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日記本：敬惜字紙 洗淨鉛華

小小的日記本，記下的不僅僅是文字，是歲月和記憶。其實，也是涉關到品味的一個問題。男人，不僅僅是在外在的表現，外在的時尚僅僅是生活的一部分。我極端鄙視的是，在現在高科技的時代，隻會用鍵盤，而自嘲“很長時間不寫字”或者“已經不會寫字了”那些還頗為自得的男人。就如祖先教導我們“敬惜字紙”一樣，時代無論怎麽發展，人類最質樸，最接地氣的那些精華和傳統，永遠不能被拋棄，如讀書，如寫字。日記本不過是我們筆下的最好載體，洗淨鉛華的記憶也許就是最好的作品。

“ 我想要一個肯為我寫日記的男人。我想，當我看到，他學我這樣把愛一個人的事情，

用文字記錄在本上，我一定會被感動的吧，因為我就是這樣愛一個人的，除了記錄我愛他的事，別的也不會不懂做些什麽。我想要一個肯為我寫日記的男人，這樣一個細膩的男人。”——這是我的一個網友，在空間裏寫的一段話。雖然很樸實，卻把寫日記的魅力闡釋了出來。

我們在很小的時候，總覺得寫日記是女人的事，女人心眼小而細膩，有個鬼大的事都要記在日記本裏，而且有一段時間流行帶鎖的日記。記得小學的時候，班上有個胖女生，拿出一本帶鎖的日記跟我們炫耀。我們幾個調皮的男生就惡作劇的想打開，可惜她中午不在的時候，我們怎樣也鼓搗不開，鉛絲也弄過，小刀也試過，真可謂是堅固如鐵。最後氣急敗壞的一個男生，回家拿了個老虎鉗，就把它撬開了。我們當然沒興趣看裏麵日記，而是得意地一哄而散。可想那個胖女生下午看到氣得什麽似的，不過，沒有一個人承認的。

我大概從小學四年級也開始寫日記了，不過，那時寫日記，都是響應老師的號召，隻有日記寫的好，才能作文寫的好。日記本都是很簡單的，好像就是那種最原始的文革時期的小本子，當然，寫著丟著，到現在一本都找不到了，小學的好多趣事，很多已經忘記得一幹二淨。

到了初中，發現原來以前寫日記，真能提高作文水平，作文在班上都是數一數二的。而且，那時候大老粗的男生都開始春心**漾，初戀的風氣非常泛濫。那些男生文筆太差，都央求我替他們寫情書，報酬就是帶我去街上打遊戲機，因為這樣的**。初中三年，我大概前前後後替別人寫過十幾封情書，而且真的有幾對後來都交往了。不過，遺憾的是，基本上一個月不到就宣告分手。這也難怪，連情書都不會寫的男生，實在是情商嚴重低下，女生看到我寫的情書，心花怒放，但是跟他們交往下來，少則一星期，多則一個月，發現原來是草包一個，於是急忙改弦易轍，緊急刹車了。

後來由於學習忙，就很少寫日記了。不過，記日記的習慣還是養成的。最遲也要一個星期或者一個月記下一點內容。從高中以後，開始好好保存自己的日記。日記本也開始統一的買黑色軟麵的，線裝的不能是膠印的，易於保存。

老表子也是一個寫日記高手，他幾乎是天天寫。不過，我們後來發展到，寫日記關於一天發生的事，往往是一筆帶過，提綱式的，看到就能回憶的起來。而我們思考的東西，往往在日記裏長篇累牘地寫。

老表子的一個朋友在雜誌社工作，偶爾地看到他的個人思考日記，頗為震驚。沒想到在上海這樣一個喧鬧的現代大都市裏麵，還隱藏著一位沉思者。稍作整理，作為專欄刊發，效果非常好。——自己的日記換到了稿費，這恐怕是老表子做夢都想不到的。

最近幾年，盡管工作相當繁忙，但是寫日記還是沒丟，家裏也積累了十幾本日記本，有時翻翻，一幕幕的記憶就湧入眼前。恍如昨日。

記得我女兒出生的那天，我記下了一段日記。妻子出院後，無意看到，很感動，還特地打出來，貼在了網上。日記如下，以饗讀者。

我們高家在16號淩晨添了個小丫頭，我在30歲這年得到了一個最好的禮物。現在我在醫院的衛生間裏，寫下以下文字，純屬為了紀念這對我重要的記憶。

14號早晨，菲同學羊水破了，緊急和母親打車來到醫院。醫生說，大概24小時內菲同學的肚子會疼。可是一直到15號上午，菲同學肚子一點不疼，依舊談笑風生。於是找醫生，因為羊水就是胎兒的氧氣，羊水流失會造成孩子缺氧。

醫生決定用催產素，11點掛催產素，可是一直掛到下午3點，菲同學的肚子依舊不疼。這之前一產婦的生產過程也讓我有點緊張，這女孩子和菲同學一樣大，東北人，離預產期還有15天，當天夜裏4點肚子就疼了，熬到8點多才來到醫院，一進醫院就進產房，一進產房就拚命地喊叫，那個聲音和共產主義戰士被法西斯反動派用酷刑差不多，菲同學就在她旁邊一個房間做例行檢查，而我則在外麵等她，聽到那樣的聲音，我承認我的腿都有點軟了。果然，菲同學出來後，也是第一次表示她有點害怕。

菲同學掛催產素的上午，我在小房間裏看了火箭隊對馬刺隊的比賽，從全場領先到最後時刻被人家2分逆轉，讓人非常窩火。到了下午3點，菲同學肚子中午開始疼了，不過，這種疼是一陣一陣的，三四分鍾來一次，菲開始吃不消。催產素掛完後，到了下午5點，這種疼痛開始加劇。看她受苦，心裏真的不忍心。在一次次地疼痛中，她開始動搖，她跟我說要打“無痛分娩針”，我表示讚成，雖然價格要1000元左右，但隻要能減輕痛苦，這點錢是不算什麽的。但是，打針對菲同學來說，隻能是"望梅止渴"，因為她的宮口還沒開到3公分，宮口開到10公分才能分娩，菲同學離這兩個目標都有距離，所以還有漫長的過程，打針還不夠條件，菲同學想剖腹產。我也知道這是她疼痛吃不消的孩子話。順產和剖腹產的區別就是，一個吃苦在前，一個吃苦在後。

晚飯是吃不下去的。8點她就被推進產房，我則和母親在隔壁的房間裏，不能進去，隻能聽到聲音。踱步，踱步，房間被我的腳丈量了無數次，長21腳，寬12腳。期間，3個護士醫生進進出出，產房裏能聽得見的隻有測胎兒心率的儀器。菲同學最疼時，已經吐了兩次，到了產房裏麵，喝白開水都吐，但我幫不了她。我隻能在外讓她堅強，而她在裏麵沒有回應。

那是一種難言的緊張，菲同學甚至勇敢得沒用“無痛分娩針”，到了11點左右，產房裏開始出現菲的叫聲，不過不算大，後來聽到最多的就是醫生護士高聲喊的“加油，用力，集中力量”，我在外麵能聽到菲同學強忍著劇痛不敢大聲喊的濃濃沉叫，因為大聲喊出來容易泄了元氣，小孩子反而難生出來。這樣的“加油，用力，集中力量”，以及菲同學的濃濃沉叫持續了大概有20次，幾乎每次都失敗，間隔一段時間後，每次再從來。我在外麵，沒有給予任何幫助的能力。過了12點，才發現給她催產的巧克力買少了，老表子趕緊幫忙出去買。

艱難地等待，以及沉重的悶叫聲。12點56分，我們終於聽到了嬰兒的啼哭聲，老表子和我趕緊錄音，紀念這一偉大時刻。過了幾分鍾，醫生說，生出來了，是個胖丫頭哦。我這才鬆了一口氣。又過了半小時左右，我終於第一次見到了我的女兒。她哭聲幾乎沒有停過，眼角上掛著兩滴淚珠。（醫生說，大概隻有3％的小孩一出生就有淚，大部分1個月後淚腺才有的）菲同學很平安，我也算是鬆了口大氣，她出來後就喝上了為她準備好的魚湯。

接下來到2樓找房間，搬東西。一切安頓好以後，已經過了淩晨4點。

我們把房間包了下來，兩張床，方便多了。接下裏就是接待各式嘉賓朋友，每天都收好多錢。我拿菲同學開玩笑說，要是每天女兒都能給我們帶來這麽多進項，我們是無須再上班了。

不曉得女兒是不是因為夜裏出生的“小老鼠”，她在晚上總是不停歇，我和母親以及菲同學這兩天可謂苦頭吃盡。因為每隔20分鍾左右，她就要哭一次，不是要換尿紙巾了，就是要吃奶了。後來，她發現我們都很疼她，就開始狡猾了，睡到小**沒有幾分鍾就要哭，一抱起來就不吱聲了，有時還笑眯眯的，她和菲同學一個樣，黏人！

這個覺注定是睡不好的，兩天後我就上班了，成天也沒精神。當然，最苦的還是菲同學和我母親，因為如果她們如果不理寶寶，這小家夥哭起來是不會停的，她算是摸透了我們的弱點，一抱起來就不吱聲，一放下去就哭。

不過，雖然很累，但內心真的幸福。我已經厭倦了無聊的爭鬥，我這輩子不想做蒼蠅拍子，對待不喜歡的人隻想遠離他們，我覺得人生的意義在於創造。隻有創造才能讓你快樂，並且明白活著的意義。

我和我們家沒有重男輕女思想，因為我奶奶有三個兒子，三個兒子又生了三個孫子一個孫女，三個孫子又生了2個重孫子，現在添了個重孫女，我那快90歲的奶奶十分高興。

我給孩子取了個小名字叫“茶茶”，沒有特別含義，隻是因為我是老茶茶，生的女兒自然叫做小茶茶。她的大名，我經過深思熟慮，起名為“高伊莐”（ 莐，晨音）。從音韻上來說，三個字的音分別是陰平、陰平、陽平，讀起來琅琅；從含義來講，伊，代表“她”，是個女孩，莐，即“知母”，是一種草藥。我是想讓她一輩子知道並記住她的母親生她，以及我的母親帶她的辛苦。而且“莐”和“晨”一個讀音，也暗合孩子是淩晨生的；從算命學上來說，孩子缺“木”，巧合的是小名和大名裏都有“木”來補充；從八卦上來說，“伊莐”和“鹽城”音相近，她的母親菲同學是鹽城人，暗合地理。另外，"高伊莐"也可理解為諧音“高一層”(這是老表子的發現)，希望我的女兒將來無論在做人上，還是做學問上，都要比常人“高一層”，更上一層樓。

至於伊莐以後的培養道路，我想還是順其自然。不過，除非她有特別天賦，娛樂界、藝術界和體育界我是不會引導她涉足的。因為在我們中國，這三個領域基本上是汙濁一片，估計100年都不會有何改觀，我希望我女兒將來做個平凡而可愛的知性女子，盡量別跟這三界的一些八貨混在一起。

無須在其他方麵培養，我想她小時候就開始讓她學日語或韓語，有個一技之長，將來如果資質一般，就當當翻譯、導遊、老師什麽的；如果有我這種超常的文學才能，也可以搞搞比較文學，寫寫日韓劇劇本之類的。至於什麽公務員、學畫畫、彈鋼琴、學跳舞、進報社，如果把她朝這些方麵引導，我覺得都是對她這一生的不負責任，除非她有這方麵的特殊秉賦。

現在明確感覺到，有了這個小丫頭，我需要做的事很多很多了，我和菲同學似乎找到了人生的方向，所以都很知足。我對菲同學開玩笑說，女孩子呢，就是有點讓人操神，因為女人在處理情感方麵，確實是相當愚蠢的，不過，我這也是一種封建主義思想。若是有那麽一點遺憾，就是我收藏的那麽多書，不知道她能不能繼承，如果將來她不喜歡，我隻期望她幫我找個愛她並懂書的女婿，如果女兒女婿都不喜歡書，那也不要緊，我直接捐給揚州圖書館，恩澤於揚州這一群沒文化的家夥以及他們的後代。

最後一點，我不得不說，從個人情感來說，我更喜歡女孩子，因為我們高家男的太多了，從小就覺得硬硬的，缺乏怡純之氣，所以我把是男是女的懸念一直留到了16號，我覺得最後一刻知道是男是女的那種感覺，很美很奇妙。

當然，說了這麽多，目的隻有一個，希望女兒健康地成長，把快樂帶給我們家裏的每一個人。

誰想到，貼出來以後，在網上的效果奇好。其中一個網友這樣留言，我想概括出了寫日記男人的獨特魅力。

“在我的眼裏，寫日記的男人，有點浪漫，有點感性，有點可愛，甚至有點性感。在大多數男人的眼裏，趴在桌上寫日記隻是女人們的事。其實，愛不愛寫日記和男人女人倒沒多大關係，因為我也看到很多文思如泉湧的才子，既能做得江山寫出大手筆的作品，又心思細膩在日記中寫出兒女情長，多少讓人覺得這寫日記還真不是女人的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