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當拐棍跳舞的時候3
拖拉機的方向盤被撞得幾乎要掉下來了，羅賓漢幹脆將它取下，這時像玩保齡球一樣用力一拋——
方向盤向祝卿堪骨碌碌滾去，猝不及防地打中了祝卿堪的腳踝。
女孩們不由驚呼，覺得太精彩了。
祝卿堪像保齡球瓶一樣倒下時，百裏長纓趁機奪回了箱子。
穀卿健下了車，不慌不忙走到百裏麵前，一邊出示證件一邊說：“請交出贓物。”
“贓物？”百裏吃一驚，他問羅賓漢：“怎麽回事？”
羅賓漢兩手一攤：“也許我那個‘借’字寫得不好，他們沒認出來。”
百裏長纓向警察解釋：“真是借的。一位華僑老人，特地回國尋找隻有中國才有的木料，要製成絕世凰琴。現在雖然曆經曲折找到了碧梧樹，但由於老人年邁，琴力不支，要將樹的生命轉化為琴的生命，還需要琴磚的輔助……”
穀卿健說：“聽你這話有點吃力。”
百裏說：“其實我說得也吃力。老人帶來了鳳琴，彈起鳳琴能使碧梧樹也就是未來的凰琴搖擺，但沒有琴磚便不能使碧梧樹變成凰琴。”
穀卿健搖頭道：“你說，彈琴能使樹擺動？太沒有可信度。”
百裏長纓想了想，說：“如果我讓你現在聽到、看到這一切，你就該相信我的話了吧？”
“那當然，”穀卿健說，“現在，讓我聽到，看到。”
百裏立刻掏出手機，給某某山裏碧梧樹下的鳳來儀打電話。
“鳳老先生，為了進展順利，我們需要證實一下。請您彈一段曲子，使這裏的碧梧木拐杖受到感應。”
百裏長纓拾起那根被飛鈸削去一截的“鳩杖”，將它放在出租車頂上。
不一會兒，手機裏傳來淙（cóng）淙撫琴聲。
百裏把手機遞給穀卿健聽。
大家便目睹天下神奇——拐杖在車頂上輕輕彈跳起來……
酈懷琛試圖按住拐杖，可怎麽也按不住。
他一屁股坐了上去。
拐杖不動了。
這時手機裏的琴聲也停頓了。
突然，琴聲再起，拐杖馱著酈懷琛起伏在空中。幸好酈懷琛的平衡能力還不差，沒有摔下來。
最後，拐杖越飄越高，越飄越高……酈懷琛感覺不妙，趕緊抓住路邊的大樹。
果然，隨著琴聲的戛（jiá）然而止，那根拐杖重重地摔到地上。
穀卿健驚歎道：“好家夥！”
大巴車開到某某山裏的朵家樹寮前。
車上下來百裏長纓，輪椅羅賓漢，孤舟蓑笠翁酈懷琛，獨釣寒江雪祝卿堪，記者魚長躍，警察穀卿健，還有鼓女俠楊君柳，鈸女俠廖春千，鑼女俠韋春宴，鈴女俠唐君沾。鳳來儀、北君馬、大朵高興地歡迎他們。
九弦寶琴置放在古老琴磚之上。
龍涎香又嫋嫋燃起。
鳳來儀換了一套潔淨的衣服，端坐琴前。
北君馬忽然想到一個曾經想請教鳳老先生的問題：“第六根是文弦，第七根是武弦，那第八、第九是什麽弦呢？它們有什麽說法呢？”
鳳來儀回答：“我的先輩流落海外，無時不思所來所自。故而在七弦琴上加了第八根弦，提醒後代別忘了自己是中國人，名為‘華弦’。後來又加了第九根弦，提醒後代別忘了為中國人爭光——你們猜這根叫什麽弦？”
除了羅賓漢，其他人很快就猜到：“光弦？”
啊，怪不得鳳老先生願意跟華光的學生打交道。
鳳來儀剛要開始彈琴，祝卿堪有事請求。
他催促女孩們：“上樹！”
四個女孩帶著各自的樂器爬上粗大的碧梧樹，各坐一枝。
樹枝上立即掛起楊君柳的兩麵鼓和韋春宴的七麵鑼。
祝卿堪向鳳來儀解釋：“按照設計，她們在舞台表演時也是坐在樹上，當然那是一棵假的樹。今天就讓她們坐在真樹上為您伴奏、為您表演吧。”
鳳來儀說：“好。”
琴聲初動，如春雨淅瀝。
見過鳳來儀彈琴的百裏長纓、北君馬和大朵開始領略到琴磚的妙處。那種如雲托月，如影隨形。
細小的琴聲依然細小，卻清晰得像在每一位觀眾的心頭撥動。
聲音的閘門漸漸提起，觀眾們感到空氣中流入一種比水自由、比水生動的東西。
他們看到每一根樹枝擺動起來，每一個少女擺動起來。
少女們的裙袂（mèi）飄飄。
這是很有趣的事情。樹枝擺動本來是風引起的，可現在反過來了，是枝葉的擺動扇出了風，使得少女們的裙袂飄飄。
接著，琴聲中加入了別的樂器。
先是輕雷般的鼓聲。
聽到鼓聲的同時，觀眾們看到鼓槌出手，紅綢繚亂。
然後，當樂曲中出現模擬寒風的旋律時，便有明晃晃的飛鈸貼著觀眾的頭皮襲來，使大家驚出一身在寒風襲來時也會有的雞皮疙瘩。
隨著琴聲的熱烈，樹枝的癡狂，樹上的少女越來越活潑了。她們東竄西跳，互相換位，使大家完全分不清她們是在演奏還是舞蹈，把人們的聽覺和視覺攪成一鍋粥。
這支《鳳求凰》樂曲的最後一個音竟然不是彈出來的。
鳳來儀飽含熱情的雙臂剛要落下，忽見樹上飛來一物，他覺得這是緣分，便將手讓開。
“當！”這個物件落到琴上，結束了樂曲。
它是韋春宴因過分投入而飛掉的一隻鑼鞋。
掌聲響起。
羅賓漢興奮地對旁邊的警察穀卿健說：“比我在白金漢宮看皇家衛隊的換崗演奏有意思多了！”
穀卿健提醒羅賓漢：“雖然你借博物館的文物是有理由的，但根據我國法律，你還是必須為此接受監禁。”
北君馬問羅賓漢：“在中國的監獄裏，你準備再學一門哪國語言？”
穀卿健說：“恐怕他來不及學一門語言，因為他不會被關得很久。”
這時大家聽見一陣一陣的炸裂聲。
然後，碧梧樹崩裂的老樹皮開始一塊一塊脫落下來，露出裏麵新鮮的淺綠色。
它完成了涅盤。樹的生命將向琴的生命延續。
２００９年８月２６日
完稿於櫻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