探長配合專家對物證室進行勘察取證,助手去移動公司調查黑衣人手機通話記錄。結果,物證室內除了黑衣人留下的腳印外,其它什麽也沒有留下,而且,鞋底已經做了偽裝處理,留下的這些痕跡根本無法成為線索。

手機通話記錄調查,發現總共隻有三次通話,一次黑衣人打給朱華,兩次朱華打給黑衣人,並且,手機卡沒有注冊姓名,查到出售該手機卡的商家,根據銷售記錄,此卡早在半年前售出,什麽人買走的,售卡人也沒有印象了。

“看來早在半年前,朱華就開始籌備了。這人真夠狡猾的。”助手有些無奈了。“別急,是狐狸就能露出尾巴。”探長說,“首先我們知道了黑衣人體型較瘦,個頭中等,身手敏捷。還有,他右手那個發光的東西,應該是夜光手表。這塊手表對黑衣人來說,看時間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夜晚作案時能給他光亮。注意,他是戴在右手上的,那麽,此人必定是左撇子。這些都是線索。另外,還有——”

助手不停地點頭:

“嗯,夜光表是很重要的線索。那天晚上,夜光表已經向我們打過招呼,卻我們忽略了。”

探長將昨夜監聽朱華電話的錄音連續播放兩遍:

“注意第一句話,‘……大腦沒有進化的猴子’,這句話最後兩個字‘猴子’,非常貼近黑衣人的體型特征,所以,我懷疑,‘猴子’很可能是黑衣人的外號……”

“沒錯。頭兒啊,您總能從別人忽略的現象中發現別人發現不了的細節。”助手恍然大悟,“像黑衣人這樣的人,在他們那條道上不會沒有名氣。我們隻要打聽戴夜光表、左撇子、體型瘦小、外號叫猴子的人,就很可能鎖定目標。”

果然,很快就知道了猴子原名叫侯子,是個慣偷。此人出生不久父母離異,後來母親不知去向,父親病亡,他一直跟奶奶在一起生活。奶奶沒什麽文化,也不會起名字,加上他身體比較消瘦,人又調皮好動,就叫他侯子了。大一點之後,奶奶無力管束,隻好由著他發展。他好的東西不學,竟然拜了一個小偷為師。後來在小偷群裏混出了名,人們也就習慣了把侯子叫成猴子。

猴子有三個特點:一是記憶力極差,尤其對數字極端木訥,他的生日從來記不住,就連手機號也經常忘;二是喜歡吃一種直板的巧克力,不管著急的時候恐怖的時候興奮的時候還是痛苦的時候,隻要情緒有所變化,肯定會一口接一口地吃那種巧克力;三是孝順奶奶。他小時有不聽話的時候,近年來雖然奶奶不知道他在做什麽,但是奶奶的話他從來不違背。就是這次匆忙外逃,也沒忘記找一個長期出差的借口,將奶奶送到一家老年公寓。

調查中還得知,三年前,猴子夜晚潛入南極洲文化傳播有限公司朱華的辦公室偷盜,被保安抓個正著。但是,朱華並沒有把他送交公安局,而是按照高層員工的待遇每月給他發工資,直到現在。

“頭兒,朱華如果說根本不認識猴子,看來是不行了。”助手興奮地說,“隻要去財會那裏查工資單就成了。”

“當年,朱華能這樣對待猴子,就是為將來準備的。工資單,肯定和手機卡一樣,早就打了埋伏。”探長說,“猴子如此孝順,不可能不跟奶奶聯係。從現在開始,24小時監聽老年公寓的電話,但是,不要驚動這位老人……同時,對這個案子,我們也要采取外鬆內緊的策略,以此麻痹嫌疑人……”

四、公開的秘室密碼

整整一個月時間,朱華與猴子沒有任何聯係。老年公寓那邊卻監聽到一個重要信息:下周三是猴子奶奶70歲生日。猴子決定下周二回來給奶奶過生日。這是千載難逢的一次機會,探長判斷說案件告破的時間就在下周三。

周二上午,當一列火車駛入車站時,探長與助手已經等候在這裏了。火車停穩後,下車和上車的人交織在一起,站台上顯得有點亂。探長與助手站在距離出站口不遠的地方注意著每一個行人。忽然,一個左手拿著直板巧克力邊走邊吃還不停地東張西望身體消瘦的人走過來。探長一遞眼色,助手快速靠過去。那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已被助手控製住。

巧克力掉落在地。

探長走過去:

“你叫侯子?”

那人警惕地搖搖頭:

“我不認識。”

“可我們認識你。”探長問:“剛從外地回來,給奶奶過生日?”

“你們真認錯人了。”那人顯得有些委屈,“不信你們搜我,我連車票都沒有。”

“用你的身份證來證明。”

助手已經給他戴上手銬。

“不用那麽麻煩。”探長撿起地上的巧克力,用力捏了一下,沒有捏動,“你經常吃這種巧克力,應該知道它的特點。高溫30度以上,一會兒就會變軟。今天氣溫33度。如果你來車站接人,應該來了一會兒了,巧克力還很硬,根本捏不動。火車裏就不同了,因為有空調,溫度應該保持在18度以下,所以,你是剛從火車上下來。”

“唉,郭探長,我認識你。被你抓到,我無話可說。”

猴子直接被帶回他家。

此處是郊外平房區。猴子家為三間平房,中間開門。東間原來奶奶住,他住西間。探長直接進入西間,感覺這屋的空間要比另外兩間都小三分之一左右。

“一個月沒打掃了,到處都是灰塵,也沒個地方坐。”猴子好像迎接朋友似的客氣地說,“再不,我燒壺開水,給二位泡茶……”

“不麻煩了。”探長感覺空間小的原因出在北牆,走過去敲了兩下牆壁,“你知道為什麽抓你,拿出來吧。”

“什麽啊?我真不知道。”

“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探長又敲擊兩下牆壁,“朱華的案卷和物證。”

“我、我、我已經出手了。”

“給你機會你不要,我也沒辦法。”探長示意助手將靠在北牆的大衣櫃挪開,“如果案卷到了朱華手中,他就沒必要打電話通知你外逃了。所以,我相信,那些東西還在你手中。”

大衣櫃已被挪開,露出一扇鐵門,而且是密碼鎖,顯然,後麵是一間秘室。

“我敢肯定,你的秘室裏除了朱華的案卷和物證,還會有別的東西。”朱華用手指敲了敲猴子的腦袋,“這門是你自己設計的吧?不錯。說罷,密碼是多少?”

“我,真的不知道了。”

“嗯,這句話我相信。”

探長進屋時就發現了牆壁上並排掛著三個電子鍾,奇怪的是都停了。就算他這一個月不在家,電池沒電了,也沒必要掛三個電子鍾。此時,探長又仔細看了,見第一隻電子鍾分針指向“8”,時針指向“6”,第二隻電子鍾分針指向“5”,時針指向“12”,第三隻電子鍾分針指向“7”,時針指向“3”。

“8651273。”

他看著助手說。

助手轉動密碼鎖,沒有打開,搖搖頭。

“3721568。再試。”

助手轉動密碼鎖,還是沒有打開。

“你不用考驗我的智慧。”探長看一眼猴子,“865073。再試。”

助手轉動密碼鎖,門,“嘭”的一聲打開了。猴子搖搖頭,無奈地坐在了滿是灰塵的炕上。助手走進秘室,幾分鍾後又出來:

“頭兒,朱華的案卷和物證都在裏麵,另外,還有電腦、首飾、手表、手機等物,好多件呢。”

“猴子,明天,我給你一天時間,陪你奶奶過生日,然後回分局把問題都給我說清楚。”探長輕輕舒了一口氣,“當然,要有我的助手寸步不離地陪著你。你的待遇不低啊,哈哈哈……”

“郭探長,你真的讓我給我奶奶過生日?”猴子突然站起來,“那好,我還知道朱華很多事,等過完生日,我都說出來。”

“你跟我講條件?”

“不,我今天下午就說。”

離開猴子家駛向公安分局的路上,助手一邊開車一邊忍不住問:

“頭兒,你怎麽知道猴子秘室密碼的?”

“你自己想,如果想不出來……”探長輕輕閉上眼睛,“抓捕朱華之後,問猴子去。”說完,打了一個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