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篇:飛天與地鼠
深夜,正在熟睡的國民黨保密局V城保密站牛站長,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
“情報處長餘成駕駛吉普車出了南門……”
電話是行動隊隊長打來的。
牛站長頓時打了一個冷顫,急忙爬起來趕往保密站。解放軍總部已經調兵遣將準備攻打V城。他有一份城防圖放在辦公室的保險箱。萬一餘成是共產黨潛伏在保密站的情報員,萬一竊取了城防圖,萬一連夜出城是為了傳送城防圖……他不敢繼續聯想了。
急忙回到辦公室打開保險箱,裝有城防圖的檔案袋還在,他故意放在上麵的一根頭發卻不見了。急忙打開檔案袋,城防圖還在。但是,他肯定有人偷拍了城防圖。
餘成是第一嫌疑人。
他親自帶領行動隊出城追擊。
此時,餘成已經離開V城數裏。無奈,路上哨卡極多。每到一個哨卡都要停車出示證件,大大影響了他的車速。而後麵的追兵則不同,可以直接穿越哨卡。當哨卡越來越少,餘成可以全速行駛時,已經可以看到追兵的車燈了。
餘成明白,前方的哨卡肯定接到了牛站長的電話,如再停車出示證件,肯定被捉。於是,他不再減速,連續衝過兩道哨卡。此時正是一條坡路。餘成前進的方向正是下坡,而公路兩側的地勢越來越高。他清楚,再向前兩公裏就要進入隧道。出隧道不足一公裏還有一道哨卡。而這道哨卡有一個排的兵力,無論如何也衝不過去。不過,他早已做好了充分準備。
就在吉普車駛入隧道的刹那,餘成從車內跳了下來,將手中繩子向隧道上麵的一棵樹扔去。繩子一端的鐵鉤正好掛在樹上。他便順著繩子攀援而上。
身後傳來急速刹車的聲音。
牛站長大喊:“不許開槍,抓活的。”
公路兩側山勢極其陡峭,隧道上方更如懸崖一般。等追兵爬上山去,餘成恐怕早已無影無蹤了。行動隊長這樣想,卻不敢違抗命令。餘成也覺得牛站長的命令有些愚蠢。然而,當他剛剛爬上山頂,草叢中山石後麵站起十幾個人來。個個荷槍實彈。
“餘處長,你跑不了了。”
其中一個當官的命令士兵將餘成捆綁起來。
原來,牛站長已經想到餘成可能會在此處棄車爬山而走,早已通過電話命令前方哨卡的排長,親自帶人在此等候。
餘成被帶進保密站。
牛站長親自審訊。
餘成不承認自己是共產黨的情報員,也不承認偷拍了城防圖,隻說解放軍很快就能解放V城,他隻想提前尋一條出路。
“哼,我會拿出證據,讓你無話可說。”
牛站長命人先將餘成關押起來。
行動隊長認為根本不需要什麽證據,憑他在大戰之前逃走這一條就可以槍斃。
“那我們不是太愚蠢了嗎?”牛站長瞪了行動隊長一眼。“還有,如果確實是他偷拍了城防圖,是不是已經送出去了?是否需要馬上修改城防部署?哼哼,修改已經來不及了。最好還沒有送出去。如果沒有送出去,城防圖在哪裏?這些問題不需要搞清楚嗎?愚蠢!”
“那,那我連夜突審,用大刑,不怕他不說出城防圖下落。”
“如果他真是共產黨,已經在我們站潛伏了多年。你也跟他一起共事了多年。他什麽情況你不了解嗎?他不想說的話動大刑就能說?愚蠢!隻有找到證據,依靠證據來推斷我們需要的結果。”
牛站長將所有值班的人集中起來,詢問有誰看見餘成進出過他的辦公室。大家都搖頭。有兩個人說看見餘成進出過自己的辦公室。牛站長瞪了他們一眼,罵了一句“愚蠢”,然後命人打開餘成的辦公室。他將餘成的辦公室打量一遍,然後走到靠牆放置的一個大穿衣鏡前,用手摸了摸:“我記得原來是掛在牆上的。”
“沒錯,是掛在牆上的。”
行動隊長肯定地回答。
“現在怎麽立在地上了?”
“這個穿衣鏡是前幾天餘處長新買的。當時還是我幫他抬進辦公室的。我照了一回。跟人的身體相比,一比一的比例,是比那些小鏡子好用……”
行動隊長回答。
牛站長瞪他一眼,走到門外,站在走廊內看了看自己的辦公室門,又看看餘成辦公室門——兩間辦公室緊挨著——他命令行動隊長將穿衣鏡挪出來,靠牆斜立在走廊裏。然後,命令行動隊長站在走廊另一端。他走進自己辦公室,又走出來:“我進了誰的辦公室?”
“餘成的辦公室。”
行動隊長回答。
牛站長走進餘成辦公室,又走出來:“我又進了誰的辦公室?”
“看不清楚。”
“你看準了嗎?”
“看不清楚。”
“你——我是問你我連續進了兩個人的辦公室,你看準了嗎?”
牛站長發火了。
“都看準了。第一次進的是餘成辦公室,第二次看不清楚。”
行動隊長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家夥。
“去,把餘成帶我辦公室來。”
此時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
“你利用鏡子反射可以給人的視覺造成錯覺的現象,大大方方地進入我辦公室,偷拍了城防圖。”牛站長得意地盯著餘成。“有人看到了你,都以為你進出的是自己辦公室,不會產生懷疑。你的確很聰明啊。不過,本來不是你值班,你卻在辦公室裏熬夜,這就不能不引起別人懷疑了。尤其你離開保密站直接出城,這就更能說明問題。大戰在即,你想當逃兵,心情可以理解。可是,當逃兵之前卻在辦公室盡職盡責,是不是又矛盾了?”
“你的證據並不充分。”
餘成毫無畏懼。
“你還沒有機會將膠卷送出去。這個證據夠充分嗎?”牛站長胸有成竹地坐在椅子上。“給我搜身!”
果然在餘成左腳鞋尖部搜到了微型膠卷。牛站長打開膠卷對著陽光看了一會兒:“正是城防圖。你還有何話可說?”
行動隊長當即拔出手槍對準餘成:“叛徒,我槍斃了你!”
“慢著慢著。”牛站長一副貓戲老鼠的神情。“既然城防圖沒有送出去,何必忙於讓他死呢?先把他關起來。讓他看看共軍攻城是怎樣失敗的,然後再死不遲。”
數日後,解放軍攻城開始了。不到半天時間,已將V城外圍的國民黨軍徹底擊潰。牛站長有些坐不住了,讓人將餘成帶進辦公室。餘成臉上掛滿了勝利者的笑容:“解放軍的大炮攻擊的目標是不是太準確了?哈哈哈……”
“如果共軍不是掌握了城防圖,進攻目標不會如此準確。難道真是你送出去的?”
牛站長的臉色異常難看。
“你們從我鞋尖搜出的膠卷隻是備份。其實,那個時候,城防圖已經到達我解放軍指揮部。哈哈哈……”
“V城肯定是保不住了。但我不會讓你活到城破之時。”牛站長吼叫一聲。“隻是,我不明白,你是怎麽將城防圖送出去的。”
“哈哈……,哈哈哈……”餘成大笑過後說,“現在可以告訴你們了。盡管你們破壞了我黨地下交通站,可還有一位戰友與我並肩作戰。它叫飛天……”
“不可能。”牛站長堅決不信。“V城四個城門已經關閉了三個。南門雖然開著,對於普通人也是隻許進不許出……難道飛天也是國軍中的軍官?除我保密站的人,就是有特別通行證的軍官才能出去。”
“飛天是一隻信鴿。”
聽完這句話,牛站長突然呆住了。
“下午返回保密站時,飛天就在我的提包內。”餘成繼續說。“穿衣鏡掩護我進入你的辦公室。打開你的保險箱,拍攝完城防圖,將膠卷綁在信鴿腿上,慢慢打開你辦公室窗戶……就這樣,信鴿直接飛向城外了。”
“想不到信鴿還能夜間飛行。”
“隻要是信鴿稍加訓練都能做到。隻不過夜間隻能飛行50裏。”
“50裏?50裏內還是我們國軍的防區。”
“沒錯。不過,在那裏還等候著我另外一位戰友。它叫地鼠。”
“不會也是動物吧?”
“沒錯。地鼠是一條訓練有素的小型獵犬。不管你們防守如何嚴密,總不會對一條狗也要搜身吧?哈哈哈……再說,狗是不會在有人的地方通過的。不管是爬山、鑽草叢過樹林,還是遊泳,地鼠都沒問題。”
“……”
“接著你又備份了一份。”牛站長站起身。“你擔心信鴿萬一不能完成任務,所以連夜出逃……”
“我從來沒懷疑過飛天的能力。我隻是擔心你過早發現城防圖被拍攝,還有時間修改城防計劃。那我先前的努力通通白費了。再想弄到新的城防圖更是千難萬難。所以,當你們從我身上發現城防圖,就會認為城防圖還沒有送出去,那麽,一切都OK了。”
“這麽說,你是故意暴露自己了。”
“哈哈……,哈哈哈……”
“可惜,你看不到你們所謂的解放了。”
“我已經看到了,並且看到了新中國的誕生。”
當天下午,人民解放軍就解放了V城。而餘成這位戰鬥在敵人心髒裏的英雄,卻被牛站長這個國民黨的劊子手殺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