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為何動手

隻知道他跟我住一個小區，至於他姓啥名誰，幹什麽的，住在哪棟樓，我一概不知。

但這絲毫不影響我跟他發生摩擦。昨天下午，我一拳把他打翻在地，他半天爬起來，顧不上擦去一頭一臉的灰，死死地拽住我的右胳膊，要我送他到醫院。

我不送他，他就報警，於是我倆同時進了派出所。

為啥打他呢？大個子警察問。

我說，因為打麻將。

什麽時候打的麻將？警察突然興致勃勃。

我說，去年。

警察讓我從頭說起，不得做虛假陳述。

我說，好。

那天晚上，我跟7名同行一起喝酒，喝多了，頂著酒勁我來到一家棋牌室，正好三缺一，我就坐上了。幸運的是我一個人贏，那三個人輸，到後半夜我說別幹了吧，他們三個人就說，反正明天是周六不上班，多打一會兒吧。我十二分的不情願，也隻有硬著頭皮堅持，頭暈眼也花，漸漸地，我麵前一大堆錢沒有了。我說這該行了吧，我不贏錢了，結束吧。有個矮胖子就說，你不贏錢不假，可我輸了一千多塊呢，還繼續吧，也快天亮了。說啥呢，那就繼續，結果矮胖子還是輸，輸到最後就幹脆不掏錢了，全記賬，我還沒有醒酒，怕記錯賬，就不停地往矮胖子麵前扔錢，比如他欠我80元，我就扔給他20元，記整數，這時另外兩個打牌的就捂著嘴偷笑。到天亮時矮胖子欠我500整，這500元中我扔給他的現錢就有三分之一。牌結束大家正要離開牌桌，我問矮胖子，你的欠款怎麽付？因為我畢竟是第一次跟他打牌呀，不熟。他說，我下次打牌給你吧。我說，你不是住在本小區嗎？回家拿呀，或者從棋牌室老板這兒借呀。他說，我回家老婆不給開門。我無語，苦笑了一下，走了。

我不是聽你講故事的，你講簡潔一點。大個子警察顯然有些不耐煩。

我說，好。

此後，我就再也沒有往那家棋牌室去過。有一天傍晚，我下班回來，迎麵遇上那個矮胖子，他假裝沒看見我，頭扭到一邊去，飛快地行走。我想喊他，張了張嘴，終究沒有喊出聲來。

再見到他，是三個月以後，我到“張記鹵菜店”買花生米，矮胖子也在，四目相對那一瞬間，他假裝不認識我，皺了一下眉頭，拎起鹵菜就走。我喊了聲“喂，錢——”，矮胖子頭也不回地大步朝前。

我恨我自己為啥這樣懦弱！

昨天傍晚，我下班回來，迎麵遇上矮胖子跟一個女人有說有笑的，我就喊了聲“喂，錢——”，矮胖子理都不理，我幾步跨上前，攔住他說，老板，你欠我的500元錢，你要還給我呀。

他楞了一下，嘴角上堆滿嘲諷，對那女人笑著說，看看，莫名其妙吧，走路都能遇到敲詐的。我欠你什麽錢？

我說，賭博賬。

他笑得更凶了，哈哈哈，賭博賬？憑據呢？就你，我會欠你的錢？誰信呢！

我氣得簡直要吐血！就動了手。

大個子警察有些動容，倒了一杯白開水遞給我。他說，可惜啦老劉，社區這次上報見義勇為先進個人有你的名字，你將會獲得3000元的獎勵，可是這一架打的，恐怕要取消。

我說，我就這命，我認了！去年我被評為“最可愛的環衛工人”，領獎金1000元，當晚我請單位的幾位老姐老弟們搓了一頓，500元到肚子裏去了；酒後我到棋牌室打一夜麻將輸了250元，零零星星又扔給矮胖子將近170元，我他媽的就帶著80元錢回家見老婆！她在家眼巴巴地等我這1000元獎金，好支付下月的房租呢！

我情緒有點兒失控，聲音挺大，雙眼也潮濕了。

一直在門前探頭探腦的矮胖子拔腿想溜，高個子警察喊他：你不是要醫藥費嗎？別走啊？

矮胖子頭也不回地擺擺手，幾乎跑起來，比見到我那幾次步子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