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林火聲首先通報了技術部門對馮樹林死亡現場的勘察結果,“從現場勘察的跡象上來看,馮樹林係自殺身亡,死亡時間大約在下午五時三十分左右,自殺工具是把蘇式手槍,並戴有消音器。在現場沒有找到其他人的指紋和痕跡,隻是後麵的窗戶是打開的,有蹬踏的痕跡。我們從現場沒有發現太有用的線索,但在他的桌子上卻放著一張地形草圖,技術部門已經做過鑒定,這張草圖與在唐虎濱家搜到的是一個地點,不過這張是原始圖。”

吳春平又讓李吉偉介紹一下那天馮樹林出廠的時間和檢査馮樹林的工具箱情況,並通告至今為止,還沒有收繳出馮樹林搶劫到的贓款。

“我們調查了馮樹林單位的同誌,他們反映大約在下午三時以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馮樹林,我們在他的工具箱裏除了他穿戴的一些日常服裝以外,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的東西,有人說曾在兩點多鍾看到過他拿手機打過電話,然後就發現他一直神色慌張,心不在焉。”

李吉偉說完以後,大家都悶著頭不說話,沉默了很長的時間。作為前一任的刑警支隊長吳春平心裏淸楚,這是刑蒈們細心地分析案情的過程,他沒有打攪這些深思的刑警們,以便給他們更多的時間去思考。

“吳局。”陸旭先張口說話了,他突兀的聲音,把寂靜的屋內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我感到馮樹林這個人不是自殺。”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陸旭的臉上,他有些不自然地說:“你想啊,他又不是沒有可能逃走,他又不一定犯有死罪,何況他又曾經進過監獄,又不是沒有反偵查能力,你說,他幹嗎要自殺呀?”

“陸旭,你這是在問誰呢?”有人開他的玩笑。

大家都笑了。梁玉淸笑著說空洞,一句有用的話也沒有。”

陸旭尷尬地紅著臉,還把眼光溜向了陳晶晶,而陳晶晶像沒有看到他似的將臉擰向了窗外。

陸旭說話時,李吉偉便表現出他的鄙視。年輕人喜歡炫耀自己,其實別人肯定也都想到了他殺這一點,隻是沒有深思熟慮,誰也不會說出來罷了。但李吉偉聽到別人嘲笑自己的徒弟,心中好大地不滿意,他便為陸旭出麵打圓備,“陸旭和我還有梁支隊是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的,陸旭剛才說的是有道理的,他是說自殺者沒有動機。”李吉偉說著話,看了陸旭一眼,他看到陸旭感激地向他頷首,便接著說這裏很明顯存在著他殺的問題,這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麵。一是,從死者臥式的角度看不應該是自殺,一般自殺者都是尋找可以依靠的桌椅來自殺的,死者畢竟沒有心理的承受能力,所以找東西來支撐他,以免動搖自己的決心。”

“李探說得對,希特勒自殺時就坐在椅子上了。’’一直沒吱聲的陳晶晶表示讚同。

“希特勒自殺時你看到了?”一個刑瞀開著玩笑。

“我是看電影時看到的。”看到大家都笑了,陳晶晶也覺得自己的理論站不住腳,便仍笑著強詞奪理,“電影也是真實的寫剛才的壓抑氣氛在笑聲裏得到了緩解。

“再就是他拿著手槍的手臂折曲著朝外,一般自殺者死後,肯定是撲臥在地上,手肯定是向前甩,即使他不朝前甩,他的手也應該自然扔向一邊,而不可能手臂扭曲,掌心向上握著手槍,這一點很明顯是人為將他的手臂擰轉過來塞入手槍的結果。最有趣的是他自殺幹嗎還要用消音器,一個垂死的人難道還怕別人聽到槍聲嗎?”

大家哄堂大笑。林火聲笑著說欲蓋彌彰。這明顯是殺人者怕別人聽到槍聲。”

梁玉清接上話茬兒,“我在現場也注意到了一點,在死者的左方牆上有不均勻的血跡,可以證明這個殺人者不是職業殺手,他是近距離開槍,身上肯定迸濺了血跡,才會形成那種痕跡的。”

吳春平說種種跡象都可以認定他殺這一點。我覺得殺手在馮樹林沒回來之前已經在屋裏了,而且馮樹林從後窗攀登上來,也是這個人幫助他上來的,從攀痕上看,這個人肯定用的是繩子,而我們在現場卻沒有找到,而且這個人身上肯定迸濺了血跡,那套衣服又在哪呢?現場肯定被淸理過,而且門也沒有反鎖,這個人肯定是打開門進去的,又是從這個門出去的。但是這個殺手是怎麽進去的,又是怎麽離開的呢?”

“你們說說吧。”林火聲看著那天負責監視的刑警。

那兩個刑警都有些懵懂,說不出所以然來,“那時上下班的人很多,出入人也很多,我們隻注意馮樹林的情況了,可能疏忽了其他人。”

林火聲火氣上來了,“你們他媽的是幹嗎吃的?”

一直默不作聲的姚潤河對自己的手下還是充滿了愛護,“這個不能怨他,這個殺手進來倒是很容易,利用中午下班回來人多的掩護,進屋後,他也容易找到繩索,但是不可思議的是我們沒有在現場找到繩索及一些他認為有用的東西,他要是出去肯定拿了一個大包,裝著那些攀登工具,還可能裝有那麽一大筆的贓款,不可能不引起我們同誌的注意。”

“是呀,我們刑警再笨,也不會不留心這種人,何況這個人身上可能還有血跡。”梁玉淸幫腔說。

“人家就不能從後窗戶把包先扔出去,然後再繞到後麵去取?”李吉偉硬邦邦地杵了一句。

姚潤河知道李吉偉的氣是衝他來的,便有些討好地說你說得完全有道理,而不可思議的是……”

還沒等姚潤河說出口,李吉偉沒好氣地打斷他的話,說:“別總不可思議了,我說最不可思議的是這個人是怎麽知道我們的行動計劃的?不然,他不會這麽快地下手,這個計劃或者說馮樹林列人到我們的嫌疑人,是怎麽泄露出去的?如果這個問題搞不淸楚,我們今後的行動還會被動,肯定會跟著人家屁股後幫人收屍。”

一說到行動計劃泄露,有人可能通風報信的問題,大家的神情全都暗淡下來,心裏都難免有些緊張,整個會議室寂靜了下來。

吳春平沒有料到會出現這種狀況,一時不知所措,與林火聲對視了一眼,卻沒有找到相應的答案,他剛要說話,想來調解會議的緊張氣氛,這時,外麵傳來一陣吵嚷聲,門被打開,辦公室的值班人員進來,對著李吉偉耳邊說吉偉,你老婆來了。”因為屋裏很靜,大家都聽到了,李吉偉的臉色十分難看,他對吳春平說吳局,我出去一下。”他沒有等吳春平同意,便走了出去。

李吉偉妻子已經讓值班人員安頓在了辦公室。

李吉偉怒氣衝衝地進去,見到妻子氣便不打一處來,“你也不嫌丟人,在家裏鬧,又到我的班上來鬧,你還要不要臉啊。”

“我就是要問問你們領導,他們對你這樣的屬下是怎麽教育的,家庭孩子都不管,整夜整夜不回家,打離婚都找不到個人影。”

“你趕緊給我回家,不就是打離婚嗎,你再約時間我去不就得了嗎?”

“不,今天我就不回去,我倒要看看刑瞀支隊怎麽培養出來你這麽個刑瞀,動用打罪犯的手段打老婆。”妻子又哭又鬧,李吉偉拿她沒了辦法。

這時,姚潤河走了進來,笑著說嫂子,我來看你來了。你們兩個這是怎麽了,好好的日子不過,打什麽架呀?’’

她看了一眼姚潤河,並不買他的艱,“你別貓哭耗子假慈悲了。誰不知道你和李吉偉啥關係,要不是當年你在知青點那一腿,李吉偉也許就不會與我有任何的關係了,何必鬧到今天,人家還一直想著過去的老情人,對我一點兒感情也沒有呢。”

姚潤河簡直無地自容,半天也沒憋出一句話來。

李吉偉滿臉漲紅,罵道廣你到這兒撒什麽野,你給我滾回家裏去。”

“你別激動,嫂子在氣頭上,你還是先出去吧,我來做她的工作。”

姚潤河勸著,李吉偉卻不想走,他怕妻子口無遮攔什麽話都說。

妻子邊哭邊數叨著:“過去他當兵,一當就是十幾年,我帶著小的養著他家老的,一直把他兩個老人送了終,兩個老人走的時候,他都沒在身邊,我有過怨言嗎?可下子我盼他轉了業,滿心想著他能幫我一把,可是這一當刑瞀,他又是沒白日沒黑夜地不在家。現在孩子都高三了,馬上就要高考,可是他關心過孩子嗎?孩子考高中時,沒有考上,他埋怨孩子不爭氣,那能怨得了孩子嗎?他啥時候看過孩子的作業?孩子自費上高中,那一萬多塊錢是我借東借西湊來的,他問過嗎?就是工資他也很少往家裏拿,你說我這日子還能不能跟他過了!打離婚,我都找不到他的人影。”

李吉偉埋著頭,“你說那些廢話幹什麽?”

“嫂子說的這些可不是廢話,這是真心話。”姚潤河向李吉偉使著眼色說那邊案件分析會,局長還想聽你我的意見呢,要我叫你過去。”

李吉偉心領神會,出門時嘴上卻不服軟,“離婚的事,我奉陪到底。”

“真是頭強驢。”姚潤河回過頭來,說嫂子,這也不能全怪他,我們刑警工作就是這樣的,沒黑沒白的。我對刑聱的家庭關心得不夠,這全都怪我這個當隊長的,我跟吉偉是老同學,雖然有些隔閡,但我們在工作上可沒有什麽說的,這回我也不當隊長了,我和吉偉都在一個起跑線上了,你是嫂子,你該支使的盡管言語。大侄兒要是有什麽幫忙的,我一定盡力。”

“你怎麽不當隊長了?”

“哎,還不是犯了錯誤。”姚潤河簡單地說了一下丟槍的事。“就因為這麽點兒事,就撤了你的職?”她很憤憤不平。

“你以為我們當刑警的容易嗎?嫂子,你就體諒李吉偉吧。”“體諒他,誰能體諒我呀。我知道你和吉偉都是好警察,可是做你們的妻子,我們可太不容易了,每天提心吊膽的不說,這孩子這麽大了,他就好像不是自己的孩子似的,什麽也不管,與其這樣還不如沒有他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