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寶

馬淩齋老先生，今天終於如願以償，想了多年的《鄭板橋全套書畫》線裝本，已經到貨。書店的電話，說得很客氣，問，馬老先生自己來買，還是書店送。

馬老先生想，書店送，可能要多花幾十塊錢，還是自己去一趟罷。馬老先生動員老伴一起去，十幾本書是有些重量的。兩個老人，先到銀行取了錢，就來到書店。

書店經理很熱情，馬上從書架後邊，一套一套，把書搬出來，堆在櫃台上，用計算器一本一本地加書錢，全加起來，一共1445元。書店經理說，外加55元手續費，總共1500元，整數。

馬老先生嚇了一跳，這麽貴！訂書時，才說800元，怎麽就翻了一番？他身上的錢，連本帶利還不到1200元，還差出這麽多！這可怎辦？馬老先生光拿起書來看。

書，是本好書，是由上海古籍書館會同香港、澳門出版界聯合編印的，雖然不是什麽孤本絕本，但在大陸上，也隻有幾所重點高校的幾個學者才有。馬老先生應邀為這套書題寫書名，才有資格分得一套。沒想到，書卻是這個價，倒弄他割舍兩難。馬老先生望書興歎了好一會，囊中羞澀，咋掏，也掏不全1500元。

書店經理笑笑說，這才差幾個錢？你這個大書法家給他們寫書名，他們也該給你稿費呀，這一筆錢也不少吧？

馬老先生搖搖頭：“那才幾十塊錢！可憐得很。”

他老伴說：“算了吧，下次有錢再買吧。”

書店經理馬上接過去說：“馬老先生，這書，你若不想要的話，就讓給我，我處理了，給你提成，怎麽樣？”

馬淩齋知道，這套書一轉手，黑市要賣到兩三千。於是，他對書店經理說：“你替我先放幾天，好不好？下月發工資，再來拿。”

書店經理立即說：“那可能不行，要是市上哪個領導知道了，他要，我能不給？我看這樣，差幾百塊錢嘛，我們書店也不要了，請馬老先生給我們寫幾個字，好不好？”

馬老先生不語。

他老伴說：“哎！寫就寫吧。”

馬老先生仍不語。

書店經理就叫人去拿來支一號大鬥，一張整宣，他一邊研墨，一邊說：“隨你寫什麽，隻要有你老人家的墨寶就行。”

馬老先生無奈地拿起筆。筆在手裏隻是抖動，怎麽也寫不下字。他忿然將筆一扔，從老伴手上摘下那塊小金表，說：“這是我女婿上月從瑞士買來的，先押著，下月來還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