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竹馬之戰1

祝卿堪對女孩們說:“雖然賣磚者沒做什麽介紹,但我們基本上可以斷定,這塊琴磚是新近盜墓所得。”

廖春千問:“憑什麽這樣認為?”

祝卿堪說:“從照片看,磚上‘盜者自斃’四個字,是在已有的各家收藏中未曾出現的。為了防止文物被盜墓人迅速賣出,我們立刻和他取得聯係……”

祝卿堪的公開職務是演出公司的舞蹈總監,但他在大尹集團肯定還有不公開的職務,否則不會被派出去當獨行俠。

到了目的地,祝卿堪就給那個網名叫“孤舟蓑笠翁”的人打了電話。

“喂,你是‘孤舟蓑笠翁’嗎?”

“對。你是誰?”

“那……我就叫‘獨釣寒江雪’吧。我就是那個看中你的貨的人,我已經到你的地盤了。”

“該準備的都準備了吧?”

“按照琴磚的尺寸,我準備了一個箱子。然後我往裏放錢,放滿為止。”

“你放的不是硬幣吧?”

“不是,都是100元一張的。”

“好,我會準備一個麻袋。麻袋裏的東西會進入你的箱子,箱子裏的東西會進入我的麻袋。兩個鍾頭以後,我們在危橋見麵。”

“那座橋就叫‘危橋’?”

“那是座年久失修的老橋,我也不知道它叫什麽名字。橋前豎著塊牌子——‘危橋不宜通行’。”

“明白了。”

“但你別站在牌子那兒,你得站到橋頂。”

“這可是危橋啊。”

“幹咱們這一行,有點危險才刺激,你得讓我看看你的膽量和誠意。”

“行,沒問題,危橋見。”

祝卿堪已站到危橋頂上。

他把箱子放在橋欄上。石砌的橋欄又平又寬,正好能放一隻箱子。

那天風很大。如果有人看到這隻箱子,肯定會為它擔心。但危橋一帶很偏僻,沒什麽人走到這邊來。祝卿堪是想讓那家夥遠遠看見這隻箱子就能放心——它不可能是空箱子。

兩個小時快到了,可是危橋兩邊依然冷冷清清,無人走動。橋下的溪流中隻有一條小船悠悠漂來,船尾的老漢打著瞌睡,頭上的箬笠都快掉下來了。

直到最後一秒,祝卿堪陡然悟到:船上的老漢不會就是“孤舟蓑笠翁”吧?

我們又要提到那句話了——說時遲那時快,老漢甩掉箬笠,一隻用長繩拴著的四腳抓鉤“嗖”地飛起,不偏不倚地鉤住箱子的提手。

祝卿堪對“孤舟蓑笠翁”的第一反應既然慢了,第二反應也就來不及救箱子了。

箱子已隨著小船鑽進橋洞。

如果轉身,會浪費時間。祝卿堪稍稍跳起,兩腳在橋欄上用力一蹬,整個身子就朝小船前進的方向飛了出去。

他在空中向後翻騰一周,落下時正好小船駛至。“砰”的一聲,他的雙腳與船板接觸,他跟孤舟蓑笠翁麵麵相對。

但他沒想到,小船經過橋洞時,孤舟蓑笠翁把纜繩套到那兒的一個石樁上。

船兒繼續順溪流而下,在祝卿堪落到船上站立未穩的那一刻,纜繩繃直,船停住了。

祝卿堪毫無防備地向後仰跌。

這時孤舟蓑笠翁操起一根撐船用的竹篙向祝卿堪刺去。

船篙的鐵尖離祝卿堪的心窩還有2公分時,孤舟蓑笠翁住了手,祝卿堪便抓住竹篙,沒有跌進水裏。

祝卿堪說了“謝謝”,定下神來打量對方。

首先,對方根本不是老漢,是個跟自己年齡相仿的小夥子。剛才他低頭裝睡,臉被箬笠擋住了。他還披著一件破舊的蓑衣,誤導別人把他當成老漢。

“我看你有點麵熟……”祝卿堪嘟噥道。

酈懷琛問:“你是華光畢業的?”

祝卿堪反問:“你怎麽知道?”

“我……”酈懷琛支吾著,“我看你身手了得,穿著皮鞋就跳下來了,如果不是華光武班的,哪來這麽好的功夫。”

“哦,”祝卿堪解釋,“在華光練功時隻能穿布鞋和球鞋,我是畢業後又根據工作需要加上了皮鞋練功。”

祝卿堪想起正事:“對了,你剛才為什麽要抓走我的箱子?”

酈懷琛說:“我想驗鈔。”

“那我也要驗貨。”祝卿堪說著彎腰朝船舷外側看了看,“咦,這塊琴磚不在船上?”

酈懷琛感到驚奇:“你朝船外看,怎麽能看出磚頭在不在船上?”

祝卿堪說:“我知道磚頭的重量和我自己的體重,也能目測出你的體重,這些重量加上船自身的重量,會影響水線的升降。你知道什麽是水線嗎?”

“知道,水淹到船的哪兒,哪兒就是水線。”

“對。所以,我一看水線,就知道總重量裏是不是包括了琴磚的重量,這是可以算出來的。”

酈懷琛忽然想起,以前是有過一門目測心算課的,但他不感興趣,就跟醫術課一樣,沒學好。

酈懷琛拽著那根一頭拴在石樁上的纜繩,把船拉回橋洞裏。

他對祝卿堪說:“請抬頭看。”

祝卿堪抬起頭,把橋洞上下看了一遍。

祝卿堪困惑道:“我不知道你要我看什麽。”

酈懷琛舉手一指。

祝卿堪見破敗的石橋墩上有個歪斜的方孔。再細看,便發現那塊寶磚正插在方孔中。

酈懷琛說:“這還有個故事。有個好漢要被殺頭了,他被關進囚車,由一隊官兵押赴刑場。他們途徑這座橋時,看見上遊漂來一條船,船上坐著幾個赤手空拳的男子。官兵們並未引起警惕。可是轉眼間那幾個男子手持利刃躍上橋頭,殺散官兵劫走了那位好漢。你大概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吧?”

祝卿堪說:“明白了,好漢的朋友們把兵器藏在橋下的孔洞裏。我也明白了,你覺得很好玩,才弄來一條船,把我們的交易排成這樣的活劇。”

酈懷琛便從橋墩上取下琴磚,到船上還不忘看看船舷的水線變化。

然後他對祝卿堪說:“你自己打開箱子吧。”

祝卿堪沉默少頃,說:“朋友,箱子可以打開,但你必須有思想準備。”

“怎麽?”酈懷琛聞言變色,“箱子裏不是百元鈔,是硬幣?”

祝卿堪說:“連硬幣也不是。實話對你說,這琴磚是國寶,應該獻給國家。我千裏迢迢趕到這裏,就是為了保護國寶不流失。你的功夫不錯,可以找到好工作的。”

酈懷琛好失望好失望。

他沮喪地看看箱子:“這麽說,你帶來一箱衛生紙?”

祝卿堪說:“倒也不是衛生紙。我想,幹你這行的都需要洗滌心靈……”

祝卿堪邊說邊把箱子打開。

裏麵是花花綠綠一箱子書。

酈懷琛拿起一本,念著書名:“《大個子老鼠小個子貓》。”

祝卿堪說:“都是些充滿陽光的兒童文學書。”

酈懷琛想了想,跟祝卿堪商量:“我們比武決定吧。如果我贏了,你們想得到琴磚就得裝一箱錢來換。如果你贏了,把磚拿走,我就去讀兒童文學書。”

祝卿堪答應道:“行,你說怎麽比?比散打?或者比器械,這船上有兩根竹篙。”

“就用竹篙吧。”酈懷琛說,“不過不是比器械,我們來比‘緣竿伎’。”

祝卿堪心裏一動。緣竿伎本是漢唐百戲的一種,藝人在高高的竹竿上作出各種驚險的表演。現代也有類似的雜技節目,但從緣竿伎發展而來的武功對練,隻有沈家繼承至今。公開向外姓傳授的,便是在華光學校任教的沈鵬翼老師。

祝卿堪想起來了。怪不得見麵臉熟。

他對酈懷琛說:“原來你也是華光的。”

酈懷琛說:“你終於認出我了?”

祝卿堪點頭道:“因為你提到緣竿伎。在全校緣竿伎比賽中,我雖然沒跟你直接交過手,但我在分組賽裏被淘汰了,而你得了冠軍。我因此記住了你的名字,你是懷級的,你叫酈懷琛。”

酈懷琛微笑了:“這麽說,我們不用比了,勝負已定。”

祝卿堪說:“舉行下一次全校緣竿伎比賽時,我得了冠軍。但遺憾的是你已經離開了,我失去了打敗你的機會。很好,這個機會今天來臨了。”

酈懷琛還要說什麽,但他驕傲地閉了口。不用再說什麽話了,讓緣竿伎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