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放 荒

衝天的熊熊烈火。捶胸頓足的喜子娘。喜子左額頭刺眼的傷疤……這畫麵，三天兩頭光顧江波的夢境，他快要支撐不住了。

那個混賬的冬天，一連幾個月沒有雨雪，溝塘幹涸，滑旱冰、堆雪人遊戲都做不起來了，江波、喜子等十多個孩子便瞄上了放荒，一時間莊裏莊外煙霧彌漫。

一天吃午飯的時候，喜子家的草垛突然起火。隨著喜子娘撕心裂肺的哭叫聲，人們拎著水桶、臉盆往大溝塘方向跑，但塘底朝天，人們沒頭蒼蠅一般地在草垛旁亂竄，眼看著蓬鬆的草垛變成了一堆灰。

稻草是耕牛一冬的糧食。喜子爹一怒之下用牛鞭抽打了喜子，嘴上說“我叫你放荒！”隨著一聲慘叫，喜子左額頭立馬染紅了一大片。

那天夜裏，喜子一家人哭成了一團。

莊上人一致認定：火是喜子弄的，因為喜子曾在草垛跟前放過荒。

如今，江波坐在市政府辦公室內，心卻被家鄉牽扯著，每年的正月他都回莊上看望老人們，已經當爺爺的喜子這時會快活得滿麵紅光，拽著他的手留他吃飯。

飯畢，江波掏錢塞進喜子爹的棉被下或衣袋內，屢屢被發現，死活不收，他說，在這吃飯奔的是鄉情，與錢無關，再說票子哪有情誼值錢呀，說著意味深長地衝江波笑笑。

這一笑，竟把江波笑得臨時腿就軟了，沒有了底氣。

不能再等到春節了，今天必須回老家！

一大早江波坐上省城的大客，和煦的冬陽潑在車窗上，溫暖而明亮。他想，42年前，一位村治保主任的兒子點燃了喜子家的草垛，起因是喜子打了他，這真相得還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