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鐵榔頭
二爺是我爺爺的二弟,是個鐵匠,打得一手好鐵,在鎮上數一數二,被人們稱作“鐵匠二爺”。二爺比我爺爺個頭還要高,走路生風,聲洪嗓大,兩顆拳頭比20磅的鐵錘還大。15歲那年,二爺跟鎮上的拳師跳了幾年場子,調皮搗蛋的地痞流氓不敢跟二爺交手,一聽二爺的大名就聞風喪膽。
聽我奶奶說,二爺18歲完婚,二奶奶生得秀氣。新婚那晚,二奶奶嚇得哭了半夜,天一亮,乘我二爺還在酣睡,紅腫著眼回了娘家。娘家兄弟多,以為姊妹受了二爺的氣,個個摩拳擦掌,要來揍二爺一頓。二奶奶紅著臉告訴娘,說一見二爺“那東西”就怕。沒過幾天,二爺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悄悄摸到二奶奶娘家。連人帶被子將二奶奶扛回來。一段時間後,苦盡甘來,二奶奶和二爺如漆似膠。
在我大爹呱呱墜地那時,鎮上開進一小隊日本人,占領了鎮上的一所學校。日本人為了鞏固地盤,修起調堡,喂起了幾條凶殘的狼狗。
自日本人來後,二爺每晚打扮利索地出門,很晚才回來,每當我二奶奶問他,他隻哈哈地笑,那笑聲響亮,街上的人都聽得見。
有天,一個叫龜田的,牽著一條狼狗,帶著幾個鬼子,闖進了鐵匠鋪。“你的,什麽的幹活?”龜田說著生硬的中國話。
“打鐵的!”二爺冷冷地回答,掄起大錘直朝燒紅的鐵片上砸去,火星子四處飛濺。
“這個,你的幹活?”龜田拿出一把雪亮的鋼刀。原來,自日本人進鎮以來,有好幾個鬼子被人用這刀捅死,然後拋屍荒野,嚇得鬼子們深夜連尿也不敢出來撒了。
“是的!”二爺的鐵錘掄得更帶勁了,龜田下意識地退了一步,那狗也退了一步。
“下回,刀的不準打,不聽,死啦死啦的!”龜田氣得惡狠狠地叫嚷,又退了一步。
“打鐵人就得要打刀!”二爺理直氣壯地說,鐵錘掄得山響。
有天,二爺正在赤胸裸背打鐵,我爺爺急急地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老二,那個龜田要搶春花,快把春花的爹打死了!”
二爺扔下鐵錘,三步並著兩步,把我爺爺甩了好遠,很快來到東街。龜田一手牽著那條狼狗,一手掄著皮鞭狠狠地抽向一個中年漢子。那漢子被打得遍體鱗傷。哭哭啼啼的春花被兩個鬼子五花大綁著。“住手!”二爺的聲音不啻於一個晴天霹靂,把龜田震得一驚,人和狗不約而同地退了一步。
“你的,小子的,不怕死的!”龜田那雙陰毒的眼,死盯著二爺,嘴朝狼狗一示意,那條不知死活的狗冷不防就朝二爺撲來。二爺身子一蹲,猛地一拳,狼狗被擊得飛去一丈多遠,摔在地上哀嚎幾下,就不動了。
我爺爺看得最清楚,那條狼狗的腦殼被打得粉碎。龜田見死了狼狗,瘋了似的朝押春花的兩個鬼子兵吼:“你們統統的,給我上!”兩個鬼子兵恐懼地端著帶刀的槍,朝二爺逼來。二爺弓側著身子,雙拳擺出格鬥式,人影一晃,一個鬼子的槍被繳了,臉上挨了一拳,跌在地上呻吟。另一個鬼子的槍沒刺來,人被二爺抓小雞似的提起,連人帶槍一起被拋向丈遠的一塊石頭上,頓時,一命歸西。
龜田慌了,戰戰兢兢掏出短槍,悄悄地對準我二爺開了一槍。頓時,鮮血從他左胸汩汩流出。
“哈哈哈,小鬼子,我怕你!”二爺的身子隻晃一下,就又衝上來,可龜田的槍又響了,這下打在二爺的肚子上,鮮血又從他的肚子上汩汩流出。
“哈哈哈,小鬼子,讓你嚐嚐鐵饅頭!”二爺的身子又晃了一下,人卻閃到龜田麵前,左右就是兩拳,龜田被揍得癱在地下,一聲不吭。突然,街上響起號子聲。大批鬼子來了。
人群一下驚散了。我爺爺扶著滿身是血的二爺回到鐵匠鋪。當夜,二爺的**被血染得通紅,和鐵匠鋪爐堂裏的火一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