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篇:藏在蚊子腹內的證據

夏末秋初的一天早晨,鑽石收藏家肖銀根起床後,和往常一樣,臉都沒洗就走向保險庫,要拿出鑽石欣賞一番,然後再回來洗臉刷牙。可是,當他走到保險庫門前,拿出鑰匙插入鎖孔,還沒用勁門就“吱”的一聲開了。他頓時驚出一身冷汗,瘋一般衝進屋內:保險箱的門開著,鑽石不翼而飛。

這是一座二層獨樓,一樓有兩間屋各自獨立開門。左邊的是肖銀根的工作間,右邊的是保險庫。他的工作需要安靜,所以家人從不往這邊來。小樓周圍有一圈很高的圍牆,圍牆內有一圈竹林,很是雅靜。大門是現代高科技防盜門,開與關都由電腦控製,不知程序命令的人,根本無法打開。

探長郭文卿和助手葉疊詩將保險庫與工作間都做了認真勘察,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他們又認真勘察了院落和大門內外,也沒任何痕跡。郭文卿朝竹林走去。果然,在小樓西北方的竹林內發現一堆腳印,已經雜亂無章,分不清個數,已經無法取證。

但是,根據跡象分析,有人在此呆了不短的時間,因為緊張焦急或者其它原因,不是老老實實地呆著不動,而是在不停地挪動。從這裏向前勘察,有一條痕跡直到牆邊兒,圍牆也有被人翻爬的痕跡,隻是都遭到了嚴重破壞。

可以認定,這些痕跡就是盜賊留下的,從此處翻牆而入,又從此處翻牆而走。隻是,這些痕跡無法成為線索。郭文卿隻好改變思路:“都誰知道你有鑽石?”

“隻有一個人知道,就是我的朋友。但是,他不會偷我的鑽石。不是他不愛財,而是,他不會用不光明、甚至醜惡的方式賺錢。”

“你朋友叫什麽?”“張濤,在銀行工作。你們不會懷疑他吧?”郭文卿不答反問:“昨晚你幾點休息的?”肖銀根想想說:“午夜以後了。趕寫一篇稿子,我加了一個小班。”這時葉疊詩接了一個電話,然後說:“頭兒,張濤死了。”“嗯?”郭文卿一愣,立即趕往醫院。

張濤死於中毒。

張濤妻子說:“今天早上起來準備上班,突然感覺肚子疼,以為是肚子疼的老毛病又犯了,也沒在意,吃了一點平時常吃的治療肚子疼的藥,就躺在**休息。到了九點多,肚子突然疼得厲害了,才來醫院診治,誰知他是中毒,已經晚了……”

“昨天晚上,張濤吃了什麽?”郭文卿接著問。“不知道。昨晚他不是在家吃的飯。”“哦?和什麽人在一起吃的飯?你知道嗎?”死者妻子說:“聽他說一起吃飯的人有房地產商周雨水,是不是還有別人,我就不知道了。”

他們找到了周雨水。

“但是,”周雨水說,“決不會在晚餐時中毒。因為張濤吃過的菜肴與喝過的酒,我也吃了喝了。我怎麽沒事?”這的確有點蹊蹺。郭文卿想了一下,問:“吃飯過後,又有過其它活動嗎?”“絕對沒有。”周雨水肯定地說,“是我把他直接送回家的。我帶著司機,張濤是自己開車來的。我們都喝了酒,不能開車,就用我的車送他了。”

“你知道肖銀根這個人嗎?”郭文卿問。“當然知道。他是鑽石收藏家,誰不知道?他與張濤的死有關嗎?”周雨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郭文卿不語,與助手去找周雨水的司機核實情況,果然,周雨水說的一字不差,而且通過調查得知,周雨水沒有作案時間。

葉疊詩去張濤昨晚用餐的飯店調查,帶回一條意外消息:“昨晚進餐的不止張濤和周雨水,還有劉家齊。”“劉家齊?經銷彩電的那位?”見助手點頭,郭文卿馬上說,“就從他入手,你去監視他,我再去拜訪周雨水。”

助手不解:“你懷疑劉家齊?他可是正經商人。”“正經商人?你不知道。二十年前,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劉家齊就是成名大盜了。後來蹲了幾年監獄,出來就成了彩電經銷商。他哪來的那麽多本錢?一定是進監獄之前儲備好的。我早就想調查他,隻是找不到機會。”

郭文卿直接去了周雨水的單位。

“昨晚確實有劉家齊。”周雨水說,“他不會給張濤下毒。張濤可是他的財神爺,經常給他貸款。再說,他兩個好得像親兄弟,怎能害他?我認識張濤還是劉家齊引薦的呢。而且,我們吃的都是同樣……”周雨水突然不說了,神情變得有些古怪。

郭文卿盯著他,等待下文。

“隻有一杯飲料,我沒喝。”周雨水終於想起一件事,慢慢開口說,“可是,劉家齊喝了,還是先喝的,他也沒事呀!這不可能,不可能,問題決不可能出在這上麵!”“可不可能要用證據說話,不能隻憑推斷和感覺。你能詳細說說嗎?”郭文卿用請求的口吻說。

“劉家齊從來不喝酒,隻喝飲料,而且還要加冰。昨晚,劉家齊要了飲料,倒入杯子後,加了一塊從自家帶來的冰塊——是裝在保溫杯裏帶來的——喝了幾口,連稱美味,讓我嚐嚐。我有糖尿病,向來不敢吃甜東西,就沒嚐。張濤嚐了一口,說味道果然不錯,便幾口都給喝幹了。”周雨水說罷囁嚅了一下,想了想又說,“就這些。”

郭文卿再次前去肖銀根住處,在竹林裏腳印亂成堆的地方,拿出放大鏡認真查找起來……果然發現了重要線索和證據,然後又經過技術部門鑒定,可以斷定盜走鑽石和殺害張濤的人就是劉家齊,但是,還缺少一個重要物證——那枚丟失的鑽石。

他們帶著搜查令去了劉家齊的家。

“我們是警察局的,這是搜查令。”葉疊詩將“搜查令”在他眼前一晃,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已先走了進去。劉家齊醒悟過來,裝出毫不在意的樣子:“我是守法公民,也是積極相應納稅的企業家,當然懂得公民的責任。二位請便。”說著,走進客廳坐在沙發上。

郭文卿也坐在沙發上,害怕他趁機將鑽石轉移,故而將他監視起來。葉疊詩雖然在破案經驗上還有很多欠缺,但像搜查這種小事還是幹得來的。郭文卿也完全放心。

劉家齊拿起沙發上一本雜誌隨便翻了翻,又放下,看一眼郭文卿:“咱倆這樣幹坐著,沒意思,不如喝杯酒吧。”說著,倒了兩大杯白葡萄酒,又從冰箱裏夾出幾塊冰塊,放進杯中,端過來,一杯遞給郭文卿。郭文卿仍然坐著,一動未動,盯著兩個杯子看了看,發現劉家齊的杯子裏的冰塊沉在杯底,自己杯子裏的冰塊卻漂浮的,靈機一動,便叫助手過來:“不用搜了,過來喝杯酒。”

葉疊詩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劉家齊也有些莫名其妙:“好好好,我給您助手再倒一杯。”說著,將手中兩杯酒都放在茶幾上,就要去倒酒。“不用麻煩了。”郭文卿說,“給他扣上。”聽到命令,葉疊詩“嗖”一下拿出手銬,“哢哢”兩聲,就戴在了劉家齊的雙手上。動作幹淨利落,令他反抗都來不及。再說,他手中杯子已經放下,正給葉疊詩創造了機會。

“幹的不錯。”郭文卿誇獎一句。劉家齊卻暴跳如雷:“你們,你們憑什麽抓我?”“因為你毒殺了張濤。”郭文卿答。“我,我沒有,我沒有!”劉家齊簡直是在咆哮。

“那我告訴你,你是怎樣毒殺張濤的。”郭文卿知道怎樣才能讓他徹底認罪。“昨晚,張濤、周雨水和你一起共進晚餐。你知道周雨水有糖尿病,不吃甜的東西,所以就在冰塊裏做了文章。你加在飲料裏的那塊冰中心部位有毒,是那種八小時之後才會發作的毒藥。你喝時,冰塊剛剛開始溶化,還沒溶到毒品,所以不能中毒。而張濤喝的時候,冰塊已全部溶化,飲料中已經有毒了……”

“胡說八道!張濤是我好朋友,我為什麽要毒殺他?”劉家齊惱羞成怒。“因為你要偷肖銀根最近收藏的鑽石。”郭文卿說,“肖銀根的這顆鑽石,隻有他自己和張濤兩人知道。如果鑽石丟了,警方就會從肖銀根那裏得到線索,很快懷疑到你。”

“我根本就不知道什麽鑽石,你們不要誣陷好人!”劉家齊仍舊不肯承認。郭文卿輕蔑地一笑:“二十年前你就是個大盜,你精通開鎖,甚至世界上沒有你打不開的鎖。隨著科技的不斷發展,你的開鎖技術也在不斷進步……”“自從通過監獄改造,我已經洗心革麵從新做人了。我現在是企業家,是上流社會人物……”劉家齊還在為自己爭辯。

“啪——”郭文卿一拍桌子:“這二十年,你根本就沒放棄開鎖的研究。郊外你有一幢別墅,那就是你的開鎖實驗室。我已經從那裏拿到了證據。”劉家齊偷看一眼郭文卿:“就算我研究開鎖,也不能證明我偷了鑽石呀。那是我的愛好!”

“別急,聽我說你盜竊鑽石的過程。”郭文卿仍舊不慌不忙地說,“昨晚,你給張濤下了毒,以為沒有了後顧之憂,從飯店出來看看天色已晚,就直接去了肖銀根家。你通過院牆翻進肖家院內,本以為可以順利到手,偏偏肖銀根工作時間很晚,你一直沒機會,就躲在竹林內。竹林內蚊子太多,不停地叮咬你。你就在原地不停地活動,還打死了不少蚊子。午夜之後,見肖銀根回樓上休息了,你從竹林出來,用你自製的萬能鑰匙,打開保險庫的門,閃身進去,又打開保險箱的門,盜走鑽石,又通過竹林,從院牆翻出去,還沒忘記毀壞可能留下的線索和證據。”

“哈哈哈……你不像偵探,倒像作家。真會編故事。我問你,證據呢?”葉疊詩從劉家齊的笑聲中,聽出了他的恐懼。

“雖然你破壞了所有跡象,但有一個問題,令你做夢也不會想到。”郭文卿說,“拍打蚊子時,因為害怕弄出聲音,驚動了別人,所以你不敢用力。結果,一些蚊子被你拍死了,但是,肚子沒破。我從死蚊子腹中采集到了血樣,經過檢測,與你的DNA結果相同。”

劉家齊心中一寒,暗想:哪裏都計劃好了,就是沒想到死蚊子也能成為證據。但是,他仍不認罪:“有了DNA結果又怎樣?鑽石呢?你說我偷了鑽石,鑽石呢?”

“哈哈哈……”郭文卿一陣大笑,“你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不見棺材不落淚。把沉在杯底的那個冰塊撈出來。”葉疊詩撈出冰塊,看著頭兒發愣。

“把冰塊摔在地上。”

葉疊詩一鬆手,“啪”一聲,冰塊掉在地上,碎了,一枚鑽石顯現出來。“哈哈哈……沒有鑽石的冰塊是浮在水麵上麵的。”郭文卿仍舊穩穩地坐在沙發上。劉家齊喝酒的目的,其實是為了轉移鑽石,不想反而露了餡。葉疊詩看一眼上司,佩服得五體投地。

劉家齊無力地癱倒地上。他心裏清楚,這次將要承受法律怎樣的製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