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童雞與狼老爺

家住齊州外三十裏年家村,年僅九歲的神童王伽,已經名滿齊州府。可惜,他家實在貧窮,他身上最好的一件衣服已是補丁落補丁,有的地方還裂著口子,與乞丐服沒什麽區別。

齊州城有一位臭名昭著的惡霸地主劉家齊,給80歲母親祝壽這天,特意請來剛剛到任不久的齊州府的知府老爺。為了給壽筵增加一點文化情趣,派人去“請”神童王伽,為母親題寫祝壽詩。

王伽雖然家裏窮,卻是個有骨氣的孩子,根本不願為這種惡人題詩助興。無奈劉家齊上結官府,外連盜賊,家中還養著一群無惡不作的家兵。如果硬是不來,不但自己會受懲罰,父母也會受連累。

他腦子一轉有了主意。

剛剛走出大門,他一個跟頭摔倒在地,然後口吐白沫全身抽搐。媽媽急忙跑出來把他背回家,一邊走一邊說:

“這孩子,又犯羊角風了。”

羊角風是民間對癲癇病的一種叫法。

劉家人一看這種情況隻好回去複命。

王家一隻老母雞看到這裏心想:這些年王家不管生活多麽艱難,從來都不餓著自己。自己也應該對王家有所報答,於是搖身一變,變成王伽的模樣,隨後追上劉家人。

“嘻嘻,我好了,可以跟你們走了。”

劉家人自然高興。

到了該題詩時,王伽穿著破舊衣服邁著大步走進來。

劉家齊一見頓時大怒:

“他怎麽穿身乞丐服?這是對我母親的不尊重!馬上給他換件新衣服。”

“慢!”王伽大聲道,“我穿破舊衣服習慣了,換了新衣服找不到靈感,寫不出來。”

坐在正位上的知府老爺微微一愣,讚許地點點頭。

“那,那,那筆墨侍候。”

劉家齊吩咐一聲,忙將知府老爺請過來,一同觀賞神童題詩。

王伽拿過毛筆,飽沾墨汁,揮筆寫出第一句。

知府老爺一愣。圍觀的人也都驚愕了,心說這孩子竟然敢在壽筵上怒罵老壽星,那不是老鼠給貓拔牙找死嗎?再看劉家齊更是怒火攻心,一張臉膨脹得就要爆炸了一般,大吼一聲:

“來人,把他給我……”

話沒說完,王伽已經寫完第二句。

知府老爺在心裏“嗯”了一聲,對王伽又多了幾分讚許。其他人也都暗自長出一口氣,心說這孩子果然聰明絕倫。劉家齊的怒火也消了,臉上現出了喜色。

王伽“唰唰”寫完第四句,將毛筆擲到桌上轉身就走。

“等等!”

知府老爺將他叫住。

“給我賞賜嗎?我說過,不稀罕。”

王伽的話雖然斬釘截鐵,但也是欲擒故縱。老母雞變成王伽前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拿銀子。

“不!你等等。”知府老爺拿起詩稿朗聲讀道,“‘你的母親不是人,九天仙女下凡塵。生的兒子都是賊,偷來仙桃孝母親。’嗯,嗯,好詩,好詩。果然神童。不過,我出個對子,你能對上嗎?”

王伽頓時來了興趣:

“請出上聯。”

知府老爺道:

“十口為古,白水為泉,進古泉連飲十口白水。”

王伽對:

“千裏成重,丘山成嶽,蹬重嶽一覽千裏丘山。”

“好!”知府老爺讚了一聲,“寸土為寺,寺旁言詩,詩曰:明月送僧歸古寺。”

“有了。”王伽略思片刻,“雙木成林,林下示禁。禁雲:斧斤以時入山林。”

“好,好,好!”知府老爺連說三個“好”字,轉臉問劉家齊,“你有幾個兒子呀?”

劉家齊忙答:

“12個。”

“哦——這麽多?”

知府老爺感覺有些意外。

“嗯,是這樣,草民有四房姨太太。”

“啊。才學都怎樣?”

“不如神童,唉,不如神童。”

“其實呀,不是不如神童。要我說隻是缺少神童那件乞丐服。神童不是說了嗎,隻有穿著這件衣服才有靈感。你呀,不如把神童這件乞丐服買下來,讓你兒子輪流穿穿,也好長點才學。”

“讓我買下這件乞丐服?”劉家齊心裏十二分不願意,可他轉念一想,明白了知府老爺的用意,分明是要借他手資助這個窮孩子,忙改口說,“其實,其實草民也有此意。隻是,隻是,這麽神奇的衣服,神童不一定肯賣呀。”

“你怎知道?”知府老爺轉臉看著王伽,“你不要人家賞賜,說明你很有骨氣。可是,做點小買賣你不會拒絕吧?”

王伽等的就是這句話:

“好吧。我賣了。”

劉家齊雖然黑白兩道皆通,可這位知府老爺剛來沒幾天,還摸不著底細,隻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苦著臉吩咐下人:

“拿二兩銀子給神童。”

“哎——”知府老爺說,“如此神奇的衣服,怎能值二兩?劉先生,過於吝嗇了吧?再說今天是令堂壽辰,怎能不圖個吉利呀?要我說就八百八十八兩吧。”

“八,八百八十八兩?”

劉家齊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可是知府老爺有令,不能不照辦。

王伽帶著銀子高高興興回到家,偷偷放進了雞窩裏,然後變回母雞。第二天,王媽媽伸手雞窩裏撿雞蛋,卻抓出一把銀子,還以為財神爺夜裏送來的,急忙買布為兒子做了一套新衣服。

過了幾天,知府老爺前來看望王伽。王伽卻不認識知府老爺。知府老爺有些生氣,就把當天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然後說:

“是我幫你賣的乞丐服。你怎麽不認識我了呢?”

“我的乞丐服沒有賣啊!”

王伽從箱子裏拿出那件破舊衣服給知府老爺看。

知府老爺也大惑不解了:

“那天,那天,我親眼看到你脫下來……”

這時,劉家齊帶著一夥人怒氣衝衝地衝進來,看到知府老爺也在,立即變成一副笑臉,從兜裏拿出一根雞毛:

“正好知府老爺也在。請您給評評理。我本來花888兩銀子買的乞丐服,今天突然變成一根雞毛。我要求他們退我銀子。”

“哼,我身上的毛已經賣便宜了。”老母雞走來一口叼走雞毛,回頭將雞毛插入翅膀,“乞丐服在他手呢。你拿走吧。”

劉家齊本來不想買乞丐服,不過找個借口要回那888兩銀子,但是知府老爺在這裏,他也隻能拿著乞丐服離開。

“到底怎麽回事?”

王伽還在懵懂中。

“他根本沒去,怎麽能認識你?可我認識你。”老母雞走上前來,“感謝知府老爺借花獻佛。謝謝你。”

說完向知府老爺點頭三下。

“哈哈哈……”

知府老爺大笑過後突然不見了,地上多了一隻黃鼠狼。

“啊——”老母雞大吃一驚,“原來你不是真知府老爺?!”

“真知府老爺能像我這樣主持正義嗎!”

黃鼠狼有些得意。

“唉——,人都說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我老母雞今天卻給黃鼠狼行了三個禮。真倒黴——”

老母雞有些生氣卻又有些神氣地走進雞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