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篇:科幻作家死亡真相

實習女警員花朵朵買了一套石三磊最新出版的科幻小說,然後直奔他家。她想要石三磊的親筆簽名。

石三磊居住“書與城”小區七號樓七單元三樓。

花朵朵站在門前按了幾遍門鈴,屋內一點反應都沒有。可能主人不在家吧。她正要轉身撤離,樓梯口處走上一個老頭兒,幾乎與此同時,對麵房門也被推開,走出一位戴口罩的中年婦女。老頭兒住石三磊家隔壁。他拿出鑰匙一邊開門一邊指了中年婦女一下說:

“找作家的吧?她是他家鍾點工……”

鍾點工提著垃圾袋已經走近樓梯。

花朵朵急忙將鍾點工叫住。鍾點工看看花朵朵,又看看她手中書:“剛才還在家呢。”走回來趴在門徑向屋內看,突然驚叫說,“地上有血,天啊,出事啦。快報警吧——”

“我就是警察。”

花朵朵急忙拿出手機向上司門朝東報告。

鍾點工拿出鑰匙打開門就要向屋內走,被花朵朵一把拉住。

花朵朵謹慎地走進去。臥室內,一個中年男人躺在地上,胸部與身邊地麵都是鮮血。她蹲下身用手指試試死者脖頸處的動脈,然後退到門口:

“你認識死者嗎?”

“是作家。”

鍾點工有些害怕要離開。

“你不能走。”花朵朵留住鍾點工,“我們頭兒可能有話問你。對了,你叫什麽?”

“李梅。”李梅掂掂手中垃圾袋,“我把它處理掉,馬上回來。”見花朵朵點頭,李梅快速離開。

花朵朵看一眼手表,正好十一點十五分。

門朝東帶著另一名助手欒大貓迅速趕來勘察現場:石三磊整齊地穿著外套,腳上穿著一雙黑色旅遊鞋,緊緊紮著鞋帶。胸部三處刀口,一處位於心髒。手中攥著幾根長長的毛發。一把30厘米左右的水果刀躺在屍體旁。刀上都是血跡,應該就是凶器。床單幹淨整齊。床頭櫃上放著裝有水果的茶盤。屋內沒有搏鬥痕跡,也沒有發現可疑的腳印等其它直接線索。

門朝東命花朵朵將水果刀和死者手中毛發帶回刑警隊進行檢測,然後打量整體空間布局:進門便是客廳,兼做餐廳,門內有一雙男士拖鞋。客廳長方形,南北方向,分別與南、北陽台連接。北陽台兼做廚房,門旁是衛生間。剩下兩個房間,裏側為臥室,外側為書房。

客廳收拾得一塵不染,沒有發現有助於破案的東西。書房內,電腦尚未關閉,停留在Outlook收發郵件狀態。掀蓋式手機在電腦桌上,手機蓋被掀開,一封短信沒有寫完。手機旁邊放著幾份三十二開和十六開牛皮紙信函,封口沒有拆開。

門朝東拿起信函看了看,應該是雜誌社寄來的樣刊,又拿起手機看,短信內容為“趙編輯,稿件已……”查看短信收件箱,有一封趙編輯發來的短信,內容為“石老師,上周向您特約的作品,總編現在要看,請您馬上發來,謝謝!”短信接收時間為今天上午九點二十三分;再打開Outlook“已發送郵件”查看,今天隻發送一封郵件,主題為“趙編輯請收”,發送時間為九點四十五分。看來Outlook中的“趙編輯”與手機短信中的“趙編輯”為同一人,那麽,案發時間應為上午九點四十五分之後,到中午十一點十五分之前。

李梅處理完垃圾早已回來。

門朝東將她叫進客廳:

“你什麽時間離開的?”

李梅想了想:

“進入對門王老太太家的時間,應該是九點二十左右。從這裏出去就去了對門。”

“來石家做鍾點工多久了?”

“快兩年了。”

“最近發現死者與什麽人往來比較多,或者有什麽比較特殊或者怪異的事情沒有?”

門朝東看著李梅問。

“好像沒遇到過。我一個鍾點工,每天在他家工作也就一兩個小時,沒發現……”李梅忽然一愣,“對了,有一件事挺奇怪的。也是作家。有一天我來打掃衛生,石作家正和那位作家吵架,好像是誰抄了誰的情節。我也不知道‘情節’是什麽東西,反正吵得可厲害了,差點打在一起……”

“你知道那位作家叫什麽?”

“叫——,叫——,好像叫白天兒。”

這時花朵朵打來電話:刀上沒有發現指紋。毛發是人的頭發,根據DNA比對,確認頭發屬於白天兒。門朝東讓欒大貓留下李梅的地址和電話,約同花朵朵一起趕去白天兒家。

白天兒住在同一小區十八號樓。他正在家中會客,而且頭發已經變短。理發時間為昨天傍晚。客人是省城一家影視公司的總經理,來與白天兒策劃一部100集的電視情景劇。那麽,死者手中長發會不會是白天兒早有預謀,提前準備好的呢?

“今天上午九點到十一點,你在哪裏?”

門朝東問。

“我和總經理一直在圖書館查資料。我根本沒有離開過圖書館。圖書館工作人員可以作證。總經理也能為我作證。”白天兒感到奇怪,“發生什麽事了?”

“石三磊死了。”

“啥——”白天兒一下愣住,稍頃,臉上現出極其悲傷的表情,“肯定是被殺。”

花朵朵微微一怔:

“你怎麽知道石老師是被殺?”

“土豆都能想明白。如果是自殺,你們能來調查我嗎?而且,死亡時間,或者案發時間應該在上午九點到十一點,否則你們也不會這樣問我。我可是寫偵探小說成名的。”白天兒的手有些顫抖,點燃一根煙用力吸了兩口,“按理說不可能啊。今天是周三,上午他不應該在家啊。每周三上午,他肯定去郵局開信箱,然後去‘流浪人大排檔’點一盤排骨,一盤水煮花生豆,一碗牛肉麵,半斤散白酒,兩瓶啤酒,然後采購下一周食品,回到家總得下午三點左右。這已經形成了規律,幾乎沒有改變過。”

“你們,因為情節抄襲吵架過?”

“什麽情節抄襲?啊——”白天兒忽然想起,“哪是什麽抄襲啊?有一個情節我們想到一起了。他已經寫完了。我修改一下就是了。我們是好朋友,能因這點小事吵架嗎……”

“石三磊一個人生活嗎?”

“唉——,我們這些作家成名前都比較落魄,哪有人願意跟我們受苦?他和我一樣,多年前老婆就走了。”

門朝東讓欒大貓留下白天兒的手機號,然後告辭。一邊下樓他一邊想:白天兒沒有作案時間,那麽,凶手則另有其人,而此人要具備三個條件:其一,能出入死者家,必與死者熟悉;其二,能拿到白天兒頭發,必與白天兒熟悉;其三,知道死者與白天兒曾有作品情節不謀而合,必然同時熟悉死者與白天兒,否則就不會在死者手中放一縷白天兒的頭發……至樓下進入警車後,門朝東還在思考案情。

花朵朵開車向小區外駛去:

“頭兒,回隊裏嗎?”

這時,李梅從十七號樓出來,向十八號樓走去。

門朝東靈機一動:

“大貓,打電話問白天兒,他家是否用鍾點工,叫什麽名字。”

欒大貓打完電話說:

“用鍾點工,叫李梅。”

“停車。”

門朝東命欒大貓下車,暗中監視李梅,然後與花朵朵趕去案發現場。在石三磊家門外,花朵朵按照門朝東的指示,將她與李梅相遇和發現屋內血跡的過程詳細演練一遍。門朝東趴在門徑上向屋內看了一會兒,將床單鋪與地上,讓花朵朵躺在死者的位置,然後站到門外換了幾個角度又向屋內看了一會兒……門朝東示意花朵朵將石三磊家房門關上,然後找來物業工作人員用備用鑰匙打開王老太太家房門。

王老太太因半身不遂已經臥床不起兩年多,看電視成了她惟一能做的事。每天除了睡覺,其它時間基本都在看電視。老伴兒是位業餘畫家,單位工作忙,又不會處理家務,所以也請了鍾點工李梅。王老太太說李梅每天來的時間都在十點左右,今天九點二十就來了,提前了四十分鍾。

門朝東向四處打量一下,疑惑地問:

“您屋內並沒有鍾表啊。”

“嗨,我都這樣了,時間對我還有什麽意義?”王老太太有些悲觀,“是李梅說的。她一邊收拾房間一邊說‘因為家裏有點事,我提前了40分鍾。’她還拿出手機看一眼,然後說‘正好是九點二十’。我還對她說,家裏的事要是急,今天不收拾也行……”

“您又怎麽知道以前每次來的時間都在十點左右?”

“哦,有時候我會問她。”

門朝東看一眼電視畫麵:

“今天李梅來的時候,您看的是什麽電視節目?”

“上午我看的是《宰相劉羅鍋》。我最愛看這個電視劇了。當時,當時——,對了,剛剛開播十三集。”王老太太眼睛裏充滿了疑惑,“李梅出什麽事了嗎?”

門朝東不作任何回答,離開王老太太家,給電視台打了電話,然後電話命令欒大貓立即將李梅帶到石三磊家。

門朝東看著李梅說:

“作為鍾點工,你的口碑不錯。不過,在這家,今天發生了什麽故事,你,說說吧。”

“我,我不明白你什麽意思。”李梅故作鎮靜,“我什麽也不知道。”

“嗯,我提醒你一下。”門朝東說,“進入王老太太家時,你說時間為九點二十,這個時間,與你對我說的時間也相符。你以為王老太太是無法知道準確時間的人,可你忽略了一個問題,她在看電視。‘宰相劉羅鍋’第十三集播出時間為十點零三分。”

門朝東示意花朵朵拿過李梅手機,看一眼上麵時間,與手表對照一下:“你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基本正點,那麽,你為什麽要在時間上說謊?其實你的目的很簡單,時間向前提四十分鍾,石三磊死亡時你就不在現場了。”

門朝東的聲音一直保持溫和,“你根本沒有作案經驗,精心布的局都是漏洞百出。比如白天兒的頭發。你準備他的頭發可能不是為了放在石三磊手中,最後放進石三磊手中可能是個意外。可你沒想到,案發前石三磊把頭發剪短了,而且他沒有作案時間。還有一個問題你根本沒想到,你是可以隨時出入白家與石家的人。你想嫁禍白天兒,結果把我們的視線引到了自己身上……”

李梅不再說話,但從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在思考對策。

“趴在門徑上是看不到臥室的,更看不到臥室內的血跡,而你卻看到了。如果你不是事先知道石三磊已經死了,怎會說‘出事了’?將門打開,站在門外任何一個角度,都無法看到臥室內躺在地上的人,而你卻在門外說死者就是石三磊,如果你不事先知道情況,怎會知道死者就是石三磊……”

“今天是周三,石三磊本應去郵局,去飯店,然後采購食品。事實上他已經出去了。比如電腦桌上還沒來及拆開封口的信函,比如他穿戴整齊。我們這個城市的人在家通常不穿外套,而石三磊甚至穿著旅遊鞋。這些都說明他出去了。拖鞋就在門旁,他沒來及換。為什麽?因為有位姓趙的編輯向他要稿子,而且特別急。他在Outlook上發出稿子的時間是九點四十五分,開啟電腦發送郵件,有五分鍾足夠了,也就是說,九點四十分左右,他才從外麵回到家。你說九點二十已經進了王老太太家,此時的石三磊根本不在家,你怎麽對我們的美女刑警說‘剛才還在家呢’?”

李梅低下了頭。

“事實上,石三磊回來時,你就在臥室內,而且幹著一件不應該幹的事。石三磊發送完郵件,給趙編輯回短信時,突然聽見臥室內有響動。他放下手機走進臥室,看到了你在做的事情。然後,你們發生了爭執,然後,你拿起床頭櫃上茶盤裏的水果刀刺向石三磊……再然後,你清理了現場,走進對門故意說錯時間,目的是給自己找一個案發時不在現場的時間證人,結果,恰恰暴露了你自己。”

“嘿嘿嘿……”李梅突然發出冷笑,“你還真會編故事……你說我在幹不應該幹的事,我幹什麽了?你前麵說的那些不過巧合而已。嘿嘿嘿……證據呢……”

這時,一位很有學者派頭的老頭兒禮貌地走進來,手中拿著一個很粗的紙卷。

“領導讓我回家拿一幅畫送給單位來的客人,可我發現存放畫卷的書櫃裏多了這個,打開一看竟然是鄭板橋的真跡,這可是寶貝啊。不過,這不是我家的東西。今天早上我將一副新作放進櫃裏時,還沒有這個。我問老伴兒哪來的,老伴兒也不知道。我想可能與鍾點工有關,因為今天隻有她去過我家。老伴兒說你們正在調查她,不知這個有沒有用處,所以我就送過來……”

門朝東示意花朵朵接畫,然後命欒大貓:

“請白天兒。”

欒大貓親自開車將白天兒接來。

他打開畫卷一看,當即肯定說:

“正是石三磊收藏之物。我們兩個經常一邊欣賞此畫一邊喝酒。這也是他惟一值錢的家當了,就放在臥室的床下,與他死亡有關?”

“你能保證這上麵沒有留下你的指紋嗎?”

門朝東盯著李梅問。

“是,是我幹的。我惦記這幅畫快半年了。本來已經設計好了,打算趁他今天上午不在家拿走這幅畫,然後將白作家的頭發留在**,讓警察懷疑是白作家偷的。可我剛剛拿出來,石作家就回來了,嚇得我半天不敢動。我怕他一會兒來臥室,想慢慢將床歸回原位,沒想到還是弄出了響動,結果被他發現。可他一定要報警——如果他不報警,我也不會……我不敢把畫拿回家,害怕被你們懷疑去搜查我家,就放在了對門,想等風平浪靜了再拿走……”

李梅如實交代了作案過程。

案子破了,三位刑警的心情卻無法輕鬆:李梅因為一個“貪”字毀滅了一位較有成就的作家,也毀滅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