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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工商、國稅、地稅、衛生、工業園、經貿委、外貿、勞動局、中小企業局等單位的一把手們依次發言，有些單位發言時一“發”十幾分鍾還找不著“北”，使人聽了如墜雲裏霧裏，像是活受罪一樣叫人苦不堪言。比如，縣地稅局局長杜八王明明單位和個人存在著一係列的問題，他發言偏偏就輕避重，洋洋自得，好大喜功，說他如何如何抓收入、抓作風、抓隊伍，座談會問題會變成了標榜會、慶功會。

這個老杜，真能杜撰出一套以功掩過的條條陳陳，看來，不給他挨板子是達不到殺一儆百的效果。既然開這個會，就要把問題解決。“各位諸候，一把手們不止於這些素質吧？！大家都是神？都是仙？就沒有不足的地方！沒有不對的一麵！這樣好啊，我們安都真是太平盛世，形勢大好啊，我鍾祥雲和趙書記是不是可以翹起二郎腿閉目養神了？！或者高枕無憂等著大家的捷報頻傳？”鍾祥雲放下手在圈圈點點的派克筆，情緒有點激動，或左手、或右手在橢圓形的會議桌上不斷地敲拍著、擊打著，“大家還有臉麵慶功報喜，你們心裏都應該有一本‘明白賬’，安都搞成什麽樣子了，要招的客商不進來，招進的客商趕著走，成何體統！我內心在流血！”

靜，出奇的靜。大家都或麵麵相覷或羞愧低頭，自知雷霆大發的鍾祥雲要掀起一場不知是福是禍的風暴。其實，鍾祥雲不希望把問題複雜化，他難以抑製自己的情緒，在現實和矛盾麵前，他不得敲山震虎，以杜八王為代表性的不負責任，吃拿卡要的幹部必須要來個徹底、痛快、利索地整治、壓倒和解決，如果心慈手軟，不痛不癢，這個爛攤子永遠也收拾不了，不僅不能兌現王先新等在安都投資興業客商麵前的斬釘截鐵的承諾，而且還會形成惡性循環的一麵，到這個時候，鍾祥雲就無法麵對安都父老，麵對黨和人民對他的培養和期望。這，也絕對不是他鍾祥雲的施政風格。

“不要說我無事找事，瞎訓大家。你們看看，這是從縣長電子郵箱中下載下來的反映一些單位不作為亂作為，吃拿卡要的群眾來信”。鍾祥雲稍著平靜，在橢圓形會議桌的上座中位，用左手將一遝A4打印紙高高舉起，然後放下，又從桌上提起一本厚厚的筆記本，“這本筆記本不是我的，它是輝豪大酒店董事長一本在安都創業的工作日誌，這裏有相當多的內容白紙黑字地反映了一些部門和幹部的作風問題，這裏共加起來有15天的日誌記錄了包括杜八王局長在內的地稅局吃喝不給錢，報複性執法的內容……”

鍾祥雲邊說邊觀察著大家的表情和反應，其中杜八王的臉一直紅透到脖子底下，身上似乎還在發著抖什麽的，真的假不了嘛，我老杜就是這樣的人，這樣的本性嘛。火車頭帶出的隊伍也是一樣的人，一樣的本性嘛！事實是如此。下一步鍾祥雲會怎麽處理自己呢？雖然自己的人事、編製、工資不在安都，不歸縣裏管，是一條線垂直下來管理的駐縣單位，但自己犯了事，出了問題，他鍾祥雲完全有權利讓自己“死無完屍”，一句**就可以把自己以玩忽職守罪，不，還有更不可告人的移送司法機關**……唉！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喲，這都怪我八王自己被權利熏昏了頭，飄飄然翹起尾巴目中無人。既然命運的注定，那就隨緣吧，走一步看一步。

“對杜八王和地稅局的問題，我已經請示了趙呂生書記，組織縣紀委進一步調查”。鍾祥雲驚爆一語，全場鴉雀無聲，杜八王更是幾乎軟坐一隅，麵如死灰，昔日那陣威風一掃而光。

九

記得俄國的政治思想家克雷洛夫說了一句經典的名言：至於我，生來就為公眾利益而勞動，從來不想去表明自己的功績，唯一的慰藉就是希望在我的蜂巢裏，能夠看到我自己的一滴蜜。

千頭萬緒，身心疲憊的工作壓得鍾祥雲幾乎沒有與妻子、女兒在一起的天倫之樂。今天是雙休天，是周六，鍾祥雲雖然沒有去辦公室，沒有接受任何公務性活動，但他依然沒有閑情逸致陪妻子李佳照交交心，逛逛街。

李佳照是一個很善解人意，很質樸的賢妻良母，他們是青梅竹馬，同村同學同齡，隻是後來李佳照因家庭困難，在高考落榜後不願意“回爐”補習，決戰再考，家裏把所有的家底積蓄集中給了她的弟弟讀大學，讀研究生，直到留學日本。鍾祥雲大學畢業後，被分配縣城中學當老師，李佳照則通過參加選撥考試，選調進了鄉政府工作。經過無數次的調動和變遷，如今的李佳照早已是一名護士長了。關於他們的愛情，婚姻還別有一番情趣呢！

李佳照雖然寒門，但因有貌有才，挺叫人喜歡，她當年是一個不足20歲的姑娘，長得窈窕、**合度，端正秀美，姿容優雅，她那有光亮的黑瀑布般的秀發，她那炯炯有神的眼睛，她那潔白纖細的手指，她那珠圓玉潤的頸項，她那時紅時白的臉頰，還有她那說起話來條陳清楚、伶俐耐聽、春風莞爾的笑顏，使人一見，就覺得她的容貌像那種詩意地、沒有點矯揉造作的美人兒。至於她的才學，在村裏也是公認的，沒有第二個與其抗衡的，當年全縣200名競爭如林的對手參加“鄉官”考試，她隻用了35分鍾時間就交上了完美的答卷。有人說，她寫的命題作文--《說說你對我們家鄉的看法》獲得了滿分，評卷的老師把它寄給了《南州日報》發表……這樣有貌有才的“村姑”何嚐沒人追？！沒人要？！當時的鄉**就托人想把她招為兒媳，但李佳照沒有高攀，對愛情還是比較謹慎的，婉轉地回絕了這場“官民姻緣”。

不久，當教師的鍾祥雲走下三尺講台，被伯樂相中，改行要進了鄉政府做**書記，他與李佳照一起都成了鄉裏青春年少的幹部，雖然他們相知相愛，但種種原因，誰都沒有挑明關係，捅破這層紙窗。直至有一次鍾祥雲到省城參加青年團幹培訓，回來後，一切都有了“質”的飛躍。

小湖村有一對中年夫婦，上山砍柴被一頭受傷的野豬攻擊致死，留下了一雙沒有成年、正在讀書的兒女，本來窮得叮當響的家境更是禍不單行，雪上加霜。眼看2個孩子就要輟學了，鄉政府獲知情況後，立即倡儀全體鄉村幹部發揚人道主義精神獻愛心，要求鄉村幹部，特別是**黨員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盡力所為地幫助這對孤兒度過難關。在這種情況下，鄉村幹部踴躍捐款。李佳照從剛剛領取的50元工資中全部捐了出來，是一個捐款最多的幹部。她捐完款後，突然想起了還在省城培訓學習的鍾祥雲，她真後悔捐款太過衝動，沒有考慮替鍾祥雲捐一點。如今，身上沒錢了，工資領完了，家裏更是沒給你錢的份！怎麽辦呢？哎呀，哎呀，真是急死人，煩死人了！這麽重要的募捐活動，一個堂堂的鄉**書記不參與捐贈就會留下話柄，讓人議論，更重要的是人要有一份愛心，一個對社會，對底層有愛心，有責任感的人。雖然“不知者無罪”，他在省城對這一活動一無所知，但要是捐了總比沒捐更好，總會給這對無助的孤兒帶來許些溫情、愛意。想著想著，李佳照急中生智，與鄉政府的出納商量提前將下個月的工資預借出來，以鍾祥雲的名義捐了出去。

李佳照用自己的錢替鍾祥雲捐款一事，除她本人知曉外，沒有第二個知道，直到鍾祥雲學習結束回來後，發現鄉政府大院牆壁公示的紅榜上有自己捐款50元的名字，他才心中有數的想起了她，想起了他一直暗戀的李佳照。

其實，李佳照何嚐也不暗戀鍾祥雲呢，在李佳照心裏，鍾祥雲是一個真正不折不扣的最優秀的男子漢大丈夫，他的俊美、他的倔強、他的剛直、還有他的豪俠令她折服、令她傾情、令她深戀深愛，這些都是她從兩小無猜的年代開始感受到的。隻要一想起鍾祥雲腦子就會一陣波動，她很在乎鍾祥雲的一舉一動……這天，已是晚夏中一個安靜甜蜜的黃昏，鍾祥雲來到李佳照在鄉政府二樓邊上的一間小房間裏，兩人一番對視，心裏有多大快樂！

“祥雲，你來啦，快請坐！”

“我是來感恩的，謝謝你的幫助！”

“你把話說哪裏去了，我幫了你什麽？”

“你幫了我的大忙，捐款救助孤兒全靠你這個有心人。”鍾祥雲說著便從口袋裏掏出50元錢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