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殤

今天，小李子送局長去市裏開會，剛從岔道口往高速公路上拐，“砰！”與迎麵駛來的５噸大卡，“親”了一下。卡車人高馬大，皮沒傷一塊，在路上畫了個弧，跑了。公路事故搶險組隨後趕來，就把他們弄到醫院。一檢查，局長和小李子的左臂嚴重骨折，必須立即手術，否則，會導致生命危險。

手術倒是做得很快，很成功。

三多個月後，小李子全愈出院。出院就失業，局長不敢再要他開車。

半年後，局長才出院。局長出院就是處理不完的事，辦公桌上堆了好高的一迭文件。一般的文件，稍加瀏覽，拿起筆來圈兩字：已閱或照辦。就交秘書處理去。局長左撇子，左手圈文，幾乎是局長的一大特色，在馬勺子市沒第二個，別人咋學也學不來。“已閱”，“照辦”，“同意”這些字，都寫了二十多年了，寫出來，確實像字，正看反看都順眼，就跟左手大書法家費新我的字差不多，那幾個副局長，用右手都寫不過他。

可是，沒過幾天，局長親自圈下去的文，轉了一圈，有些又回到局長桌上來——說要局長親自圈。文化科老科長劉大酉，接到文，他沒反圈，就把文拿到局長辦來，直接找局長說。

“哎我說，你以前圈的反手字，多好看。你看看這幾個字，就跟小學生寫的一樣。半年不上班，文件多，可以理解。但是，這些重要文件，下邊各單位是要存檔的，還是你自己圈，讓別人代圈，出了事不好辦。”

“我沒讓人代圈呀？”局長一聽，就納悶起來，拿起自己批的文件看，左看右看，覺得自己的反手字，確實不是以前的樣子，太難看，巳閱的“巳”還是個錯別字，寫成自己的“己”。咋回事呢？一次車禍，就使人退化得這麽快麽？……局長猛一想——天！是不是醫院手術出了錯？到醫院查問，醫生也不瞞他，說手術時，是出了一點點小差錯。倆人斷臂再接手術，是同時進行的，助理醫師沒小心，遞錯了，把甲的遞給乙，把乙的遞給了甲。發覺後，已經既成事實，病人也不可能再進行第二次手術，所以，也就沒主動跟病人講。病人找上門來，院方就主動承認，這是一起重大醫療事故，並提出要求私了，說賠多少都行，千萬別讓媒體披露出去，而今醫療競爭，也挺那個的。

局長一聽急得要哭：“媽的！私了公了個球呀你們？手都已經接好了，還能再割下來重接？不重接又咋辦？這駕駛員的手，就一輩子接在我這局長手上？這叫什麽事嘛我的天！我以後還咋批文嘛！”局長氣得直摔那隻劣質手，摔也摔不掉。沒辦法，局長隻好又悄悄地把在外邊打工的小李子招了回來，讓他代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