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掉自己

沈小來在下邊稅務所幹了十來年，總想往局裏調，可又總是調不來。他也知道，這道卡就卡在秦國新老頭那兒。這老秦頭幹人事科長幹老了，也幹滑了，不見兔子不撒鷹。

後天中秋節。沈小來到市場上買了足足五歲娃娃大的一條黑鯉魚，晚上悄悄來敲老秦頭門。

老秦頭看看魚，有意岔開話題，問沈小來最近所裏工作咋樣，有沒有困難。沈小來就直說，在下邊稅務所工作，一天二十四小時，跟二道販開火。有機會，想往局裏動一動。

老秦頭知道沈小來要說這話。說：“別急，這事得慢慢來。”

沈小來也知道，現在跑事情，十次八次，別想把事情搞定，也就不坐了。臨走，一再關照老秦頭，叫馬上把這魚殺了，不能放，放久了，不新鮮。他沒說魚嘴塞了四十張老人頭。

就這樣，送的送到了，收的收下了，彼此心照不宣。

沒隔幾天，沈小來給老秦頭打電話，說到調動的事，老秦頭仍是那句不痛不癢的話，不急，慢慢來。皇帝不急太監急呀！明明局辦公室秘書的位子空著，為啥叫慢慢來？是不是力度不夠？隨即，沈小來又塞了六千元來找老秦頭。

有了一萬元，老秦頭就開口為沈小來說話了，在局黨委人事調整會上，老秦頭竭力為沈小來說話，說沈小來這個小青年咋樣咋樣好，咋樣咋樣能幹，咋樣咋樣有水平。

人事科長首肯，局領導一致同意，將沈小來從下邊稅務所調到局裏來，放到辦公室試用。沒試兩月，領導覺得小夥子真不賴，能力水平都不錯。局長也誇老秦有眼力。

於是，紅頭文件一下，任命沈小來為人事科科長。老秦頭快到退休年齡，任副職，協助沈小來工作。

這個決定完全出乎老秦頭意料。協助誰不行，讓我協助沈小來？我秦國新咋自己做成籠頭往自己頭上套呢？老秦頭一恨，十多天不到局裏上班。

按照組織紀律，新人事科長準時到科裏報到。沈小來知道老秦頭心裏有結，也自覺，門頭上掛著“人事科科長”的那間辦公室他沒進，先在科長室旁邊的房子放下行李，等老科長來安排。

一等等了好幾天，老科長不來。

沈小來就主動登門，找到老科長家。

“老科長。”沈小來輕輕地喊門。

老科長太太開門。見是沈小來，眼沒好眼，臉沒好臉。門一摔，搶在沈小來前頭進了老科長臥室。

沈小來知道科長太太的臉為何這麽重，隻好厚著臉皮往科長臥室裏跟。看到老科長那樣子，嚇了一跳，才幾天，都成了人瘋子似的？臉不洗，胡不刮，頭發睡得像大尾巴羊。

“老科長。”

沈小來剛喊了一聲，老秦頭連忙轉過臉去，大聲說：“你走！我不想見你。”

沈小來好尷尬，就站著。

科長太太說：“你不要上前去，否則，他會死的！”

沈小來聽了一驚，轉眼一瞥，老科長床頭櫃上有張白紙，上邊有圓珠筆寫的幾個粗粗的字：幹掉自己！

沈小來有些緊張，又叫：“老科長！你……”

老科長突然往起一拗身：“別他媽叫科長科長！把你那一萬元拿走，給我弄把手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