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狼人帝國 2
聖彼得堡,中國公使館內。
胡惟德坐在辦公室裏思考問題,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請進!"胡惟德說。
門開了,陸雲起的仆人小鬆走進來。
"小鬆,有事嗎?"胡惟德問道。
"胡大人,我知道這個時候來打擾你不好,但是我的確很擔心,我們家老爺一個星期沒音訊了,不知發生什麽事了。""小鬆,不要擔心,陸大人有重要的事情,過一段時間就會回來。""我跟了老爺這麽久,他從來就沒和我交代一聲就消失這麽久的!"小鬆說。
"這事還真不好說,你先回去休息吧!到時候我一定會和你說的。"胡惟德站起來,拍了拍小鬆的肩膀。
小鬆無奈地點點頭,出去了。
胡惟德犯愁了。按理說葉蓮娜死裏逃生,陸雲起不可能莫名消失的。但葉蓮娜重新出現都兩天了,陸雲起為什麽還是渺無音訊?
昨晚他拜訪巴布連科公爵,公爵偷偷告訴他,彼得已摸清了葉蓮娜的行蹤。葉蓮娜已離開聖彼得堡去西伯利亞了。葉蓮娜這時候離開聖彼得堡,應該是件好事,但他覺得沒那麽簡單,她去西伯利亞是有目的的,而且事關李鴻章訪俄。
究竟該怎麽辦?他很傷腦筋。
敲門聲又響了,一位使館工作人員走了過來,小聲對他說:"莫斯科的長途電話,陸大人打來的。""真的?"胡惟德三步並作兩步,一**小跑到電話機旁。
"胡大人,讓你擔心了,俄國的長途真慢,我等了一個多小時才接通。""能知道你平安太好了,你不知道我這心最近總是七上八下的,現在終於放下來了。李大人將你交給我,萬一有個什麽閃失,叫我怎麽回去交差啊!"胡惟德說。
"哪裏,我是賤人有賤命。這幾天發生的事想必大人也有所了解,我就不多說了,不知道聖彼得堡有什麽風聲?下一步我該幹嗎?你有指示嗎?"陸雲起問道。
"葉蓮娜昨天在內務部現身,聽說死了幾個人,現在公爵派彼得追蹤葉蓮娜,有消息說葉蓮娜已離開了聖彼得堡,去西伯利亞了?"胡惟德說。
"西伯利亞,還真去了西伯利亞?"
"怎麽,你好像也了解一些情況?"
"我不知道。但西伯利亞這麽大,她去了西伯利亞哪個地方?"陸雲起問道。
"這個我不清楚了,我再打聽打聽告訴你,你什麽時候回來?"胡惟德問道。
"我還得去找葉蓮娜,我會隨時與你聯係的。"
"可你不能老這麽冒險啊!"
"大人,你不要擔心,我很好,咱們下次通話再聊吧!"胡惟德隻好點了點頭,再叮囑幾句,放下了電話。
陸雲起放下電話,走進了早春的阿爾巴特大街。午後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讓人有種旅行時愉快無憂的錯覺。他拐到聖瓦西裏大教堂前,看見了人來人往的古姆百貨公司,想起這些天獨自在外,所有攜帶的東西全丟了,便走進了百貨公司。
沒多久,他便感到了有人在跟蹤他,是男人女人他說不清,距離遠近也不太清楚,跟蹤他的是個若有似無的黑影。也許是因為季節轉換,百貨公司的人特別多,陸雲起在人群中轉來轉去,怎麽也甩不掉那個黑影。
他在櫃台前選購了一件風衣和禮帽,去了衛生間,趁人不注意從窗戶翻了出去,混入了人群。回到了旅館,他長籲了一口氣。
"是我太**了嗎?"
他脫下外衣走到鏡子前。鏡子裏映照出一個英俊的東方男人,中等個子,眉目俊朗,眼睛不大卻炯炯有神,鼻子高挺。雖然來俄以後一直穿著西裝,但頭上的辮子總讓人別扭。在聖彼得堡,巴布連科公爵為他準備了假發和假胡須,但這一**走來,早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還有一條羊毛圍巾,一直帶在身上,是妻子在他出國前準備的。
他將禮帽戴上,穿上風衣,再將羊毛圍巾圍上,頓時像換了一個人,隻是這雙細長的眼睛太東方了,戴上一幅墨鏡,遮住眼睛就可以沒入茫茫的俄國人群中。
一切安排妥當後,他攤開俄羅斯地圖,仔細研究起來。
俄羅斯帝國,麵積達兩千多萬平方公裏,跨越十一個時區,但俄國的繁榮地帶絕大多數集中在烏拉爾山脈以西的歐洲部分,占據著俄國百分之七十五以上的亞洲部分,就是常人所說的西伯利亞並未開發,這些地方名義上是在沙皇統治之下,但在那些土地上生活的是突厥人、蒙古人、通古斯人以及遠東的滿洲人、朝鮮人,還有許多未知的民族和族群。因為惡劣的氣候,沒有人能真正深入到它的腹地,那裏除了無邊的針葉林、沼澤和凍土,究竟隱藏這多少秘密沒有人知道。
為了開發這片神秘的土地,俄國政府準備修建西伯利亞大鐵**,從葉卡捷琳堡起,翻過烏拉爾山脈,穿過前西伯利亞汗國、鄂比河流域、葉尼塞河流域、勒拿河流域進入遠東。當它繞過過貝加爾湖(即漢朝大將蘇武牧羊的北海),鐵**將延伸至黑龍江流域,最後在太平洋岸邊的符拉迪沃斯托克,這個曾稱作海參威的原大清國城市劃上句號。
一旦俄國將這條鐵**修好,將牢牢控製西伯利亞和遠東地區。如今鐵**已越過烏拉爾山,正向托博爾斯克邁進。
托博爾斯克是前往西伯利亞的橋頭堡,進一步就是三大河流域,退一步便回到了歐洲,往南是中亞地區。自古就是兵家要塞、交通中樞。
如果前往西伯利亞,一定要去托博爾斯克。但是西伯利亞大鐵**正在修建之中,從莫斯科坐火車隻能到葉卡捷琳娜,再往前隻能步行或騎馬了,而且西伯利亞地區對於外國人是禁區,需要有通行證。不過這都不是什麽難題,關鍵是要迅速趕到葉卡捷琳娜,打聽到葉蓮娜的去向。
當晚,陸雲起出現在莫斯科火車站,黑色長風衣、淺褐色禮帽、墨鏡以及深灰色的羊毛圍巾,讓他像一個出門公幹的紳士。
隻要到了人多的地方,他就會有種被人跟蹤的感覺,在熙熙攘攘的候車大廳,那個黑影又出現了,回頭看卻又看不出任何異樣。登上開往葉卡捷琳娜的列車,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包廂,關上門,將包廂內的燈關掉,將窗簾拉開,仔細觀察外邊的動靜,台上除了工作人員,沒有其他閑雜人員。蒸汽機車頭正在怒吼著,預示著列車即將啟動。
列車緩緩啟動,他歎了口氣,將燈打開。這隻是一間普通的火車包廂,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還有個行李架。火車在平穩加速,不一會兒就將燈火輝煌的莫斯科城拋在了身後。
他將外風衣、羊毛圍巾脫下,將帽子摘下,感到陣陣倦意襲來。這些天,他一直沒有好好休息過。可剛換上睡衣,躺到**,便響起了敲門聲。
"哪位?"外邊沒人回答,敲門聲依然在繼續。他無奈地披上外衣,將門打開,門口站著一個女人,還牽了一條狗。
是伊凡諾娃和獵狗波索爾,讓人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你好,威廉?"伊凡諾娃說。
"天啊!怎麽會是你?"陸雲起問道。
"是我。"伊凡諾娃答道。
原來擺脫不掉的影子竟然是她,他二話不說,迅速將門關上。
"我要睡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聊!"陸雲起說。
"你跑不掉的,別再打歪主意!"伊凡諾娃在門外尖聲喊道。
"我太累,先睡了,晚安!"陸雲起說。
列車員順著聲音找過來,很有禮貌地說:"夫人,對不起,現在乘客已休息,請勿大聲喧嘩。"伊凡諾娃無奈地離開,離開前還大聲說:"我就在你往左的第五間包廂。"列車在夜色中飛奔,像搖籃般讓人陷入沉睡中。在夢中葉蓮娜又出現了。他分辨不出他身在何處,似乎在聖母醫院的地下通道,熒光棒的光格外絢麗。
"抱緊我吧!就讓這一刻的溫暖持續到永遠吧!"葉蓮娜說。
他緊緊地將她抱住,聞見了一股奇異的香,沁人心肺,讓他情難自控。
這是一個安靜而又**的夜晚,列車在很多的車站停下,又重新啟程,他都沒有醒過來。
一夜很快就過去了,春日的陽光照進車廂,他醒了,感到有些冷。窗外是一望無際的俄羅斯田野,列車與鐵軌的摩擦聲透過開著的玻璃窗傳到包廂內,格外刺耳。
窗戶大開著,窗簾隨風飄**。這是誰打開的?
他記得自進入包廂就沒打開車窗過。雖是春天,但四月中的俄國夜晚依然寒冷。
那是有人進來過?是誰?他的目的是什麽?
難道是......伊凡諾娃?
他穿好衣服,走出包廂,往左數到第五個包廂,敲門。
打扮極為誇張妖冶的伊凡諾娃舉著煙鬥在對他微笑。
"對不起,打擾一下。"陸雲起說。
"請問你貴姓?"伊凡諾娃問道。
"在下姓陸。"陸雲起回答道。
"陸先生,這姓很奇特,一聽就知道是從遙遠的地方來的。""不好意思,請問我能進來和你談一下嗎?"陸雲起問道。
"請進吧!"伊凡諾娃說。
獵狗波索爾躺在那兒望著他,目光深邃而放縱。伊凡諾娃給它套上嘴套,它便匍匐到一邊去了。
"關於我的身份,我得和你澄清。"陸雲起說。
"我是一個中國人,不是什麽狼,或是什麽狼人,也不願相信這種無稽之談。那天夜裏我是受到了狼的襲擊而暈倒的,謝謝你們救了我。我不能幫助你什麽,如果有需要我幫助的地方,在我能力之內我很樂意,但是請你不要再跟蹤我了,好嗎?""中國人,中國在哪?是在世界的另一端嗎?如果你以中國人自稱,那我寧願相信你是狼人,這畢竟更現實點!你說是嗎,陸先生?"伊凡諾娃說。
陸雲起搖了搖頭說:"伊凡諾娃女士,不管你相不相信,這是事實,我和你一樣是個普通的人,你昨晚潛入我的包廂,搜尋到什麽沒有?能證明什麽?"陸雲起問道。
"誰潛入你的包廂了?我是巫師,但我是有職業道德的。""那你跟蹤我總是真的?"陸雲起說。
"我不否認跟蹤你,但你也做得過分了,說好帶我去尋找狼人,卻趁黑消失了。如果不是波索爾熟悉你的氣息,我還真找不到你。就算你不是狼人,也不會是普通人,跟蹤你的人不止我,還有別的人!""還有誰在跟蹤我?"陸雲起問道。
伊凡諾娃放下煙鬥,在桌上敲了敲,說:"別著急,等我換點煙絲。"她掏出絲綢裏的煙袋,拿出銀勺一點點地將煙絲放入煙鬥中裝好。陸雲起見狀,立即掏出火柴,幫她點燃。
她吸了一口後,對陸雲起說:"謝謝。"
"請問你看見誰在跟蹤我了?"
"誰跟蹤你?我怎麽知道。"
"剛才你不是說發現還有人跟蹤我嗎?"
"我是發現有人跟蹤你,可我不知道是誰。"
"那你能說說他的衣著、外貌嗎?讓我了解一下。""一個黑衣人吧!其他我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