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跑黑車的日子

那年，我買了輛舊普桑，在上海莘莊地鐵口跑黑車，莘莊是跑黑車的聚集地，其他司機賣力地招攬生意，我不喊不叫，但乘客還是喜歡上我的車。

終於有一天，東北長腿司機打了我，理由是我的微笑讓他的顧客臨時改變了主意，鑽進了我的車。

不久，河南大嘴司機以同樣的理由打了我。

太欺負人了吧？有本事跟俺幹！一個聲音響起，他叫雷子，安徽蒙城人。

司機們麵麵相覷，作鳥獸散。

此後，再也沒有人敢對我動手。

一天，長腿司機踱到我車前，用手指頭敲打車門：你一不喊，二不叫的，憑啥收入就比俺高？靠你的娃娃臉嗎？

是啊，是啊，男人的臉蛋也能賺錢呢，哈哈。大嘴司機和他的老鄉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雷子走到長腿司機麵前，瞪著大眼，鼻尖挨著鼻尖：你也有強項呀——長腿，腿襠在東北，腳趾在上海，所以顧客不上你的車！

哈哈哈……又是一陣團體笑。

雷子說，大家都在混飯吃，不互幫互助也就罷了，但不能欺負人，長腿和大嘴有些過分了！

有人在頻頻點頭。

雷子指著我：今後再有人欺負他，咱們派出所見！

雷子唾沫落地一根釘，我獲得了應有的尊嚴。

世事難料。去年春，雷子回到了蒙城，他被選為村治保主任了。

保護傘不在了，會不會回到從前？我徹夜難眠，連續幾天沒有出車。

一天早上有人敲門，開門一瞧，外邊站著長腿、大嘴等十幾號人，他們嘻嘻哈哈地：你不會也選為村幹部了吧？沒選上？那就走唄，開車！

這一刻我的眼窩濕濕的。我一個跛子，顧客同情我，同行非冤家，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