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讀《白居易詩選》
我們現在讀唐詩,除了李白、杜甫而外,最熟悉的詩人,可能就要算白居易了,盡管唐已至詩歌之巔峰,詩壇亦群星燦爛,但這三位詩人,應該是最為知名的。白居易年少時即有文名,他與顧況之間的故事,婦孺皆知,所謂“離離原上草”、“長安居大不易”,都為一時佳話,甚至還有了傳奇色彩。在《舊唐書》的記載中,能看到顧況對他寄予了厚望,“吾謂斯文遂絕,複得吾子矣!”現在看來,顧況的眼光還是深邃的。
白居易祖籍山西太原,但出生在陝西渭南下邽,距都城長安亦不能算作太遠,父祖輩都為小官僚,有一定文化的底蘊,他的家庭情況大致就是這個樣子。他少年得誌,二十九歲時就中了進士,擔任周至縣尉時三十四歲,算是實際上進入了仕宦生涯,也是在這個職位上,他寫了有名的《觀刈麥》、《長恨歌》等名篇。在官場,他以忠誠耿直且喜好進諫出名,因而總是讓自己不痛快,別人亦不快意,所以崗位就像走馬燈一樣轉得很快,江州司馬、忠州刺史、杭州刺史、蘇州刺史、刑部尚書等等。在江州司馬任上,對他影響最大,被認為是他一生思想由“兼濟”而“獨善”的分水嶺,但亦不能絕對地分開,從此詩人就成為一個矛盾的思想體了,因而他在《與元九書》中說:“仆誌在兼濟,行在獨善。奉而始終之則為道,言而發明之則為詩。謂之諷諭詩,兼濟之誌也;謂之閑適詩,獨善之義也。” 諷喻、閑適、感傷是都有體現的。這亦符合他的創作觀,在回顧自己早年的創作情形時,他說:“自登朝來,年齒漸長,閱事漸多,每與人言,多詢時務;每讀書史,多求理道,始知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引文同上)“總而言之,為君、為臣、為民、為物、為事而作,不為文而作也。”(《新樂府序》)他的詩在當時就很流傳,這亦讓他為之自豪,在《與元九書》中他寫道:“自長安抵江西三四千裏,凡鄉校、佛寺、逆旅、行舟之中,往往有題仆詩者;士庶、僧徒、孀婦、處女之口,每每有詠仆詩者。”這在當時,應是十分罕見的情景。他的這種詩體,被稱之為“元和體”,且為時人爭相效仿,影響了中唐以後的一些唐代詩人,直至有宋一代而後,深遠地影響著中國詩歌的創作實踐。我們今天讀他的《琵琶行》、《賣炭翁》等等,仍然覺得是朗朗上口的。
《白居易詩選》,顧學頡、周汝昌選注,人民文學出版社一九六三年七月第一版,繁體豎排,作為中國古典文學讀本叢書之一種,一九八二年二月重印,發行量已至十七萬五千冊,成都馬半丁君在舊書攤上淘得一本,萬裏之途,友情見贈。卅年春秋,品相依然完好,如獲至寶,快意之至。《詩選》以編年為序,選詩簡注,後附詩人年譜,益增大觀,應算是很為經典的本子了。半丁君因公赴青藏高原做地質考察,遠贈昆侖雪菊與雪蓮花時,覺得有些俗氣,就在厚重的禮物中又附加了這樣一本唐人詩集,說是避俗而能增加些交往中的雅氣,感佩之情,實難承重,亦隻好在文末一並致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