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隱藏在時光中的秘密 13

日記

信讀到這兒讀不下去了,一滴淚水落在了信紙上。

陸先生,你哭了?"

"難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是的,這一切都是真的!"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為了羅伯特,我不打擾你了,你先慢慢看,我在外邊等著你。"史密斯

先生退出去了,偌大空曠而又雜亂無章的房間裏隻剩下了陸雲起一個人。他找一個稍微整潔的地方坐下,拿起剛才那本日記靜下心來仔細閱讀起來。

1788年10日28日

今天可以說是一個紀念日,並不是說到了輝煌的凡爾賽宮,也不是見到了國王和王後陛下,而是見到了一位美麗可愛的姑娘,這位姑娘名叫卡翠娜,但是我可能永遠也無法得到她,她是維克多的未婚妻,維克多權傾巴黎的母親可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

夜裏翻來覆去睡不著,寫下的都是一個名字:卡翠娜。

1788年10月29日

今天終於打聽到了卡翠娜是著名葡萄酒商人諾曼的女兒,諾曼男爵我見過一次,在什麽地方見的我不記得了。他不過是用錢買了一個爵位的暴發戶,不值得來往,但從今天起,我要尋找一切機會與諾曼男爵建立往來關係,為了卡翠娜。

他一頁一頁翻閱著,百年前所發生的一幕幕地展現在了眼前,雖然日記記敘的並不是很詳細,但與貝克牧師講述的差距不大。手裏這本日記記載的都是他們在巴黎相遇時的事情,大概到安吉爾去西班牙辦事後回到聖菲爾堡結束。

日記最後一篇是這麽寫的:

1788年12月21日

明天就要出發了,可窗外依然在下雪,我不知道這一**過去結果會怎麽樣,可我不得不這樣去做,為了我自己,也為了卡翠娜。

最近常在睡夢中驚醒,總覺得有人要扼殺我的愛情,可有些往事像幽靈樣在夢中徘徊,有時候仔細想,我這樣的人配得上這樣純潔無暇的愛嗎?我真的不知道......

但願主能保佑我戰勝所有困難,如果我能做完這件事,我將別無所求,將終身獻給萬能的主。

陸雲起合上日記本巡視這個房間,房間的物品擺放得非常淩亂,上麵覆蓋著厚厚的灰塵。瓊斯家一些過期的書信物品都放在這個房間裏,他想找安吉爾其它的日記,卻又不知道從何處下手。於是隨手拿開一些物品,見地上散落著一些記事本就拾起來,一一將其整理好,終於發現了他需要的一些書信資料。有部分是在印度時期的日記,他拿起一本隨便翻了翻,似乎沒有特別值得一讀的東西。他沒有發現記載安吉爾在印度最後一段時光的日記本,不知道是遺失了,還是當時就沒有寫。

他在角落的一個櫃子裏找到了他們逃亡**上的日記,時間是從1789年1月11日開始的。

1789年1月11日

也許從今天開始,我的生命就不再隻屬於我和父母,也屬於卡翠娜了。長久以來我對諾曼男爵有偏見,但這次能脫險真得感謝男爵。

我不記得我們怎樣從巴黎逃出來的,關於我在巴黎昏迷不醒,數次被死神召喚這些事我都一無所知,醒來時已在波爾多的聖雷米斯酒莊。我能在醒來的時候看見卡翠娜在我身邊,我相信一直有天使在眷顧我們。卡翠娜給我講述了這幾天所發生的事情,看到她泣不成聲,我真的感到很愧疚。

下午約瑟夫先生來看望了我們,在他的陪同下參觀了聖雷米斯酒莊,盡管是冬天,酒莊卻沒有絲毫蕭條的景象,工人們依然在忙碌著。約瑟夫今年五十二歲,是一個和藹健談的人,他與男爵先生有二十多年的交往,相信他不會出賣我們。

聖雷米斯真的很美,但願我的身體能及早恢複,及早啟程,早日回到聖菲爾堡。

1789年1月12日

午後我和卡翠娜去找到約瑟夫先生,問什麽時候能越過比利牛斯山到達西班牙。約瑟夫先生告訴我,他當年和男爵常常順著這條**將葡萄酒運到西班牙,但現在西班牙的葡萄酒業也發展起來了,所以很多年沒有走這條**了。不過依照多年的經驗,知道現在要合法出境很難,又是冬天,大雪可能將山給封了。他說最好在這兒呆一段時間,到天氣好轉點,他會派人來送我們過邊境。

我問約瑟夫先生什麽時候天氣能好轉?他說這沒有定數,也許要一個月,或許更久一點。一般二月底三月初的時候就差不多了。

看樣子我得在聖米斯呆上一段時間。不過這沒有關係,有卡翠娜陪著我,內心總是充實的。現在卡翠娜睡著了,我發現她瘦了許多,這些日子也是太難為她了,她還是一個小女孩呢。

我又仔細看了看她,真的很美。

1789年1月13日

中午和約瑟夫先生一起吃飯,他拿出庫藏的極品葡萄酒向我們介紹,說這樣窖藏一百年的葡萄酒都藏在他的酒窖裏,卡翠娜聽了很興奮,一定要去酒窖裏參觀,所以約瑟夫先生就帶著我們去了。

酒窖位於釀酒坊的地下,裏邊全是成排的大酒桶和小酒瓶,彌漫著泥土的腥味,腐木的黴味。但到了裏麵,我非常不**,似乎有人在跟蹤我們,我還看見在我們身後不遠處的微弱燈光。我回過頭看,可跟蹤我們的人好像在捉迷藏。我走著走著就弄不清方向了,約瑟夫先生和卡翠娜先生也不見了,我的感覺越來越難受,就暈倒了。

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卡翠娜給我喝了一些水才漸漸恢複。我告訴約瑟夫先生我在酒窖裏看見了人,他們跟在我們後邊,後來感覺特別悶就暈倒了。約瑟夫先生告訴我可能是由於我的身體未完全恢複,再加上酒窖內缺氧導致了一些幻覺和暈眩,這都是正常的現象,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可我總覺得不可能那麽簡單,我是軍人,職業的**讓我感覺聖雷米斯並不安全。約瑟夫先生說,我們到達聖雷米斯是秘密的,巴黎方麵絕不會有人知道了,可這事誰能說得清。卡翠娜也說我太多心了,不要那麽疑神疑鬼。

夜深了,我不想睡,我得隨時保持警惕。

1789年1月14日

我真的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卡翠娜睡著了,不知道是否應該將她叫醒。不出我所料,維克多已經發現了我們的藏身之所。約瑟夫先生當然不願意相信,他總相信聖雷米斯是安全的,我剛從約瑟夫先生居住處出來,維克多的人一直在**上跟蹤我們,他們可能隨時都會有行動,我得想想該怎麽辦,不能讓自己先亂了方寸。

卡翠娜睡得真熟,她睡著的時候很可愛,我真不忍心叫醒她,也不想讓她害怕擔心。我們相識這麽久了,一直沒能讓她過上平穩的生活,我真應該感到愧疚。

不過,希望她能相信愛她是我這一生的使命,就算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親愛的,你再睡一會兒!也許呆會兒我們就要行動了。

關於在聖雷米斯的記載到這裏就結束了,翻過後頁已是三天後了,這三天他們幹什麽去了?

陸雲起隻有接著往下看。

1789年1月17日

我真的那麽脆弱了嗎?怎麽又昏睡這麽久?還好我終於挺過來了,就像穿過了一條漫長又黑暗的隧道,在隧道的那一頭我看見了光芒,卡翠娜正在光芒的中央。

卡翠娜告訴我,我昏睡了兩天兩夜,現在剛剛醒來。看著卡翠娜流淚的雙眼,我真不知道該說著什麽。我環顧四周,發現我們現在居住的是一個小石屋,雖然簡陋,但非常整潔。

我們到底在經曆怎麽樣的一種苦難啊!

三天前的夜裏,我走出在聖雷米斯的房間,發現人來人往的走廊寂靜無聲,隻有北風呼嘯。好一個月圓之夜,將酒莊的冬夜照耀得如此美麗、荒涼,讓人懷疑白天所見的繁榮與鼎盛是一個幻覺。一**上空寂無人,所能看見的隻有自己和月光下長長的影子。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隻聽見酒窖那邊有人竊竊私語,於是我向那邊走去。

不出我所料,維克多來了。他將約瑟夫先生殺了,還有其他的人也死了,血從酒窖裏流了出來,散發新鮮的血腥味。我聽見維克多在笑,充滿了勝利者的笑聲。大火也起來了,他們放火燒了聖雷米斯。整個莊園都在燃燒,房子在燃燒,葡萄架也在燃燒。我找到了一匹馬,將卡翠娜從房間裏抱了出來,災難已經來臨,可她還在睡覺,我怎麽能忍心將她叫醒。當我們騎著馬奔出聖雷米斯時,卡翠娜醒了,他問我怎麽啦?我讓她看看後邊的聖雷米斯,此時衝天的火光將天空渲染得如此絢麗,似乎在掩蓋維克多的罪惡。卡翠娜嚇壞了,我們加鞭快馬狂奔了一夜才將維克多一夥甩脫。

我們順著吉洪特河往下走,再翻過比利牛斯山便是西班牙,我想上帝會保佑我們直到西班牙!黎明前我們進入了山區,但天空下起了雪,氣溫變得格外低,前方的道**也變得非常崎嶇,除了風聲,四周空寂無聲。數小時來的狂奔讓人極度疲乏。雪越下越大,讓人感到徹骨的寒冷我不斷祈禱著天快亮,但天亮了,風卻更大了。山區的**崎嶇而雜亂,走了很久也不見一戶人家,積雪深達一尺厚,馬匹也裹足不前。我全身發抖,卡翠娜將我從馬上扶下來,迎著風雪向前走,希望能找到一戶人家避避風雪,可走了很遠也沒找到。

我不行了,全身燙得厲害,我們撐扶著向前走,我真的覺得我要死在這裏,希望卡翠娜放下我一個人走,不要在這裏陪著我等死,可她哭著不願意走,再後來我就失去了知覺。

卡翠娜告訴我是一位隱士救了我們,但我們依然在法國境內。晚上隱士回來,他帶了點食物給我們。他容貌清瘦,長發白頂,身上有種聖徒般的氣質,邪惡無法與他沾邊。在他聖潔的目光下,你能感覺到仁慈的主在召喚。

如果我死了怎麽辦?

今天早上我問道卡翠娜,卡翠娜沒有說話,隻是眼圈紅了,她真是一位愛哭的女孩子。經過這麽多事,我知道沒有什麽是永久的,如果我真的死了,希望能有天使代我照顧她。

中午我問隱士先生,這個稱呼似乎有點可笑,但他不介意我們這麽稱呼他,我問他我們什麽時候能離開這裏去西班牙,他說我大病初愈,現在不能再長途跋涉,他指了指身後的比利牛斯山,一個普通人在普通的季節要翻過這座山都需要花很大的精力,況且我現在身體是這樣狀況。我問他那要等到什麽時候,他告訴我可能要等到開春後,也就是到三月。這真會是一段漫長的時光。

呆在法國境內總覺得不安全,誰知道維克多有沒有發現我們在這,他已經瘋狂了,他知道我們在這山區裏,說不定正在尋找我們。我得想想辦法盡早離開這個地方。

1789年1月19日

維克多來了,我能感覺得到,他們一夥人就藏在樹林裏。現在卡翠娜又睡著了,我得出去看看......

1789年1月20日

昨晚不是隱士先生將我拉回,還真不知道會出什麽事,有時我真地覺得自己可笑,我究竟在害怕什麽,真的是維克多嗎?維克多算什麽?我什麽沒遇見過,現在竟然如此疑神疑鬼。

今天在取水的**上,隱士先生與我長談了一番,我將我們這幾個月來的經曆和他說了,他始終在認真聆聽,不作任何評價,我真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對一個陌生人說這麽多,不過他是一個值得信任的老者,我相信我的感覺。

他突然問了我一句,你在印度呆過嗎?

我挺吃驚的,雖然我挺不願和人談起在印度,但我還是點了點頭。他問我是不是能和他談談在印度的經曆,我搖了搖頭,我真的不願再說,他也沒勉強。我覺得他是一個能看穿人心的人,像我這樣的人在他的麵前真的是肮髒不堪。

今天回憶起很多的往事,真不知道會不會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卡翠娜是一個純潔如天使的女孩,也許我不配擁有她,我這人太陰暗了。

陸雲起一頁頁翻著,不知不覺天色已黑。這時史密斯先生走了進來提醒他:陸先生,我們走吧。瓊斯先生回來了,如果呆會兒要找你找不到,可能會不高興的。""可我還沒看完啊?"正在興頭上的陸雲起說。

"不要著急,有的是時間,晚上我再帶你過來。"他點了點頭便把日記本放好,史密斯先生點燃了一盞煤油燈走在前邊,他跟著他,小心繞開那些雜亂無章的物品。微弱的燈光照亮了長長的走道,在走道的盡頭投射出一個巨大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