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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綠鬆見縣裏來了硬的，加上趙呂生、王實心他們推推辭辭、假心假意的，心裏犯怵了。昔日的狂妄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接受了縣裏的處理。因為他畢竟要利用這個百年都挖不盡、吃不完的富礦，不希望真正把關係搞成糊漿，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多花幾百萬整改就整改吧。你趙呂生、王實心的背信棄義就記賬上，有朝一日再算你的，等到樹倒猢猻散的，你就別怪老子不客氣了，下一步恐怕還要利用你們，還要繼續權錢交易。至於你鍾祥雲、張大康的不仁不義，也要記住，到有把柄可握、有辮子可抓的時候，新賬老賬一起算。

十七

安都縣的企業如雨後春筍般發展起來了，每次招來一個商，引進一個廠，鍾祥雲都要求環保部門作進一步的調查研究，把好準入關。不僅以縣委、縣政府文件形式下發了加強對**保護的若幹意見，在多個場合上公開指示有關部門，甚至下了“死命令”，強調辦企業在審批中對**保護方麵要抬高門檻，毫不含糊，誰破壞了這個規矩，誰就是曆史的罪人，人民的罪人！必須追究其終身責任。 他說：“如果沒有綠水青山，寧可不要金山銀山！安都絕不以犧牲**和生態為代價換取。各級幹部既要對當前的發展負責，更要對未來的的生態**發展負責。我們實行了一票否決製，如果生態**搞壞了，即使經濟發展了，他的政績也不能算是好的，而是壞的，不管項目有多大，效益有多好，凡是影響到安都綠水青山生態**保護的，我們都不搞。我們不能做隻顧當前發展、而妨礙人類長期生存的蠢事。”

青山螢礦的整改到位讓鍾祥雲倍加寬心，對葉綠鬆多了一份關心。年初八上班的第一天，鍾祥雲輕車簡從、風風火火來到了青山螢礦調研工作。說是調研，不如說是對青山螢礦、對葉綠鬆總經理的一種關懷和愛護，鍾祥雲的到來，令葉綠鬆既震驚又感動，冤家**窄還是冤家**寬？他心中沒底，但不管怎麽樣，縣長沒有得過自己的一分一厘，沒有喝過自己的一蠱一杯。他通過種種關係走近鍾祥雲的親人和身邊人，也和這個縣委、政府班子裏的個別領導，特別是**趙呂生、副縣長王實心建立了比較密切的個人關係，人們常說的“私交深”。但讓他傷透腦筋的卻是，他費盡了吃奶的力氣，卻怎麽也走近不了鍾祥雲！他倆不是沒見過麵、沒握過手、沒寒暄過，不是的，鍾祥雲還熱情地到青山螢礦來考察調研過多次，他們一起吃過飯、合過影，麵對麵地探討過民營經濟的發展，但關係也就到此為止。想試探著跟這位縣長大人建立進一步的私人接觸，沒門兒！他試過幾回，都碰了釘子。有一回，葉綠鬆想直接“闖”到鍾祥雲家去**近乎，他早聽說鍾祥雲有個怪脾氣，他從來不去他人家裏串門，也不在家裏接待任何人。特別是下班以後，絕對不在家裏接待任何有求他辦事的人，更別說來找他拉關係的，有事嗎？請到辦公室談，那裏我有清香的綠茶。但葉綠鬆偏偏就不信這個“邪”，不信他鍾祥雲真有那麽強，那麽絕。在一個周日的晚上，他摸準了鍾祥雲在家，便帶著一箱東北產的“鹿茸酒”，來到了鍾祥雲的家門口，又是按門鈴又是叫的，妻子李佳照在貓眼裏一瞧，是一位戴著眼鏡的、氣度不凡的男子，不認識，於是她按例不開門。葉綠鬆仍叫個不停，後來鍾祥雲出麵了，葉綠鬆忙上前道歉，臉上笑嘻嘻的，像是完成一項重大使命似的起來。鍾祥雲卻“無情無義”拉長了臉問：“找我？對不？行，走吧！”一下把葉綠鬆帶到辦公室。一落座，就問：“什麽事？”葉綠鬆忙說：“沒什麽事啊！就是想來看看您，大禮拜天的，您也該放鬆放鬆嘛！”

“真沒什麽事？”鍾祥雲再問。

“當然沒什麽事。”葉綠鬆笑道。

“沒事就下次有事的時候再來這裏說，你千萬不要占用我的休息時間。”鍾祥雲說著就站起身，要送客了。

以後在各種各樣的公開場合，他們還見過多次麵，依然談笑風生，握手寒暄，該幹嘛就幹嘛。

在平時，該支持的他反而都支持了。整改這件事，雖然是鍾祥雲的力主意見，但他畢竟不是為自己，沒有私心。一個外地人在這裏工作都這樣執著、這樣賣命、這樣重視發展、重視環保，難道人家不都是為了安都的父老鄉親嗎？自己身為安都本地人，反而破壞了**，做出了與一個企業家、一個安都子民格格不入的蠢事、傻事，這樣太沒有素質了。

加工開采車間工棚的下遊一山穀裏，一座總麵積20多萬平方米、能儲存200萬噸汙水的標準化環保工程映人眼簾，10米高度的攔水壩上，用磁條磚塊砌成的“既要金山銀山，更要綠水青山”的12個大楷書赫然醒目，車間生產有序，汙水順槽而入池中，全部按照**保護的要求沉澱排放。據說，這座環保工程共耗去了葉綠鬆250萬元的巨資，堪稱全市一流，鍾祥雲看到這些，心裏很高興，很踏實。對企業的積極態度和葉綠鬆經教育以後有錯即改的行動很是感激。

鍾祥雲的為人大家都是清楚的，對事不對人。無論是在他身邊的工作人員還是單位的領導或幹部，工作做得不好、出差錯，他就是忍不住要來一頓批評、教育，有時還是很粗暴、很盛火，充滿火藥味。但他不留毒更不計前嫌，待氣消了或者對方的工作做好了，他會主動找到你，向你致歉包涵，還會大加評價你的長處和優點，依然和好如初。人們常說，鍾祥雲是一個豁達開明的好人。

葉綠鬆知錯即改，鍾祥雲自然是心花怒放的，對他的評價看法不能同日而語，應該要用客觀、公正的態度來評價他、對待他，要讓他的企業能夠在縣委、縣政府的重視下，健康的、良性的得到發展和壯大，繼續為縣域經濟作出貢獻。

“葉總啊，企業生產不錯，環保工程建得好，你能改正自己的錯誤，糾正自己的缺點，說明你是顧大局、講政治的，這個企業很有發展的前程，希望你振奮精神，把企業做大做強做優。在此，我代表縣委政府和我個人感謝你。”鍾祥雲開誠布公地說。

“感謝縣長的關心，我們企業確實有這樣或那樣的情況和問題，但能得到縣長的支持，我們萬分榮幸。”葉綠鬆也很感激涕零地說。

“企業還有什麽困難嗎？新的一年，縣委政府將把你的這個企業納入重扶企業扶持，有要我們解決的問題盡管提出來。”鍾祥雲說。

葉綠鬆聽鍾祥雲這麽一說，心裏又掀起了一層浪花，這浪花像五彩的水珠，很晶瑩、很透明。鍾祥雲能夠在彼此之間矛盾十分突出、猜忌異常白熱化，甚至勢不兩立的時候主動來訪，況且又是新春上班第一天，足以證明鍾祥雲的大度和獨具的施政風格，是坦誠地想為自己的企業做點事，現在鍾祥雲這麽一說，葉綠鬆的心裏就像啞巴吃湯圓心中有數了。於是就毫不顧忌地說：“縣長，我實話實說啦，我的願望同您的願望一樣，都想把企業做大做強，準備再新上一條生產線，這條生產線，什麽條件都具備了，就是資金融不過來，這次建設的環保工程共花去了250多萬元，企業幾乎沒有多少流動資金了。”

鍾祥雲說：“你可以大膽地幹，隻要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和符合國家的產業政策就加大馬力生產，我們全力支持，資金的問題，你打報告過來，縣政府出麵給你協調解決！”

鍾祥雲的話，字字句句打動著葉綠鬆的心扉，他從內心發出感歎：鍾祥雲確實是一個幹事的人，是好官清官，老百姓可信賴的父母官。

接著，葉綠鬆很真誠地看著鍾祥雲，緊緊地把手伸過去握住不放：“千言萬語一句話：我太謝謝鍾縣長了！”

後來，由鍾祥雲出麵，僅3天時間就為葉綠鬆籌集到了200萬元，葉綠鬆加大馬力生產，企業紅紅火火。

十八

鍾祥雲從《人民日報》輿論監督中悟出了一個很深刻的道理：樹巨域形象也要靠輿論監督。

要不是《人民日報》的曝光，安都的問題就會越積越多，青山螢礦就會後繼有人，甚至層出不窮。那時候就會不可收拾，他這個一縣之長就會成曆史的罪人、人民的罪人。壞事變成了好事，要多感謝《人民日報》的這名記者。

一年一度的全縣“兩會”在影劇院隆重召開，鍾祥雲在作《政府工作報告》時，談到了媒體輿論監督的問題。這時，他一改照本宣科念《政府工作報告》的慣例，脫稿尾尾道來：

“媒體和新聞記者接觸麵廣，信息靈通，我們聽不到、看不到的東西，他們往往能聽到、能看到，具有獨特優勢。過去，我就曾說過‘監督就是支持，新聞媒體也是生產力，新聞輿論工作是軟實力的重要體現’。這是由衷之言，也是工作需要。比如去年在我縣的環保工作，一些企業忽視可持續發展觀，中央媒體及時指出了我們工作上的疏漏，引起我們高度重視，各地逐企逐村查漏洞，逐步解決問題，將**保護工作落到了實處。對這樣的監督，我們熱烈歡迎，全力支持。”

這時，各位人大代表聽得都很認真，就是坐在主席台居中的趙呂生也認真地洗耳恭聽，對青山螢礦這件大事上，鍾祥雲雖然沒有按照自己的意圖去辦，但鍾祥雲畢竟很成功地辦妥了、辦結了，基本上做到了上下滿意。《人民日報》還用大半個版麵報道了縣裏整改的決心和措施，說書記縣長高度重視媒體監督，聞錯而動，知錯即改，全縣掀起了“環保運動”，報上還多次重複著自己的名字。對此，趙呂生是心存感激的，於是他趁這個機會插了話，他說：“插一下，我們各位領導幹部一定要正確對待媒體的輿論監督，輿論監督對我們的工作有百利而無一害，我們都要學會在輿論監督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