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麵麵觀3
17、寧教我耍天下人，勿教天下人耍我
《說唐》第38回，出現了一位人稱“鐵背孫天佑”的奇人，“這寧陽關守將，姓孫，名天佑。他卻有一等異術：上陣與人交戰，他念起一咒，任你刀砍斧劈、鞭打錘墩，都不能傷他。”——這大概要算現今發現的最早的武林絕學“金鍾罩”了，這玩藝要擱今天，什麽國際上的巴以黎以衝突，派他去安撫準行！
言歸正傳，且說地方反動武裝金墉軍正麵襲擊隋中央政府領導下的寧陽關，這天由程咬金打前鋒，對陣關委書記孫天佑，程先做了一個自我介紹：“我乃金墉西魏王駕前，官拜掃隋兵馬大元帥、飛虎大將軍、金墉都招討秦帳下前部先鋒程咬金便是。”
孫卻不吃程的這套廣告，他將使出慣用伎倆，遂對程說：“你既是領兵至此，破了二關，所向無敵，我如今不與你賭戰，隻與你賭打。”
程似乎對賭有意思，問道：“怎麽樣賭打？”
孫天佑道：“我伏在馬上，憑你把甚兵器打我三下。若打不死，我便回打你三下。”
程以為撿了個天大的便宜，應道：“妙啊！你可伏了，與我先打。”
緊接著，孫天佑“連忙伏在鞍上，口念真言”，而程咬金“舉斧照後背，‘光’地一斧，‘崩’地一聲響，反報了起來。咬金大驚，‘不要管他！’照頭一下，也報了起來。斬了一斧，回馬便跑。”……此情此景，遇上程咬金這樣的家夥，孫天佑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除了大罵“世上哪有這樣的人，打了人跑了去了”還能幹啥？頂多再補上一句：“他媽的賴皮狗！！！”
由此可見，程咬金鐵定是那遊擊戰術的老祖了，其“打了人跑了去”的戰略方針在沙場上體現得淋漓盡致，其與“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哲學理論如出一轍！它的產生及運用，使小至小孩子打架大至大部隊打仗顯得更靈活更富動感更具觀賞性！同時，也保全了小孩子大部隊等等等的有效實力，避免了不必要的等等等人員傷亡。1300多年後，有位叫毛澤東的圖書館管理員，深曉程咬金的這套東西，其夥同朱德等革命領袖在1928年5月20日的湘贛邊界中共第一次代表大會上將其發揚光大成什麽“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的遊擊16字決，終於抗日戰爭、解放戰爭中脫穎而出，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開國元首。
最後，咱們還要從程咬金的斧頭與孫天佑後背的親密接觸中提取三個哲理：一人都快死了麵子算個屁；二不要向陌生人開賭；三在生死關頭，諾言還有用嗎？
18、認定目標，鍥而不舍
忘了是哪個非常著名的人說過“凡事怕就怕認真二字”這話，蓋不認真則已，倘認真起來，再燙的芋頭也能吃到口再傲的美女也能追到手再硬的關口也能闖著走，什麽愚公移山蘇武牧羊，什麽孟薑女哭長城唐伯虎點秋香豬八戒熱愛高老莊，什麽許仙白娘子有緣千裏來相會牛郎織女沒事隔著河看看，都是“認真”搞的鬼！別看程咬金這家夥日常生活中大大咧咧的，其骨子裏卻也飽含著那麽一股較真勁，誰遇上誰倒黴，這集中體現在他整夜裏沒完沒了追殺秦王李世民的突發事件上。
《說唐》第42回，秦王李世民帶兵宿營在外，他有個習慣，喜歡在晚餐後到處溜達減肥，特別是在“明月當空，皎潔如銀”的這天晚上，李世民隨意帶上殷、馬兩個跟班人員駕著馬就散步去了，忽然到某某山林中看見一隻白鹿。李射鹿，不中；鹿跑，李追之。“直趕到許多路，回頭轉來，不見了殷、馬二將。到了一座山上，又不見了白鹿。對麵卻見一座大大的城池。秦王觀看，不知這所是什麽城池。原來那所城池卻是金墉城。”
巧了，此時在金墉城值夜班的正是程咬金和秦叔寶，發現情況，程一馬當先大喝一聲：“呔！山上的何人？敢是來私探俺金墉城麽？”
李世民天真且自我感覺良好地應道：“孤家乃大唐高祖神堯皇帝次子世民便是。”
這一誇耀家庭背景的宣傳非但嚇不住程咬金，還惹得程“即舉起斧來，當的一斧”，李世民唯有硬著頭皮舉刀架起這斧，客氣地疑問：“王兄！孤家與你無仇，為何如此？”
程憤怒地解釋道：“你不曉，程咬金在紫金山被你兄弟元霸（世民之弟，隋唐武術冠軍）小狗入的錘，一下打得十八家王子沒火種，又搶了俺們的玉璽去。爺爺與你有切齒之恨，怎說無仇？今日相逢，難逃狗命！”
接著，金墉城值班主任程咬金展開了他對大唐秦王李世民的既隆重又大型的追殺活動——“前邊走的，真好似猛風吹敗葉，後麵趕的，猶如驟雨打梅花。趕得秦王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秦王一頭走，口中不住地叫道：‘程王兄，這是我兄弟仗著勇猛得罪王兄，不幹我事。王兄啊，你放了我罷！日後相逢，自當重報。’咬金哈哈大笑道：‘唐童，既然你兄弟英雄，如今哪裏去了？你今日若要俺程爺爺饒命，除非海枯石爛，紅日西升！’”
“秦王隻得叫苦，拍著逍遙馬，倒拖定唐刀，往前沒命地跑。咬金雙手舉宣花斧，望秦王隻是追……看看天色微明，秦王轉過山坡，又叫一聲苦。原來卻是一條盡頭路，側邊有一所古廟，上有匾額，寫著‘老君堂’三字。秦王下馬，悄悄牽馬入廟，一堆兒伏在案桌底下。外邊程咬金、秦叔寶二人趕到。咬金一看，道：‘此間四下並無去路，一定在廟內。’跳下馬，一斧劈開廟門，果然並無別人，隻見秦王悄伏在內。咬金道：‘如今你沒走處了，吃程爺爺一斧罷！’說罷，舉起宣花斧當的一砍。被叔寶把金裝鐧往上一架，架住了斧。咬金吃了一驚，忙問：‘秦大哥為何如此？’叔寶道：‘此乃一個重犯，如何你擅自殺？且拿去見主公發落才是。’咬金道：‘說得有理。’將腰間皮帶解下來，把秦王綁在逍遙馬上。咬金上馬，牽了秦王的馬，望金墉而來。”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人生要有理想有目標有追求，目標一經確定，就別拖拖拉拉邋邋遢遢的，應當動起來，拿出入黨宣誓時的決心，使出忽悠群眾時的韌勁，樹立貪汙腐敗時的勇氣，發揮做假賬時的聰明才智，發揚公款吃喝時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繼往開來，再接再厲，還怕蹲大獄？
19、人本主義
《說唐》第48回，說程咬金“夜來受了些風寒，肚裏正在作痛，難以交戰”，卻偏遇定陽王劉武周大軍來犯，以武術專家王龍為先鋒，程咬金暗叫倒黴：“劉武周，你何不再消停幾日，待我病好了然後會戰？如今卻害了吃得做不得的病，如何是好！”遂掛出免戰牌，哪知那王龍“一馬來至營前，把免戰牌打得粉碎”，程為避免王龍衝營，釀成“滾湯泡老鼠，一窩多要死”的不良局麵，心中想的是：“醜媳婦少不得要見公婆麵的，況我程咬金也是一個好漢，死活出去見他一見。”
按照所謂的寫作手法，不僅要讓人知其然還要讓人知其所以然，所以以上隻是個鋪敘，其作用是為了交待故事發生的背景、帶出以下的中心內容，就像瞎貓聞著味道找到了死老鼠——程咬金要上戰場了，他一邊走一邊在軍營裏大聲嚷嚷，這一嚷的音量大小不要緊，關鍵在於一嚷就嚷出個千古奇言！！！
“軍士們，你們少停若見我老爺勝了他，你們搖旗呐喊，助助我老爺的威風。若是見我老爺殺他不過，你們多降了他罷。”
哇噻！！！試問古今沙場臨戰，將領們為了穩軍心、壯軍威，哪個不昂首挺胸？哪個不威風凜凜殺氣騰騰？誰會作出“若殺不過”的畏縮狀？誰又會說出“降了他罷”的喪門話？唯有程大將軍！程戰前當眾宣布的這些話，對每一個軍事家乃至稍懂攻防知識的人來說都是不可思議的笑料，然而此話出自程咬金之口應不感意外——程甚麽人也？實在人一個、坦**人一個！他不重浮誇虛榮的形式不搞**喧嘩的排場不做費時費錢費表情的偽君子！當然，此處他最突出的是以人為本、不拿廣大軍士的生命開玩笑，蓋自己死則死矣，無辜的人有繼續生存的權利而沒有陪你去死的義務。凡戰爭，無不在政權之間展開，表麵上軍士為了啥啥民族大義而打，歸根到底還是為了政府頂端那三兩個所謂的最高領導人而打，一場戰爭打不打、怎麽打，關鍵得看最高領導的嘴巴放出啥風。故戰爭的性質取決於最高領導的思想品德（史學家管它叫意誌），把人民放在心上的領導人，出發點為公，事成了是大家的福利，事砸了也要盡量減少大眾損失，這種仗，人民值得為其一打；反之，將人民踩在腳下的領導人，出發點為私，其目的僅是利用人民力量達成個人野心，打這樣的仗，死了都找不著北，誰幫他那是誰傻。
20、福將一個
《說唐》中的程咬金是福將一個，戰場上打不過就跑，跑不了就被打倒，倒地後又能奇跡般爬起再跑，再跑不了隻能被捉，被捉後亦不要緊，三兩天後又被人家當作人質互換回營……總之他就是那黃山不老鬆，狂風吹不倒暴雨淋不垮。就連拉泡屎的當兒也能殺個大將。不信？且看那《說唐》第49回——以上說到程咬金先生挺著隨時拉稀的肚子出戰敵將王龍，哪知那王龍頂不上老程三四斧就“倒拖兵器，回馬便跑”，程也顧不上追，馬上趕到附近的樹林稀哩嘩啦地屎尿齊出，怎料程先生這個趕去拉稀的動作幅度太大，被王龍“回馬一看”，看出了苗頭，王龍“輕輕地來至樹邊。程咬金見有人走來，隻道是鄉民在那裏砍柴，遂叫一聲：‘呔！砍柴的，有草紙送一張來與我。’王龍應道：‘有，送你一鏟！’‘當’地一鏟過來。程咬金吃驚一看，見是王龍，叫聲‘不好’。立起身來，一隻手呢提著褲子，一隻手拿了斧頭，隻撿樹多的所在就走，卻去躲在一株大樹背後。王龍才到樹邊，被咬金狠命一斧，砍著馬頭。王龍跌下馬來，被咬金又是一斧，結果了性命。”
這個故事的道理不用我解釋，因為《說唐》自身的“詩曰”就曰得精彩夠嗆了：強中更有強中手，暗裏須防人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