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老阿凡提活了”

要過肉孜節了，老阿力旺通知夥計們結月糧。下地幹活的大夥計得到兩鬥穀子，在磨坊、夥房幹活的女夥計隻得到一鬥半，小夥計們則更少。小阿凡提這個月的穀子都叫老阿力旺給扣了！說，前天刮沙塵暴，一隻小羊摔壞了後腿，這個月不給發糧。

月糧一結，夥計們背著口袋，高高興興地往家送糧。

小阿凡提一個人倒在他的小棚裏，眼睛裏含著淚水，想，媽媽這個月吃什麽呢？老阿力旺也太狠了！小羊的腿過幾天就會好的，怎麽將一個月的糧全扣了！小阿凡提越想越恨，一定要把屬於自己的糧要回來。哎！有什麽辦法呢？……小阿凡提抬頭對棚外看，看見大夥計艾素甫都拉正扛著口袋準備回家。一想，有了！請艾素甫都拉配合一下，這個辦法準行，小聲喊：“艾素甫都拉！”

艾素甫都拉放下口袋，走過來：“有事嗎小阿凡提？”

小阿凡提小聲說：“今天夜裏，我想請你幫個忙，行不行喃？”

“幫什麽忙？”

小阿凡提不敢說出聲，嘴靠到艾素甫都拉耳朵邊，小聲小氣地說了一通。

艾素甫都拉吃一驚：“這能行嘛？能把月糧要回來嗎？”

小阿凡提說：“能行，別的沒有辦法。不過，你一定要演好了，不能露餡。”

艾素甫都拉點點頭：“試試。”說完，扛起糧袋走了。

天一晚，小阿凡提偷偷溜回家。不知他用什麽點子把自己的月糧要回來？隻見他到了家，到處找東西，找到他爸爸老小阿凡提穿過的那件長條衫和那頂油膩膩的舊帽子，又迅速回到工棚來。因為，傍晚老阿力旺要出門，出門前，他一定要到每個工棚前看一遍，看看夥計們在不在，誰無辜曠工，下月扣糧。

今天肉孜節，富人家都要宰羊殺牛，互相請吃。老阿力旺今晚要去村喀孜（幹部）家吃肉喝酒，村喀孜請吃的目的，是想老阿力旺在村裏帶頭多交些稅糧。

老阿力旺一直喝到很晚才回家。每次有人家請吃請喝，不管多晚，老阿力旺是不帶夥計的，喜歡一個人獨來獨往。

走到金沙灘，老阿力旺醉眼朦朦地看到前麵不遠的路邊，有個黑影立在那兒，他渾身一激靈：天這麽晚了，誰站那不動？呀！是不是劫路的？這大戈壁灘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要是真遇上劫匪，肯定要倒黴的！他害怕起來，就站住，不敢往前地走，心虛虛地問：“喂，你是誰？半夜三更站那幹嘛呐？”

那人不吭聲。

阿力旺又喊：“喂，你是不是走迷路了？”

那人仍不吭聲。

問了不吭聲，老阿力旺心裏更沒底，走了幾步，又站住，大聲喊：“你到底是誰？缺錢花的話，咱們談談好嗎？”

那人仍不吭聲。

那黑影不說話，老阿力旺手裏的燈籠往前照照，也看不清那黑影到底是人還是鬼！隻見那人一身長條衫，頭上一頂小花帽……老阿力旺認出了：這不是老阿凡提嗎？天！老阿凡提都死幾年了，今晚咋又活過來了？！主啊！我到底是遇見鬼了，還是遇見人了？大聲問：“喂，你是不是老阿凡提？你真的又活過來了嗎？”

“嗯。”那黑影哼了一下。

這一哼不要緊，老阿力旺已經嚇得三魂掉了二魂！跑著叫著：“不，不……你到底怎麽了？死了怎麽又活過來了？”

“為了我兒子的月糧。”

“什麽？你兒子月糧？你也知道我扣了你兒子的月糧？嗯……你放心，我保證給他補上，隻要你放我過去。咱們也做了多年的鄉親，你就別嚇我了行不行？”

老阿力旺說完，轉過臉往前麵看看，老阿凡提突然不見了。咦！人呢？老阿凡提呢？…老阿力旺拍拍臉，掐掐手，沒做夢，老阿凡提咋一眨眼就不見了？他再也不敢往那邊看，一溜煙地從另一條路往家跑。

沒到院門，就大喊管家開門。管家開開門，見老阿力旺嚇成這樣，也不知後邊什麽鬼跟著來了，忙關上院門，給老阿力旺擦汗，給他解衣，抬他到上房**睡覺。

這邊工棚裏，裝完老阿凡提的艾素甫都拉，正和小阿凡提偷偷地有說有笑。小阿凡提問艾素甫都拉為什麽那麽快就不見了？

艾素甫都拉說，那路邊正好有個深溝，等老阿力旺沒注意，一下子溜到溝裏，就跑回來了。

老阿力旺哪裏知道是人裝的鬼，以為真是老阿凡提死後又複活了，嚇得舌頭都不聽使喚。

第二天一早，老阿力旺就讓管家給小阿凡提補了月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