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搭車

已經是下半夜了。

路邊一個女人,抱著娃娃,朝開過來的汽車拚命揮手。

一連幾輛車都沒停。

女人急得要哭!丈夫上個月被公安局抓去了,一歲多的兒子,半夜裏突然燒到39度半,村子離縣醫院又遠,這可咋辦哪!……這時,前麵公路拐彎處,亮光一閃,又來了一輛車。老遠地,女人就站到路中間。女人決心要攔住這輛車。不等車到跟前,女人就早早地揮著手,喊道:“師傅,行行好!把我兒子帶到醫院去吧!求求你了!……”女人叫著,跪在路中央。

“吱!”一聲尖叫,一輛五噸“東風”大卡,停在女人跟前。

女人連忙從路上站起來,手扒著車門:“謝謝你了師傅,你真是好人!”

司機沒說話,順手推開駕駛室的門,讓那女人上車。

車開得很快。

女人抱著娃兒,眼睛緊緊地看著前方。女人希望車開得再快些!

就在無意的一瞥中,女人突然發現眼前有一件使她非常熟悉的東西:那個掛在車鎖眼裏的鑰匙上,有一隻紅塑料繩繩編的紅蜻蜓。雖然很舊了,但是女人仍然能認出它來,蜻蜓的背上,有姓周的“周”字頭母,“Z”。那是五年前,女人親手給他編的定情物,咋到了這個師傅的鑰匙上?

女人轉眼對那個開車的師傅一看——天!果真是他呀!……他也知道女人已經認出了他,但他仍是虎著臉,不說話,把黑黑的眼鏡往上捧了捧,頭動也不動,死死地盯著前邊的路。

離婚三年了,女人跟了另一個男人,也不知道他去哪了,聽人說過,他仍是一個人在城裏跑單幫。今天看到他,女人覺得好後悔。以前過日子,總嫌他這不好那不好,三天兩頭跟他吵。誰知重找的這個殺千刀的,還不如他,結婚後就死賭,賭輸了就偷。哎!……女人心裏一難過,眼淚就流了下來。

女人知道他恨她。

女人不敢去看他的臉。

到了醫院門口。車停住。

女人趕快抱著娃兒下車,嘴裏連說謝謝。

他像什麽也沒聽到,“呼!”把車開走了。

到了急診室,醫生一檢查,說,娃兒要住院。先交費。

女人又抱起娃兒,來到交費處,問交多少錢。

窗口裏那個收費姑娘打了個嗬欠,說:“先交八百吧。當天用藥,當天再交。”

女人一聽,嚇懵了,身上隻有白天賣羊的一百五十塊錢,要交八百!她急得又要哭。

窗口裏那個收費姑娘,又打了個嗬欠,眼猛一睜,說:“別慌,你叫田素珍對吧?對對對,剛才,那個開車師傅,為你押了一千元在這兒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