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蠻荒地帶 6
霧漸漸散了,他們發現對麵的水域不是一條河流,而是一個大湖泊,極目所至,沒人能看到邊際。湖水很平靜,微風吹過,波瀾在**漾。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沒有人相信幾日前這還隻是一片沼澤地。霧雖然散了,但太陽並沒有出來,天空灰得讓人壓抑。
幾個小時後木筏已經成型,天空又飄起
濛濛
細雨。彼得拖著受傷的腿,一瘸一瘸走過來對陸雲起說:"我傷口很疼,需要治療,就不去了!"陸雲起有些意外,便問道:"真的不去了?是不是有什麽其他想法!""沒有,我不想廢了一條腿,見到薇拉你好好勸勸她,還有亞曆山大先生,勸他別那麽記仇。"彼得說。
"好的,我會做到的。"陸雲起說。
"保重!"彼得用力擁抱著陸雲起。
既然彼得不去了,托爾斯泰上尉就替代他上了木筏。現在上了木筏的有:陸雲起、亞曆山大先生、伊凡諾娃、托爾斯泰上尉,再加上一條狗。陸雲起、亞曆山大先生和上尉輪流劃船。
船很快遠離了岸邊,鬆樹林變成一條黑線,湖麵上偶然有樹幹從水下伸出,孤零零地矗立在水麵上,說明這裏的水比較淺,但他們知道水底的淤泥才是深不可測的。除了風的聲音,周邊寂靜得有些可怕,偶然有鳥飛過灰暗的天空,很快就消失了。
下午時分,雨逐漸大起來,他們將雨衣穿上,靜靜坐在木筏上,沒有人多說一句話。近日來的奔波讓人極為疲倦,亞曆山大先生禁不住打起了瞌睡。
"先生,這樣容易感冒!"伊凡諾娃提醒他。
湖麵上升起一股水霧,將木筏緊緊包圍。能見度越來越低,十數米外的景物便已模糊,隻有波索爾狀態還好,不停地在木筏上四處轉悠,這裏聞聞,那裏嗅嗅。這個湖似乎沒有邊際,木筏行走了大半天仍沒有看到岸。黃昏時分,天暗下來,能見度更低了。
忽然,波索爾站在船頭朝左大聲叫起來。
"快,往左邊劃,有可能快到岸了。"伊凡諾娃說。
陸雲起和上尉趕緊將舵打向左邊,行駛了一會兒,果然聽見風過樹林的濤聲。穿過雨幕,就看到一堵巨大的黑影,像是個怪物,隨時會將他們吞噬。
"這是什麽?"上尉問道。
"可能是一處懸崖吧!"陸雲起說。
木筏緩緩駛近,果然是一處懸崖。懸崖陡峭,而且不低,抬頭向上看,看不到頂。
"再往前邊看看,可能會有好的停靠點。"亞曆山大先生說。
"據我所知,此處應該有碼頭停靠。"伊凡諾娃說。
"你怎麽知道?"陸雲起問道。
"愛德華特曾和我說起過。"伊凡諾娃答道。
"碼頭在何處?"陸雲起問道。
"我怎麽知道,我也是第一次來。"
陸雲起劃著槳,仔細地觀察周邊**。天色完全黑下來了,在這樣陌生的水域行駛,要極為小心。亞曆山大先生將隨身攜帶的馬燈點燃,勉強照亮周圍幾米的範圍。突然船底傳來了撞擊聲,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水下猛擊木筏,驚得伊凡諾娃尖叫起來。
"水下似乎有東西!"亞曆山大先生說。
所有人都緊張起來。但隨即又安靜下來了,隻有水流在衝擊木筏。就在大家鬆了口氣時,第二波撞擊襲來,讓人在木筏上站立不穩,還發出"吱吱嘎嘎"的響聲。
等木筏平穩下來,陸雲起提著馬燈來到水邊,果然看見水流下麵有一大塊一大塊的岩石,此處的水已經很淺了。由於水下石頭的影響,水流變得複雜,再向前行駛可能會有危險。亞曆山大先生要求立即靠岸,可岸邊連綿的絕壁讓人看不到盡頭,要攀爬絕壁是有一定難度的。
木筏小心翼翼地靠岸了,岸上亂石成堆,待所有人在岸上站穩後,上尉決定帶著繩索先去試探,如果可以順利登頂,他就將其他的人一一拉上去。上尉自稱是攀岩老手,但也沒有在這樣漆黑的**下攀爬過,他仔細觀察許久,才將馬燈係在腰間,往上攀爬。
上尉消失在雨霧中,隻有腰間的燈光在黑暗中閃爍。他在緩緩升高。開始一切都很順利,但十多分鍾後,一陣大風吹來,燈光突然熄滅,緊接著上邊有大大小小的石塊掉下來,下邊的人都快將心提到嗓子眼上了。
"托爾斯泰上尉,發生什麽事了?"亞曆山大先生大聲喊道。
上邊沒回應,石塊在繼續向下掉。
"趕快將木筏劃開點,小心人掉下來將木筏砸壞了,那我們隻能困死在這兒。"伊凡諾娃說。
"你給我住嘴!"亞曆山大先生惱火地吼道。
沒有人再說話,都在焦急地等待。過了幾分鍾,上邊終於有了回音,上尉喘著氣喊道:"上來了,上來了,等我一會兒!"大家終於鬆了口氣。
不一會兒繩索放下來了。
伊凡諾娃當仁不讓地首先上。在陸雲起的協助下,她係好繩索。別看她年齡不小了,身手還很敏捷,除偶爾發出幾聲尖叫聲,很順利就爬上去了。
"這位夫人真能起什麽作用嗎?"亞曆山大先生問道。
"她能起到作用的,相信我!"陸雲起答道。
"你與她老提起的愛德華特是誰?"亞曆山大先生繼續問。
"一個狼人。"陸雲起答道。
"是嗎?"亞曆山大先生依然很迷惑。
"你先上去吧!我帶著波索爾最後上去。"陸雲起說。
"那好,你一人呆在下麵小心點。"
陸雲起將獵犬波索爾綁在背後,帶著它一起攀上了懸崖。攀爬到頂後才發現這個懸崖並不算高,大約二十多米,主要是晚上增加了攀爬的難度,才讓人感到害怕。上尉剛在攀爬過程中的確遭遇了一點危險,大風將馬燈吹滅後,周邊陷入黑暗中,因為慌張而踩空一處,險些掉下來,幸虧他經驗豐富,才能化險為夷。
馬燈有些受損,但還能勉強使用,他們重新點燃,周邊的**立即浮現,崖頂是一片鬆樹林,地勢呈上升趨勢,可能是一座山,如果他們要到達目的地,就需要披荊斬棘翻過這座山。
雨依然在下,向前走是他們唯一的選擇。此地是岩石山,腳下雖不似原來泥濘,但在夜晚攀登也是極盡艱苦的事。
"真想在這兒休息一會兒!"伊凡諾娃說。
"不行,今晚一定要翻過這座上,誰知道天亮了會發生什麽。"亞曆山大先生說。
走了三四個小時,還沒到山頂,誰也不知道這座山有多高,隻是覺得越來越冷,雨也越下越大。
陸雲起發現有綠光在樹林裏閃爍,便趕緊將馬燈吹滅,並示意大家停止行走,以免發出動靜。接著林中出現了更多的綠光,起碼有十多對。
是狼,肯定是狼。
狼是夜間的動物,而且是嗅覺靈敏的動物,對付他們這群在夜間行走的人類肯定不是問題。怎麽辦?看來隻有血拚了!幸好狼的數量不算太多,陸雲起、上尉和亞曆山大先生都將手伸向了槍。
但伊凡諾娃製止了他們,她蹲下對著獵犬波索爾耳語了幾句,拍拍它的頭,它繞著他們轉了幾圈,一溜煙跑了。
這時狼群像是發現了他們,迅速地竄了過來。
"噓!"伊凡諾娃要大家保持安靜。
幾匹狼跑到他們周邊,到處轉了轉,東聞聞,西嗅嗅,然後朝著波索爾奔跑的方向走了。
每個人都驚出了一身汗。他們點燃了馬燈,繼續趕**,發現每跨出一步都很艱難,特別是上尉,前邊在懸崖憑一人之力拉上三個人一條狗,早已疲倦不堪。
"我們休息一下吧!"伊凡諾娃再次提議道。
亞曆山大先生望了望大家,問道:"你們有什麽意見?"陸雲起和上尉都沉默不語。
"既然沒什麽意見,就停下來休息吧!"亞曆山大先生說。
他們找了一處背風地,搭起帳篷,開始休息。幾個男人輪流站崗,第一班崗是陸雲起,雖然他非常疲倦,但在這個野獸出沒的冷雨夜,不能不強打起精神。
不一會兒,帳篷裏傳來了如雷的鼾聲。遠處的狼嗥,悲涼而高亢,讓人不寒而栗。陸雲起聽見背後傳來腳步聲,趕緊轉身,原來是伊凡諾娃從帳篷裏出來了。
"怎麽不休息?難道不累嗎?"陸雲起問道。
"不是不累,你看這如雷的鼾聲怎麽讓我入睡?"她繼續說,"陪你聊聊天吧!""我剛一直在想你是怎麽將狼群引開的?"陸雲起問道。
"我是巫婆啊!用了障眼法。"伊凡諾娃說。
"不會吧!一定是波索爾起了作用。"陸雲起說。
"信不信由你了。"伊凡諾娃說。
"這次來如果找不到愛德華特怎麽辦?"陸雲起問道。
"不可能,他一定在,雖然他現在已是白發蒼蒼。""白發蒼蒼?你怎麽知道?"
"渡邊說的。"
"渡邊的話你也相信?"
"我為什麽不能相信!沒人能騙我。"
"看來你知道挺多的,我找你來並沒有錯。"陸雲起笑著說。
"你別這麽笑,你笑得像愛德華特。"伊凡諾娃說。
"你的意思是說我像愛德華特那麽有魅力?說說你的愛德華特,他到底是什麽模樣?省的到時我見到他不知道就是愛德華特。"陸雲起說。
"他......"
伊凡諾娃回憶起二十多年前,愛德華特向他告別時的場景。想到與心愛的人分離,她就哭得傷心,畢竟人狼殊途,誰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她對他說,如果他不回來找她,她就自己去找他。愛德華特告訴她,他在西伯利亞,那裏有一片廢墟,廢墟背後是一條小河,小河會流入一片林裏的沼澤地,那片沼澤地人是不能行走的,陷入進去就會沒命,在沼澤地的盡頭是一座山,在山穀裏有座水壩,那裏有個碼頭,裏邊的人要出來時就開閘放水,水就會淹沒沼澤地,這樣就可以坐船出來。不過有時候,下了大雨,沼澤地會漲水,也可以行船,如果要來找他,劃船可得快點,因為水第二天就會消退。
愛德華特還將自己的翡翠手鏈送了一串給伊凡諾娃,另外一串他自己留著。
伊凡諾娃看了看右手腕上的翡翠手鏈,翡翠在馬燈下散發出溫潤的光澤,輝映著伊凡諾娃的臉。
黑暗中的樹林裏傳來輕微的"嚓嚓"聲,像是有動物在活動,陸雲起趕緊將槍提起,警惕地望著四周。在他確定聲音發出的方向後,便躡手躡腳地走過去,但樹林裏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可能是什麽小動物吧!"陸雲起返回來說。
"會不會是狼呢?"伊凡諾娃問道。
"不會吧!狼不會這樣容易受驚的。"陸雲起說。
雨稍微小些了,陸雲起掏出懷表,已是淩晨三點,按事先的安排,接下去兩小時是上尉站崗,但看著他們睡得那麽香,就不忍心打擾他們了。
"你早點睡吧!也許明天就會遇見愛德華特,可不能讓他看見你這麽憔悴。""謝謝!"伊凡諾娃帶著少女般興奮表情答道。
陸雲起笑著點了點頭。
這時,身後又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他倆轉過身,原來上尉已經醒來了,他挎著槍來與陸雲起換崗。
"剛剛還聽見你鼾聲如雷,這麽快就醒來了?"陸雲起問道。
"我是一個職業軍人,這是應該要做到的。"上尉說。
"那好,我先休息去了。"陸雲起說。
陸雲起和伊凡諾娃回到帳篷裏,脫了雨衣,和著外衣鑽到睡袋裏睡覺了。雨繼續在下著,滴滴答答的,似乎在提醒在睡夢中的人,不要忘了他們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