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再入官場 辭官歸家1

34、

冬日的太陽,柔情脈脈地給人舒心和愉悅,那熱情洋溢的一團火紅,燦燦地金壁輝煌起來時,白灼的光線便將整個天宇照射的亮麗多彩,大地上的萬物也因此升騰起勃然的生氣和希望。闕裏的小草,已經由翠綠變得枯黃;那些青鬆翠柏,卻依然地青翠逼人,展示出旺盛的生命力。孔子在屋前悠悠地一邊散步,一邊欣賞著枯草翠柏,一邊回憶著昔日母親帶他散步的情景。

那時候,總是希望快些長大,母親是這麽想的,自己也是這麽想的。長大有什麽好呢?小時候才快樂啊!孔子感慨地想著:希望固然美好,但隻有在眼前的生活裏,人才能享受快樂。我又一次失去了差事,失去了南宮容和懿子費盡心力給我謀到的差事,我確實得到了坦然,可是卻並未得到快樂。“是我計較這個官位嗎?”孔子問自己,隨即“哈哈”地大笑起來。“一個小小的委史,怎麽能讓我去計較?”他自言自語:“可是,我確實不能快樂起來。我連續兩次辜負了朋友、妻子的希望,我一再地犯著同樣的錯誤。前者是不義,後者是不智,都是不能原諒的。我孔丘為什麽會這樣呢?難道我真是一個邪惡的人嗎?”

“不是,絕對不是!”孔子為自己辯護說:“義是要對君上負責、符合正道,不能隻局限在朋友、妻子的希望裏;大智體現在遇事取義而為的行動上,不能去舍義而成事。這麽看來,我沒有錯。既然沒有錯,為什麽又不能快樂起來!”孔子想著有些憋氣,禁不住將最後一句喊出了聲。

“現如今,惠姑已經懷孕了。她昨日對我說,家裏的錢差不多用光了,她有些擔心,孩子生出後,一家三口怎麽生活?是的,因為惠姑擔心,我也就快樂不起來了。唉!我現在不僅要振救魯國,還要養活全家,不使我孔丘與惠姑以及將要出生的孩子挨餓受窮。不是這樣嗎,我連全家都養不活,又怎麽來振救魯國、憑什麽來振救魯國!女子長大,有許多麻煩;男子長大,有許多責任。如果財富可以靠做正當的事爭取到的話,即使是做下等的差役,我也樂意去做。隻是我遇到的情況並不是這樣啊!吃粗糧,喝涼水,彎著自己的胳膊做枕頭睡覺,隻要心中坦然,就可以享受快樂。可是,我是一個男人,一個有家有室馬上又會有兒子的男人,我總不至於讓自己的家人陪著受苦。更何況,一個男人連自己的親人也不能使他們快樂,又怎麽能來振救國家、振救天下呢?”孔子這麽想著,心裏突然亮堂起來。“我好象知道自己最需要的是什麽了,我需要去掙些錢來,讓妻子和將來的兒子生活得好一些。這樣,我才可以安安心心地去為國家、為天下出力。對,我用不著去想那麽多,先解決眼前的問題:惠姑懷孕了,需要吃一些好的。可是,家裏已經有好些天沒有肉吃了,我這就去射一隻大鳥來,晚上美美地吃一頓,再來好好地安排一下明天的事情、今後的事情。”想到這裏,孔子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輕輕地哼著一支歡快的古歌,高高興興地回到家裏。惠姑望著他喜形於色的一張臉,說:“夫君,你出去時象一朵烏雲,回來怎麽就變成了太陽?”

“君子的胸懷,總是寬廣平坦的,隻有小人,才會經常地局促憂愁。現在,不僅是我高興,用不了多久你也會跟我一樣高興,而且會高興地合不攏嘴。”

“你能辦到嗎?”

“到時你就知道了。”孔子說著,取下了牆上掛著的大弓,對惠姑一揚說:“我一定去射隻大鳥來,給你補補身子。”

“你能行嗎?”

“你可小看我了。”孔子自豪地一笑,說:“儒之六藝,禮、樂、射、禦、書、數,我最精通的就是射。到時候給你拎隻大鳥回來,你就知道我的射技是如何精湛了。”

“真得嗎?”

“君子難道能行誑語?”

“既然這樣,我隨你去。”惠姑仰起臉來看著孔子。

“你去做什麽?”

“去欣賞你精湛的射技。”

“你是不相信我?”

“相信,但還是想去看看。”

“不行,你已經有了身孕。”

“不礙事,我自己會注意的。”惠姑堅持說。

“好吧,我們一起去,反正隻要你快活就行。”

“我也要你快樂。”

“你快樂了我當然就會快樂。” 孔子說著拉了惠姑的手,倆人一起去射鳥。

35、

晴朗的冬日,岱山格外地溫和安祥。秋風吹落了許多樹葉,冬風再將一些剩下的樹葉掃**幹淨。殘葉在地上已鋪了厚厚的一層,許多樹已經隻剩下禿禿的枝條。然而,還是有不少的樹木,頂住了秋風,又抗住了冬風,葉兒綠油油的,一片也不肯落下來。原來這大自然中,被欺負的也是弱者。

孔子與惠姑還沒上山,就聽得山中鳥鳴聲聲。他們駐足聆聽著,一臉的笑容,滿心的希望,似乎已經射下了一隻大鳥,拔光了它的毛,煮在鍋裏,裝進碗裏,已經放進嘴裏細嚼慢咽了。那鮮美的味,真爽啊!

“你聽見了嗎?”或許是那肉味太吸引人,孔子歪著頭,長長的眼睛睜開了大半,閃亮的眸子望著惠姑問道。

“聽見了。”惠姑說:“我聽見了鳥的叫聲,是一隻肥肥的山鳩,爆炒之後用水悶軟和了,連薑也不用放,就會很好吃。”

孔子聽了,笑她說:“你就知道吃。”

“這不是你說的嗎?來做什麽?等你射隻大鳥來給我補補身子啊。其實,我才不想補什麽身子,隻想解解饞。咱家已經有半月了吧,什麽腥味都沒粘了。”

“好,好,好!今天一準讓你粘腥味。不是,讓你飽飽地吃一頓。冬日鳥宿南,我們往南邊去。”孔子瞅著往南去的山路,伸手去扶惠姑。

“你安心射箭,我會照顧好自己。”惠姑說。

“好吧,你自己就照顧好你自己吧,到時射得大鳥,我也不用你幫忙拎。”孔子說著,突然睜大了眼睛,朝惠姑擺擺手,從肩上拿下弓,又從後背拔出一隻箭,熟練地扣在弦上,對著前方。惠姑順著箭指的方向看去,心頭一喜。好大的一隻鳥,煮來足可以盛滿兩個大木碗。那鳥的羽毛不太好看,如麻雀的一般,隻是那雙眼,活靈活現地轉來轉去,十分可愛,也十分愚憨,明明看見孔子的箭頭正對著它,卻愚憨得視而不見。然而,最憨的還是孔子,明明一拉弓就可以得到滿滿的兩碗肉,卻故弄玄虛,最後竟憨得彈一下空弦,讓那憨鳥展翅飛去,一口氣飛了很遠很遠。惠姑伸長脖子四處搜尋,怎麽也看不見憨鳥的影兒,歎口氣問孔子:“你怎麽不射那隻鳥?”

“它太小了。”孔子說。

“太小了?”惠姑瞪大了雙眼,瞪著孔子說:“是你的心太大了吧!這麽大的鳥,煮熟了,完全可以裝滿兩個木碗。”

“不是,我是說他年歲太小了。”

“這麽大的個頭,年歲小?”

“年歲與個頭有時沾不上邊。”孔子解釋說:“牛崽在母牛的肚子裏,就要用十個木碗才裝得下;長了三年的麻雀,怎麽大也要十隻才能裝滿一個木碗。”

“我懶得跟你說這些,快告訴我,你怎麽知道它年歲太小呀!”

“看羽毛啊,羽毛的顏色還沒有轉黑,就一定是今年的烏。它連稼禾一熟的時間都沒有過完,我真不忍心這時候就早早地要了它的命。”

“好吧,待明年再來射那隻憨鳥。走,我們去找隻年歲大的。”惠姑說著,走到了前麵。

“站住。”孔子壓低聲音喚住她,說:“幹這種事,你隻能跟在後麵。”

惠姑跟在孔子後麵,他倆走了很遠,走進了南山。這兒到處都是樹,到處都聽到小鳥的叫聲,可就是再沒看見大鳥。惠姑微微地喘息著,說:“八成是剛才那隻年歲不大的憨鳥通風報信,其他的大鳥都藏起來了。”

孔子聽了,回頭看看她,笑著說:“我看不會,憨鳥沒你聰明。”正說著,他發現惠姑的眼睛睜大了,直直地望著前方,孔子掉轉頭去,看見了一隻公野雞。這是林子裏最大,最美,也是最好吃的一種鳥。一身羽毛如霞似彩,斑斕絢麗,特別是尾上的那幾匹羽毛,長長地飄然如天上的彩虹。“天道酬善,我們總算要有肉吃了。”孔子在心裏嘀咕著,取下了弓,扣上了箭,拉開步子,前弓後箭地站好,滿拉開弓屏息描準。就在孔子正準備放箭的時候,又來了另一隻鳥,一隻羽毛質樸、頸前有一抹金色的鳥。隻見它飛來之後,轉動著柔和的眼睛,恩恩愛愛地朝公野雞靠過來。這是一隻母野雞,那公的一見就歡天喜地、情緒高漲地一隻腳在地上歡快地跳著,另一隻腳劃船似地舞著。它那彎彎的長喙,快樂地啄起樹枝上的一隻蟲子,“咯咯、咯”地呼喚那母的來食。孔子呆呆地看了一會,終於放下了手裏的弓箭。

“你怎麽又不射?”惠姑問道。

“這麽恩愛的一對,你忍心射嗎?”孔子理直氣壯地反問惠姑。

“是啊,它們這麽恩愛,讓人看了也動心。”惠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