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狼人帝國 4

太陽落山了,火車穿過廣大的平原地區,進入烏拉爾山區。翻過烏拉爾山,就是亞洲的地界了。明天上午,他們將到達終點站葉卡捷琳堡。

晚上九點鍾以後,來喝酒的人多起來,餐廳裏人來人往,還有人唱起來,跳起來,一掃白天的拘謹,多了歡快的氣氛。

"能陪我喝點酒嗎?"伊凡諾娃笑著問道。

"當然可以!"陸雲起答應道。

"香檳還是伏特加?"伊凡諾娃問。

忽然,陸雲起覺得喧嘩的人群中有人在緊緊盯著他,便回頭去張望。

"香檳還是伏特加?"伊凡諾娃見陸雲起沒有回答,便再問了一次。

"喝點伏特加吧。"陸雲起答道。

"你總是心不在焉。"伊凡諾娃說。

"你幫我盯著我的身後,他們就在人群中。"陸雲起說。

"是嗎?"伊凡諾娃頗為驚訝地問道。

伏特加上來了,喝了點酒的陸雲起話漸漸多起來,聊起俄羅斯文化眉飛色舞,似乎已忘了剛才還在緊張狀態中。

伊凡諾娃拉住他耳語道:"他來了!"

一個黑色短發男人的背影從人群中穿過去,一眨眼消失在車廂那頭。陸雲起放下酒杯,快速朝那個人的方向走去。當他穿過擁擠的人群,那人已經不見了。空****的車廂走廊裏,隻有列車車輪與鐵軌發出的撞擊聲。

他加快速度,小跑而去。在下一個車廂的連接處,他看見穿黑色禮服的男人,他依然在快速向前走著。他跑過幾節車廂,那人奔跑的背影不斷在車廂的那頭出現,又不斷地消失,最後他跟隨著到達了車尾。

列車在飛速向前行駛,走廊裏寂靜無聲,仿佛是一個無人的世界。車尾的門在與門框輕輕撞擊著。他悄悄走過去,推開門,車外是荒涼的山野,雖然已是深夜,卻沒有漆黑一片,明亮的上弦月映照在鐵軌上,如兩道寒光向遠處延伸。

背後傳來腳步聲,他將門關上轉身,是伊凡諾娃過來了。

"怎麽樣?那人呢?" 伊凡諾娃問。

"小聲點,讓我仔細聽聽!"陸雲起說。

列車在拐彎,速度有所降低,車輪與鐵軌發出劇烈的摩擦聲。除了這些聲音外,還傳來了一些雜音。

陸雲起做了個安靜的手勢,悄悄地將旁邊的一扇車窗打開。冷風灌了進來,讓人不禁打了個冷戰。陸雲起躍上窗沿,向上攀爬,一個後空翻,躍到車頂。呼嘯而來的狂風幾乎讓人站不穩。

蹲在車頂的黑影轉身,在月光下露出東方人冷峻的麵孔。

"渡邊同學,我猜到就是你!"陸雲起說。

此人正是陸雲起在耶魯大學的日本同學,在耶魯時是競爭對手,畢業後依然是競爭對手的渡邊康雄。自馬關一別又是一年多,彼此倒還真有些牽掛。

"陸同學,別來無恙啊?"

"托你的福,好不到哪裏去!"

"陸同學,你管的事似乎太多了,這樣對你不好。""我管什麽了?你怎麽都知道?"

"你那點事怎麽能逃出我的眼線,我奉勸你還是就此住手。""什麽事既然逃不出你的眼線,我倒想聽你說個明白!""很多事,糊塗就好,何必要弄個明白,如果你就此下車,我們之間的事也就算了。""讓我下車,讓我在這荒郊野嶺下車去哪?"

"我不管這是哪裏,你如果不停止你的行動,可別怪我不顧我們的同窗之誼。"渡邊從身上掏出一把左輪手槍。

"渡邊,你可不能這樣。"

"那麽你就下去吧!"

"車速這麽快,讓我怎麽下去?"

"這對你不是問題,再快你也能跳下去。"

"我的行李還在車上。"

"這也不是問題,你不是有一位俄國夥伴嗎?"

"好的,好的,等我站穩就跳。"

列車又拐彎了,讓人重心不穩難以站立。渡邊暫且將手槍放下,陸雲起揪住這個機會衝了上去,一把抱住了渡邊。渡邊吃了一驚,想將槍重新舉起,卻被陸雲起抓住了手。

渡邊抬起腿對著陸雲起腹部一頓猛踢,劇痛讓陸雲起不由鬆開手,後退兩步。渡邊舉槍準備射擊,陸雲起飛起一腳將渡邊手上的槍踢飛。這時列車已拐過彎,正在全力加速。

槍被踢飛了,渡邊衝上去對著還未站穩的陸雲起一陣踢打,讓陸雲起一時避讓不及,滾到車頂的壁沿,眼看就要掉下去了。情急之下,陸雲起一把抓住了渡邊的腿。

模糊的樹木在搖晃,耳邊是呼呼而過的風聲。渡邊在用力甩著自己的腿,陸雲起抓著不放。渡邊見甩不掉,抬起另一條腿猛踩他的手。

列車就要進入隧道了。陸雲起挺不住了,渡邊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如果這時陸雲起鬆手躍入鐵道旁的草叢中,還有存活的機會,最多受些傷,但進了隧道再鬆手,肯定會粉身碎骨。

隧道越來越近,陸雲起已是精疲力竭。就在這時,他的雙腳似乎踩到一支撐物,是列車下麵一扇窗戶打開了,他蹬住窗框,一躍而上,同列車進入了隧道。

他趴在車頂,緊閉雙眼。陰涼的冷風在耳邊呼嘯,雖然隻有幾分鍾的時間,卻似一次重生。當山野清新的風重新吹拂到他的臉上,他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了幾口。

睜開眼睛,環顧四周,機車散發出的白色蒸汽讓人無法看清前方。待蒸汽散盡,渡邊消失了。

他倒在車頂上,天上的星星對著他一閃一閃的,似乎在嘲笑著他的無能。他懊惱地扇了扇自己的耳光,又搖搖晃晃地站起。突然列車緩下來了,鐵軌兩旁的樹木漸漸靜止了。趁著這個機會,他翻身回到了車廂。

"親愛的,你終於下來了,真讓人擔心,剛看見你的雙腿在窗前亂蹬,可把我嚇壞了!"伊凡諾娃大呼小叫地迎了上去。

"謝謝你將窗戶打開,讓我找到支撐點。發生什麽事了?火車怎麽停下來?"陸雲起問。

"聽說前邊出了點狀況!"伊凡諾娃回答。

"不可能有什麽狀況,肯定是渡邊一夥在搞鬼!"陸雲起說。

"渡邊?誰是渡邊?"伊凡諾娃問道。

"現在解釋不清,我到下邊看看。"陸雲起說著走到車尾,打開車尾的門,一股淡淡的霧氣飄進來。山間的霧氣說來就來,剛剛還晴朗的星空一會兒就模糊了。

陸雲起下了車。初春的山間空氣清新,帶著幾許寒意。鐵軌在夜霧中若隱若現,數米外的物品已模糊,除了夜鳥在山間鳴叫外,並無任何其他的動靜。

"陸先生,你回來吧!"伊凡諾娃喊道。

陸雲起點了點頭就往回走,剛要上來,便聽見黑暗處傳來了幾聲狼嗥,便站住說:"你聽見了嗎?""是,我聽見了!"伊凡諾娃說。

陸雲起轉身又往下走。

"不,你別去,太危險。"伊凡諾娃說。

"沒事的,我看看就回。"陸雲起說。

霧氣更濃了,狼嗥從幽暗的夜色中傳來,忽遠忽近,讓人拿捏不住方向。夜色中浮現出兩點綠光,是狼?陸雲起不由地後退了兩步。

不,那不是狼,他看見一個人形在霧中若隱若現。

"誰?"他問道。

"是我!"一個女人的聲音。

"葉蓮娜?"

"是的,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嗎?"

葉蓮娜回答著走了過來,她披散著一頭金發,藍色天鵝絨的長裙在夜風中飄**,眼睛透射著懾人的光芒。

"你到究竟是誰?想幹什麽?"陸雲起問道。

"我是什麽人重要嗎?希望你不要再調查我的身份了。""我可以不管你是什麽人,或者是狼,或者是狼人,但是我知道你們想阻止中堂大人訪問俄國,而你們幕後指者就是......""是我!"夜色中傳來了渡邊的聲音。

"渡邊,你這樣做太卑鄙了!"陸雲起說。

"康斯坦丁夫人,威廉.陸就交給你了。"渡邊說著就不見了蹤影。

葉蓮娜身後有一群狼,在黑暗中散發著綠光。

這時火車鳴笛了,他聽見伊凡諾娃在喊道:"陸先生,火車要開了。"他轉身往回跑。伊凡諾娃焦急地站在車尾大聲呼喊著:"你在哪兒啊?快點啊?"火車在加速,夜霧中終於出現了陸雲起的身影,他在拚命地跑著,試圖追上火車。

"快點!快點!"伊凡諾娃伸出手,希望能助他一臂之力。

終於接近列車了,右手已觸摸到了伊凡諾娃的右手,可她突然發現陸雲起身後有大群奔跑的狼,目光所及就有一二十隻,深藏在夜色中若隱若現的狼更是不計其數。

伊凡諾娃不由尖叫一聲,放開了陸雲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