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把他媽也帶回去協助調査。”梁玉清對陳晶晶說。

李吉偉走出刑警支隊,已是午夜時分了。

他們從唐虎濱家歸來時,黃樹雁、高良興和吳春平都等在刑警支隊,黃樹雁宣布由梁玉清代表搜查證據的人員向領導做匯報,其他同誌暫時待命。

李吉偉這些人從中午就粒米未進,早已是饑腸轆轆了,領導還沒讓大家離開,也隻好挺在那裏,嘮著閑話。

“你說,唐虎濱這一死,線索不就都斷了。”陸旭說。

“斷了怎麽樣,與咱們有什麽關係。”李吉偉沒好氣地說。

話不投機,陸旭又到陳晶晶麵前去了,兩個人悄悄地說著話。

過了一會兒,梁玉清過來,對著大家宣布姚潤河和陳晶晶跟我出去吃口飯,然後回來,詢問唐虎濱的母親,並深入調查一下唐虎濱的個人情況。其他的同誌可以回家休息了。”

李吉偉與陸旭一同走出來,陸旭不住地嘟噥著忙碌了一天,連頓飯都不供咱,這點能回家休息嗎?還不是需要先吃飯嗎?他們倒是一起吃飯去了,把咱們這些人一腳蹬出來了。”李吉偉心煩地打斷他,訓斥道你囉嗦啥,長著嘴就知道吃呀。”

陸旭不敢再言語了。

李吉偉將頭仰向了靛青色的星空,又一次吸入甜甜的氣息後,長出了一口濁氣。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的陸旭看著他的臉色,討好地說探長,這個時間烤羊肉串的串街還開著,咱們倆去那兒吃點兒什麽吧。”

“吃個屁!”李吉偉憤懣地說。

淩水市人民檢察院反貪局副局長徐廣生接到一個匿名電話,舉報市公安局正在追查的搶劫楊靜岩家的案子另有隱情,說在楊靜岩家被搶劫的現金數額就有四十餘萬,反貪局完全可以以財產來曆不明罪立案偵查。

徐廣生詢問對方姓名和身份時,對方撂斷了電話。

淩川公園擊斃逃犯的事,在淩水市已經滿城風雨,沸沸揚揚的了。很多人都知道是搶劫了楊靜岩家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但搶劫的數額卻無人知曉。今天這個匿名電話引起了徐廣生的注意。但他也意識到這是個棘手的事,石油大王有這麽個大型企業,就是有個四十萬儲蓄也不足為奇,不見得不是合法收入,但是家裏有那麽多的現金就顯得不那麽正常了。

這畢竟是舉報電話,反貪局的局長是副檢察長兼任的,徐廣生雖然是具體主持反貪局的日常工作的副局長,但他想這件事事關重大,有必要向領導匯報一下,他就去了副檢察長、反貪局長的辦公室。

徐廣生向反貪局局長匯報後,反貪局局長說這還不是你職責範圍之內的事情,現在舉報的情況,還處於違紀範疇,你應該與市紀檢委溝通,因為石油集團是中直企業,你還應該與集團的黨組紀檢組溝通,.觸犯法律了,需要咱們介人時才介入呢。我想,這個舉報人也會同時向紀檢委舉報的。”

徐廣生很掃興,因為局長這些話等於什麽也沒說。他回到辦公室,按照局長的指示與市紀檢委和集團紀檢組通了電話,對方均稱接到過這個電話。

撂下電話,徐廣生感到更加沉重。回想自己上任以來,處理的都是一些雞毛蒜皮小貪汙案子,還從未接觸過高層領導的貪汙案子,偶爾也有從市紀檢委移交的縣團級的貪汙案,但也都是些沒占多大“油水”的一類人,判個三五年的也就頂大了。今天他聽到楊靜岩的名字,是又興奮又緊張,可是剛才局長的指示並沒有讓他輕鬆下來,既然自己是常務的副局長,就有獨立工作的權力。想到這裏,徐廣生自嘲地說天下本無事,杞人自憂之。”

這兩天,要說最難受的就是楊靜岩,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家遭人搶劫會惹出這麽多的麻煩。他以為公安局會將幾個搶劫的歹徒一網打盡,而沒想到會讓公安局給搞砸了,那個抓到的小個子,因逃跑被擊斃,從此便斷了線索。雖說公安局許諾,盡可能地保守秘密,而那麽一件大事,又打死了一個人,淩水市內早就議論紛紛了,哪會有不透風的牆,要是真像歹徒說的那樣來複仇,那麽一家人可能就會性命難保。公安局會派一些人員來守護,保衛處的人天天接送,百密還有一疏呢,誰敢確保萬無一失。

所以楊靜岩整日裏提心吊膽,坐臥不寧。更可惡的是最近總有“內部人”給他漏風,說有人向市紀檢委、集團紀檢組反映他的經濟問題,過去也總有這樣的反映,那些都屬於捕風捉影,而這次讓他擔心的就是歹徒搶劫自己的現金上,數額雖然還沒有什麽人能搞準,也做過相應的處理,可是人言可畏呀。楊靜岩麵對這些麻煩,萬分沮喪,後悔當初不冷靜報案,也沒有接受黃樹雁的暗示。

秘書進來告訴他說,淩水石油銷售分公司的總經理王會文來了。

楊靜岩忙說請進來,心裏卻在說,人倒黴,喝口涼水都塞牙。

石油係統從價格放開的市場調節以後,經營情況每況愈下,楊靜岩統領的企業連年虧損,幾年累計虧損都到了十幾億,一九九八年成立了淩水石油銷售分公司以後,將石油成品油銷售一塊都給了石油銷售分公司來監管,當年的第一季度虧損接近六千萬元,而經石油銷售分公司經辦後,那一年不僅轉虧為盈,還創利潤一個億,這裏麵的奧秘之處不言而喻了。

“我這樣的小人物見到你太不容易了。”王會文進屋便打著哈哈。

“你這樣的人物我可惹不起。”楊靜岩說的是真話,雖然王會文的級別沒有楊靜岩高,隻是個正縣職,可是他卻掌握著石油銷售的生殺大權。

兩個人分別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兩個人粗略核對了一下當年各種油類的銷售量,並對滯銷油和下半年油的產銷量進行了估算。

這時,秘書端上來了飲料和水果。

王會文還在開玩笑楊總,你這裏每天都這麽招待客人嗎?,’

“哪裏,你不是貴賓嗎,我哪敢怠慢。”

“我哪是貴賓,石油係統的人背後都罵我們是喪門星呢,把倒油的財**都給人家堵死了,還不罵我們。”

“我可不敢罵喲。”楊靜岩遞給王會文一個水果。

王會文突然像想起了什麽,“哎,楊總,外麵都在傳聞那天在公園被擊斃的人,是因為搶劫你家錢財,才會讓警察打死的,有這事嗎?”

“嗨,都是人們瞎嚷嚷,有那麽一點兒影子,不過是想敲詐我。”楊靜岩說著將話題一轉說今天,你就別走了,陪著老哥在這裏吃飯吧。”

王會文聽得出來,楊靜岩有些送客的意思,便放下水果,站起來告辭說那不行。今天還有事,改天吧。”

李吉偉與陸旭上午去了工商銀行,他估計唐虎濱有可能去儲蓄所取過款,因為每個儲蓄所裏都安裝了攝像頭,他想看是否有其他同夥的鏡頭。他讓銀行保衛處的人將這兩天各儲蓄所的攝像錄像帶都拿過來,辦完事返回支隊就已經快一點了,本想吃過午餐後,下午再去銀行,誰知道他與陸旭還沒等在餐廳坐下來,手機就響了,是姚潤河的電話,說讓他們馬上去局裏與局領導們一起研究案情,他們隻好癟著肚皮坐車去了市局會議室。

公安局的小會議室煙霧繚繞。李吉偉進去後看不清坐在正中**的是何許人也,隻是感到那個人在向他招手,走近了,才看出來是昨天罵他的局長。高良興邊招呼著他,邊讓他坐到旁邊。李吉偉推辭著說我可不能坐在那裏,那可是副局長的寶座,我要是一屁股坐了上去,那些看著那個座位眼紅的支隊長大隊長各處處長們,還不扒了我的皮?”

他這麽一說,把大家都逗樂了。

高良興說這可不是為了讓你當副局長的**,如果你要是當了副局長,整天跟我唱對台戲,還不把我氣死了。”

“那麽說你提拔吳春平,就是他不跟你唱對台戲?”李吉偉口無遮攔。

“李吉偉,你怎麽說起話這麽沒大沒小的!”林火聲嗬斥道。“我不是看吳局沒在,言者無罪嘛。”李吉偉說。

高良興沒把李吉偉的話當回事,平和地說那個座位真就是吳春平常坐的地方,吳局長去市裏開會,所以這個座位就獎勵給勇擒歹徒的英雄來坐吧。我聽說你與助手兩個人,在持槍歹徒麵前無所畏懼,將歹徒製服了。”

李吉偉說這是誰替我們吹噓的,那個歹徒根本就沒有掏槍的意思。他要是真的掏出槍來,我還有現在這條小命嗎?局長,你可要給我做主哇,別讓那些搞宣傳的筆杆子們嚇唬我,我這個人膽小。”

林火聲支隊長在一邊插話說李吉偉呀李吉偉,人家局長誇你幾句呢,就好像給你虧吃似的。”

“不是我不領局長的情,我不是謙虛嘛,誰不愛聽好聽的,隻是別太讓我驕傲自滿嘍,我看你們就給我報個一等功吧,就算我吃虧了,行不?”

李吉偉的貧嘴大家領教過了,滿屋的人都笑了。

等笑聲過後,高良興才正色道廣咱們開個案情分析會,這個案件現在很棘手。我們抓到了四名犯罪嫌疑人中的一個,很有可能會打草驚蛇,使得其他的.罪犯躲藏起來,也有可能采取某些報複行動,所以我們要拿出一個對策來,以求速戰速決。我們先讓林火聲和梁玉淸同誌將對唐虎濱的調査及對唐虎濱家的搜查情況做一介紹。”

林火聲介紹了唐虎濱的個人情況唐虎濱,男,二十四歲,曾在黑龍江某邊防武警部隊服役三年,去年轉業,還未安置工作。在調查中發現他曾找人買過槍,並從繳獲的那把蘇式手槍這一跡象上可以認定,歹徒所持有的那幾把手槍都是他從中俄邊境那邊帶回來的。家庭關係並不複雜,家裏隻有一個老母親,親屬也多在外地,沒有太多的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