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篇:一把帶血的水果刀
到達按發現場,門開著,一個40多歲的男人站在門外。一位女性腳朝外頭朝裏躺在門內,手中抓一本銀行存折,身旁地麵上還有一本銀行存折……“誰報的案?”
探長看一眼手表,時間為22點50分。
“我。”男人回答,“我是她丈夫。回到家打開門就這樣了。”
“你叫什麽?還有職業。”
“苟安。房產公司總經理。”
“死者?”
“鬱金香。”
探長又看他一眼,開始勘察現場,直到天明才結束。她們回到公安局將現場提取到的物證樣本送到技術科檢測。
監測結果令人大失所望。除苟安和鬱金香二人的鞋印指紋外,沒有發現第三者的痕跡。死因:心髒中刀。凶器為家用水果刀。死亡時間已確定:當晚9點30分到10點之間。屋內有多處被擦拭過的痕跡……“死者兜裏有3000多現金和手機。嫌疑人為什麽隻搶存折?存折是有密碼的,搶了也取不出錢來,嫌疑人會不知道嗎?嫌疑人已將屋內可能留下的痕跡清理掉,說明很冷靜。如果嫌疑人知道存折密碼,為什麽離開時沒有帶走存折……”
“不像入室搶劫,可也不像仇殺啊……”
助手迷惑不解。
再次調查苟安。
“你仔細想想,當時還有哪些異常?”探長問。“哪怕非常微小的一件事,都有可能成為破案的關鍵。”
“我回來經過樓梯時,確實遇到一個人慌慌張張從樓上下來。”苟安終於想起一件怪事,“很不正常。唉——,這樓道裏的聲控燈都壞了,隻有一樓的還亮,加上那人下樓我上樓,雖然擦肩而過,可我一點沒看清那人長什麽樣子……”
“具體時間。”
探長問。
“10點半左右吧。”苟安想了一下,然後肯定地說,“隻能是這個時間。”
“在幾樓遇到的?”
“三樓。”
探長意味深長地看了苟安一眼。
五樓一位名叫範程的中年人從朋友家打麻將回來,正好在一樓遇到了嫌疑人。由於那人神色慌張下樓速度特快,加上不是本單元中人,被範程叫住盤問了兩句,所以看得清楚。
“怎麽盤問的?”
助手問。
“我就問他找誰。”範程回答,“他說是602的親戚。找親戚有事,沒叫開門就走了。”
“什麽時間?”
“老婆給我打電話讓我回來是9點左右。”範程想著說,“我打車回來的。最多9點半。”
探長大腦中突然閃現一個問題:此人慌慌張張形色怪異,與苟安遇到的人很相似。如果苟安與範程遇到的不是同一人,那麽,範程遇到那人的時間與鬱金香死亡時間相近,那人更加值得懷疑。如果兩人遇到的是同一個人,為什麽時間相差一個小時?是這人在一個小時內來過兩次,還是苟安與範程有一個人謊報時間?如果範程謊報時間,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如果苟安謊報時間,鬱金香死亡時苟安應該就在家中。如此,問題就嚴重了。
既然是602的親戚,那麽,602室的人便能證實誰在說謊。助手幾次按響602門鈴,裏麵始終沒有反應。看來,這家無人。
將範程請到公安局技術科,根據他的描述對嫌疑人畫像。希望能通過畫像找到此人。然後,她們來到範程打麻將的朋友家。朋友證明,當晚範程確實9點左右離開。探長命助手開車去書香小區,她打了一輛出租車,到達書香小區103棟12單元門前,警車用了20分鍾,出租車用了22分鍾。
範程與嫌疑人一樓相遇的時間得到了證實。
次日,她們又去602室。
這家人回來了,屋內還有兩名片警。原來,602被盜。女主人的首飾全被盜走。如果範程遇到的嫌疑人就是盜竊602的盜賊,那麽,他不可能一個小時內在同一家盜竊兩次。如果苟安與範程遇到的就是此人,範程的時間已被證實,苟安說謊的嫌疑增大。
根據畫像進行比對懷疑到一個人。此人有案底,是個慣偷。慣偷落網了。根據慣偷供述,602被盜案是他所為。作案時間9點到9點半之間。他在三樓樓梯上和一樓樓口確實遇到兩個人,而且在一樓樓口被人盤問……房產公司三名保安提供案發當日,苟安離開公司的時間為9點整。探長親自駕車從房產公司直接前往書香小區,用去時間23分鍾。將車停放車庫,然後走進12單元四樓需要時間5分鍾。
“苟安在三樓樓梯上遇到慣偷很有可能。”助手靈機一動,“9點半之前,他就能回到家。那時候,鬱金香可能還沒死亡……”助手突然不說話,感覺全身發冷。
探長決定接觸苟安。
“案發當日,事實上,你是九點整離開公司的。從公司到你家需要23分鍾左右,即便遇到堵車……”
“我在半路上停過車。”苟安打斷了探長說話。“我在站前廣場停放出租車的地方停了一會兒。我在思考問題。一個小時左右吧。”
“思考什麽問題?”
助手已經不再相信他的話。
“我愛人,其實……,其實我愛人在一個非常不正規的學校做誌願者。”苟安說,“那所學校專門收留農民工的孩子。而那裏已被我買下,準備建築新型住宅。已經到了拆遷的時候,可我愛人讓我把那所不算學校的學校保留下來。我知道她是擔心那些孩子沒地方上學,可是,學校如果不拆遷,我的整個建築就要受到影響。我思考的就是這個問題。我不知道應該怎樣做。回到家,她會問我。我不知道怎樣回答,所以路過站前廣場時我就停下來琢磨這事……”
苟安說的合情合理,然而,當晚,站前廣場上出租車司機們,無人看到苟安駕駛的那種型號轎車。站前廣場兩端都有監控錄像。不管苟安從哪一頭進入廣場,都不會躲開監控。監控錄像裏也沒有發現他的車出現過。助手有些憤怒了:“一派胡言滿嘴假話。”
“必須找到他的作案動機。”
探長已經認定苟安就是嫌疑人。
她們來到那所不正規學校。全校隻有20多個學生,都是進城打工的農民工子女,全部免費上學。校長也是一名誌願者。他介紹說鬱金香非常喜歡孩子,對這些農民工的孩子更是異常關心,每周都來上五節課,還經常給這些孩子買學習用具……為保住這兩間教室,跟苟總吵了好幾次,還說,如果教室保不住,她就花錢為孩子們買一所房子做教室用……“她教什麽?”
探長問。
“主要是唱歌。語文數學也教。”
鬱金香本來就是音樂老師出身。
“她最拿手的是哪一首歌?”
探長突然提出一個似乎與案件無關的問題。
校長回答:“鬱金香。”
探長微微一愣。
回到公安局之後,助手煮了咖啡遞給探長一杯:“我想,應該是鬱金香拿存折取錢要給孩子們買教室,苟安反對,二人爭吵激烈,於是,苟安殺了鬱金香。”
“或許是誤殺。苟安雖然為人苛刻,比較自私,也不至於因此殺妻。”探長轉動著咖啡杯,“為孩子們買教室,這麽急嗎?用得著夜裏提款嗎?鬱金香死在出門之前,手中一本存折,身旁一本存折,給人急於提款的感覺……”探長拿出案發現場拍攝的照片,一張張認真觀察,突然,她將一張照片推到助手麵前。“看看這張。”
“臥室那張。”
臥室門旁四盆正在開放的鬱金香。
“看不出什麽。”
“鬱金香有一個特點。”探長提示說,“在沒有光線刺激的情況下,或者說在完全黑暗的情況下,花瓣是閉合的。這四盆鬱金香的花瓣都是展開的……”
“我們進臥室時,臥室燈關著。”助手意識到了什麽,“如果他們在客廳吵架,臥室燈是關著的,那麽,照片上的花瓣不應是展開狀態。如果我們到達之前,也就是他們吵架之前和死者死亡之後,臥室燈是開著的,他為什麽要關燈?那種時刻,還有心情關燈嗎?剛才您說鬱金香沒必要夜裏提款,就不應該死在出門前……”
“兩本存折,一個上麵20萬,一個上麵27萬。這麽多錢的存折應該放在比較隱秘的地方,不應該放在客廳。而客廳也根本沒有適合存放存折的地方。”
“頭兒,您的意思,客廳不是第一現場。”
助手恍然大悟。
她們趕到苟安家。客廳的沙發上放著一個鼓鼓囊囊的旅行袋。助手懷疑地看了苟安一眼:“要出差?”
“不。我跟你們走。……,她走了,沒人再照顧我生活。我隻好自己準備了。”苟安已經做好了伏法的準備。“其實,其實我是9點半回到家的。金香坐在**,麵前擺著兩本存折,要給那些孩子買教室。雖然是她私房錢,可也都是我給的。我心疼啊,不同意。她拿出準備好的水果刀威脅我,如果我不同意她就要自殺。我知道她是嚇唬我的,當然不會同意。可她真要抹脖子,我衝上去搶水果刀……不知怎麽就刺入她胸口了……”
“所以,你把她拖到客廳,做了有人入室搶劫的假現場,然後清理了臥室內的痕跡。”
“我們從來沒吵過架。如果不是拆遷,為了保住那兩間教室,也許,這輩子我們都不會吵架。唉,為了兩間房子……我的良心無法安寧……”苟安痛苦到了極點,慢慢拿出一本存折。“這是我的,上麵有100萬。給那些農民工的孩子做教育基金吧。”
探長收下存折。
“水果刀呢?”
苟安從床下翻出一把帶血的水果刀。
助手給苟安戴上手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