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花兒落，花兒白

高崗村盛產棉花，處暑前後棉花趕著趟兒綻放，給大地鋪上一層白。

20年前的那個晌午，人們在吃午飯，忽然遠處傳來一陣哭叫聲，一頭瘋牛從西街屠宰場跑出來，一路上見人傷人見物踏物，直奔張奶奶家，賴孩見狀操起木棍一溜煙跑過去。

賴孩完全可以睡他的“大頭扁”，不理會這瘋牛的事，因為瘋牛注定跑不到他家門前，再說賴孩去年偷摘了張奶奶家的棗子，被張奶奶好一頓罵，全村人都知道，誰會喜歡他呢。

賴孩才不管這些呢。隻見他貼近瘋牛左側，用木棍重重地擊打了它的左腿，瘋牛一個趔趄，紅著眼睛朝賴孩撲來；賴孩巧妙地一閃，順勢又擊打了它的屁股；瘋牛嗷嗷叫喚一聲，撲到賴孩前麵，舞動雙角，多次追攆賴孩，賴孩體力漸漸不支，忽然瘋牛的左角刺進賴孩的右肋，把賴孩掀翻在地，隨後，瘋牛粗壯的腳踩在賴孩細長的脖子上……茂富大叔大喊“不好！”，揮起鐵鍬迎擊，擊退了瘋牛，這時圍觀的人們才如夢初醒。

那個月光晦暗的夜晚，18歲的花朵凋落在公社衛生院，這一天是處暑。

賴孩出殯那天，全村萬人空巷，賴孩的新家被安置在高崗頂上。人們說孤兒不孤，賴孩在這裏能看見全村，全村人也能看見他。

此後，每到處暑這天，漫山遍野的棉花開得格外多，也格外白。老眼昏花的張奶奶一遍遍地哼唱“處暑摘新棉，白露要打棗”，聲音如泣如訴，人們的眼睛也濕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