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隱藏在時光中的秘密 4

離開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關於安吉爾和卡翠娜的事終於傳到了諾曼男爵和維克多的耳朵裏。諾曼男爵非常生氣,家裏所有的人都聽見了男爵在教訓女兒,接著卡翠娜從男爵的書房裏衝了出來,把自己關到房間裏哭得死去活來。

為了斷絕他們倆的關係,男爵限製卡翠娜外出,任憑卡翠娜大哭大鬧,甚至以絕食威脅,男爵絲毫不為所動。卡翠娜餓壞了半夜出來偷吃東西,而男爵知道廚房裏的食物莫名其妙地消失後非常得意,他想女兒鬧絕食也不過如此。他不知道的是,卡翠娜和安吉爾常在深夜的花園裏隔著欄杆談情說愛。談情說愛是一件費體力的事,卡翠娜常常去拿食物供兩人分享。

那段時間維克多常常來,不過是在白天。由於夜裏過於興奮,白天卡翠娜沒什麽精神,看見維克多就哈欠連天。卡翠娜的表現讓維克多非常難堪,隻能和男爵夫婦聊天。但維克多還是信心滿滿,他說安吉爾不過是個花花公子,在巴黎玩夠了就會離開的,到時安吉爾又會去別的城市勾引純情的小女孩,卡翠娜總會醒悟的。

果然沒多久安吉爾就要離開巴黎了。人們都說維克多善於忍耐和等候,這些品質讓他始終處於不敗的地位,所以年紀輕輕,在宮廷中誰也不敢看輕他。自從被母親送入宮中成為國王的侍衛官,他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照顧國王和王後的日常生活和處理宮庭事務上。他雖是貴族子弟,卻絲毫不嬌寵。母親波利涅克夫人為了取信於王後,犧牲了他的青春歲月,十年的宮廷生活徹底改變了他的性格,讓他在錯綜複雜的宮內**中變得格外的冷靜與**,但內心的孤獨和滄桑隻有他自己明白。

雖然安吉爾這樣的英國紈絝子弟像一陣風吹過了,但誰能保證以後不會蹦出一個意大利人、西班牙人呢?他覺得他們相處的時間太少了,所以特向國王請了一段時間假,頻繁出現在男爵家。

卡翠娜的心情似乎絲毫沒受到影響,她比原來更快樂,對維克多依然是不冷不熱的。她告訴阿黛爾,安吉爾去西班牙有急事,辦完事他就會回來迎娶她,臨走前還一再叮囑道:"記得一定要等我,我一定會回來的。"少女們總是容易被這樣美麗的詞匯所打動,何況是自己一見鍾情的人,就算是再苦再難她也要挺過去。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安吉爾毫無音訊,維克多來到家裏的次數卻越來越頻繁,有時甚至一天幾次。維克多和男爵在商量他們的婚事了。他們把婚禮定在了新年後的一月六日。那時己是初冬,距離聖誕節隻有一個月。卡翠娜記得安吉爾說過,聖誕節後新年前會趕回來。萬一他不能按時趕回來怎麽辦?想到這裏,她就坐立不安。為了不出意外,男爵己不許她隨便出門,也許現在能給安吉爾傳遞信件的隻有安吉爾在巴黎借住的一位朋友--安德烈。安德烈是一個熱愛探險的法國青年,他也在印度呆過,是安吉爾要好的朋友。但是怎麽樣才能見到安德烈?卡翠娜又想到了阿黛爾。阿黛爾最近一段時間總是幫助母親去訂做一些小禮品,如果哪天阿黛爾再出去,可托她去趟安德烈家。

幾天後機會來了,男爵夫人遣使阿黛爾去外邊取她定製的新外套,那地方離安德烈家不遠,卡翠娜央求阿黛爾幫幫忙。在聖奧諾雷街,她見到了安德烈。安德烈說安吉爾剛剛到達西班牙,事情辦完了就會盡快返回巴黎。他答應將卡翠娜的口信稍給安吉爾,由於安吉爾在旅途中,暫無法收到信件,所以隻能寄往英格蘭康沃爾聖菲爾堡,期望他回到家後能看到信。如果他在聖誕前夕回到家,稍作休息動身,絕對能在新年前回到巴黎。

聽到這個消息,卡翠娜便**了不少。

十二月初,第一場大雪來臨了,聖誕和新年的氣氛越來越濃。既然婚事己提上了日程,維克多自然熱情高漲。

此後的二十多天,安吉爾還是沒有音訊。

眼看聖誕節就要來臨了,卡翠娜又陷入了焦慮狀態,有時候她覺得她的愛情不過是個幻覺。

再過十天婚禮就要舉行了,維克多往日蒼白的臉上變得生機勃勃,所有的愛意都寫在了臉上。卡翠娜看著他,漸生了對維克多的愧意。他是善良和儒雅的一個人,如果沒有安吉爾,也許她是會愛上他的,但她的心完全亂了,安吉爾成了她擺不掉的影子。

平安夜到了,安吉爾還是沒有任何音訊,卡翠娜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在那樣快樂和祥和的夜晚,她獨自一人哭泣到天明。維克多曾對她說過,安吉爾是一個傳奇,傳奇是會撩動人內心的,但卻不可當真。她覺得這話對極了。

可在聖誕節這天事情有了轉機,阿黛爾隨同男爵夫人外出,突然一個男人從背後跟了上來,原來是安德烈。安德烈趁著男爵夫人沒注意塞給了阿黛爾一封信。

親愛的卡翠娜:

當你收到我的信時,我己在返回巴黎的**上了。今天下午我回到聖菲爾堡看見了安德烈給我的信,了解到我離開巴黎以後發生的事情,就迫不急待地給你回信。再過幾天就是聖誕節了,英格蘭的鄉間早已是白茫茫的一片,在這個寂靜的冬夜,因為對你的思念變得格外溫暖。

外麵依然在下雪,但我不能再等了,稍做休整我就出發。在我心中,你是最重要的。答應我,這次回巴黎後和我一起回去,我不願以後再在思念你的日子裏度過,這樣的思念太讓人受折磨了。你目前的狀況我都知道,親愛的你一定要挺住,我就回來了。今天是12月22日,我24日清晨從聖菲爾堡出發,26日可到達倫敦,29日即到達巴黎,我一定會到的。不多說了,記住一定要等我。愛你的安吉爾.瓊斯可是聖誕節過後,安吉爾還是沒有出現,29號過去了,很快新年就要到來了。卡翠娜再也按捺不住了,31日下午她發瘋了似的從樓上的房間衝下來往門外走,還沒到門口就被男爵給攔住了。男爵大聲訓斥著她,她則叫著:"今天誰也別攔我,誰攔我就死給誰看!"男爵有些怕了,但仍然不肯放手。卡翠娜忍不住大哭了起來。正僵持著,維克多來了,看到這個情形他對男爵說:"我帶她出去走走,她想去哪兒我就帶她去。"於是卡翠娜被維克多帶走了。

幾個小時後,天色黑了,維克多才將卡翠娜送回來了。卡翠娜已經恢複平靜,她帶著悔悟的表情繞過男爵獨自上了樓回到房裏,看見了阿黛爾才止不住淚如雨下。

"他是個騙子,他是個騙子。"她嗚咽著說。

此刻,也許她已願意把這段情放下了,回複到真實的生活中去。但是要放下一段情會這麽容易嗎?新年的鍾聲即將響起,她發起了高燒,口中念念不忘的依然是安吉爾。

可安吉爾到底在哪,他真的是一個騙子嗎?

此刻,安吉爾正在巴黎的監獄裏。

原來維克多在聖誕節前後便從卡翠娜的表情變化上嗅到了不祥的氣息,趁著男爵夫人帶她外出試穿結婚禮服的機會,偷偷溜進了卡翠娜的房間,在化妝盒裏發現了安吉爾的信。他根據信件提供的信息,在29日黃昏將剛到巴黎的安吉爾以走私罪逮捕了。

新年即將到來之際,身在監獄的安吉爾也發起了高燒,寒冷的北風不斷從窗口湧了進來,讓他全身顫抖不己,而烈火卻在心胸不停地燃燒。鑒於瓊斯家族在英國的地位,如果他死在巴黎容易造成外交事件,維克多決定將他驅逐出境。

1788年12月31日

深夜,病重中的安吉爾被銬上了手銬、腳銬,押上了囚車。馬車沿著空曠的大街疾駛而去,遠遠地聽見了教堂新年的鍾聲響起。他望著夜色中的巴黎哭了。

第二章 隱藏在時光中的秘密 5

凝視

正午的陽光穿透枝葉射入了人的眼睛,讓人感到一陣刺痛。

"你流淚了,安吉爾!"貝克牧師停止了講敘望著陸雲起。

"哦,沒有。"陸雲起如夢初醒般怔了一下。

"它一定在觸動了你的內心!"貝克牧師說。

陸雲起沒有回答,他知道眼眶的確濕了。這時墓園外的大道上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瓊斯伯爵來了,他接你回聖菲爾堡。"貝克牧師說。

"怎麽這麽快就來了?"陸雲起問。

"可能他牽掛著你的傷情,我們走吧。"

"可安吉爾後來怎麽樣了?"

"不著急,以後再說。"

很遠就在貝克牧師家門口看到了羅伯特,還有史密斯先生、醫生和小鬆。

此時的陸雲起身心疲憊,讓小鬆看了大為慚愧,趕緊跑到他麵前跪下說:"全是奴才不好,沒有照顧好老爺,讓老爺受苦了!"這一跪不僅讓洋人們吃了一驚,更是讓陸雲起大驚,立即將小鬆扶起來。"別這樣,不是早和你說過在國外不要來國內那一套嗎?""可是老爺,你現在這樣,回了國你讓我怎麽交差啊?""我真的沒事,老爺以後小心就是了!"

小鬆點了點頭才站了起來。

羅伯特走過來,拍了拍小鬆的肩膀,對陸雲起說:"我們所有的人都在為你擔心。""真的不好意思,讓大家擔心了。"

"可是威廉,你為什麽會摔成這樣?"

"哦!是這樣的。"貝克牧師走了過來解釋,"早上陸先生在海邊散步,由於霧色太濃沒看清前方的**,從岩壁上摔下去了,幸虧被我看見了,就讓他到了我家,簡單包紮一下,算不上嚴重。""哦!謝謝您了,貝克牧師。"羅伯特說。

不久,羅伯特他們帶著陸雲起回聖菲爾堡了。醫生對他做了全身檢查,幸好隻是一些皮外傷,無啥大礙,羅伯特才放下心離去。

羅伯特前腳剛離開,小鬆"啪"地又跪下了。

"你這是怎麽啦?不是和你說了不要來這一套嗎?"陸雲起趕緊起身。

"老爺,現在這沒洋人,小的有幾句話要說。"

"什麽話起來說吧!"

"不,老爺,我就這麽說。在北京的時候,臨行前太太交代了一定要照顧好老爺,這一去千萬裏,如果您有什麽閃失就拿我是問,老爺您不考慮自己,也得為小的考慮,萬一有個什麽閃失,叫小的怎麽回去交差啊。"。

"我也沒怎麽啊?也不過摔了一跤,沒那麽嚴重!""老爺您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我在陸家也有五六年了,對老爺的身手還是知道的,不可能自個兒摔得頭破血流。小的知道老爺半夜裏就出去了,肯定是遇著事了!""這小子,我真服了你!"

"但是有些話我還是得說,這宅子陰氣太重太不吉利,咱們還是早點辦完事早點走人吧。""好了好了,什麽事情我都明白,你別瞎摻和,趕緊給我起來,累死我了,我還得還得好好休息呢。"陸雲起說著便躺到了**,小鬆看到老爺真有些生氣了才無奈地走出了房間。

也許是真的累了,陸雲起在這個下午好好睡了一覺,醒來時便到院子裏走走,在噴水池邊上遇見了羅伯特和海倫騎馬回來。

看見陸雲起,羅伯特趕緊從馬上下來說:"威廉,看上去你恢複得不錯!""謝謝,本來問題就不算嚴重。"

"本來今天要約你一起去騎馬的,可惜發生了點意外,我想你明天應該可以吧?""當然可以,就算是現在也沒問題。"

"我這有兩匹新買的撒拉布蘭道馬,你跟我一起來看看吧!"撒拉布蘭道馬又稱純血馬,是一種品質優秀的賽馬。在學生時代就是馬術高手的陸雲起聽了自然歡喜得不得了,便和羅伯特一起去了馬房。看見好馬,他顧不得剛受過傷,騎上撒拉布蘭道馬在鄉村小道上玩了個盡興。

也許是白天太興奮,夜深了還是毫無睡意,陸雲起在書桌前看了一會兒書,又開始胡思亂想了。遠處傳來了夜鶯的歌聲,他忍不住推開窗。月色寧靜,他想起今天上午和貝克牧師的一番談話。

"我不能這樣,我不能為一段傳說而左右!"他自言自語著。

歌聲忽遠忽近,他還是忍不住要出去看個究竟。此時還不算太晚,聖菲爾堡有許多人沒有睡覺,走廊和大廳的燈還依然開著。那夜鶯幻化成低聲的吟唱一直在走廊遊走,消逝在一樓的藝術長廊處。

他躡手躡腳地下了樓,溜到了那裏。可空****的藝術長廊除了珍貴的藝術品外,別無他人,隻有牆上油畫中的人物在望著他。忽然,他被牆上的一幅男女畫像所吸引,畫中女人的眼睛似乎在動,表**言又止。

他正要轉身離去,遠遠看見泰勒夫人走來了。

陸先生,這麽晚還在欣賞藝術品啊?可我得關燈了。""哦!我隨便看看,這幅畫幾乎將這位女人畫活了!"陸雲起說。

"這個是喬治.瓊斯夫婦。"泰勒夫人介紹道。

"喬治?安吉爾的弟弟?"

"是的,喬治的夫人阿黛爾,也是一位法國人。""哦!我知道了,謝謝泰勒夫人,我想我也應該回房休息了,晚安。"陸雲起說完便匆匆離去,泰勒夫人看著陸雲起遠去的背影,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她關了藝術長廊的燈,黑暗中的那雙眼睛依然在牆上炯炯發光。

陸雲起躺在**輾轉反側,銀色的月光照在窗台上,像極了曾經擁有的夜晚,仔細回憶卻不知在何時何地。

"我一定得弄明白這是什麽回事!"他爬起來說。

他穿好了衣服,悄悄躍上了窗台,再順著窗簷往下爬,穿過花園到了馬房。馬房的門並沒有關,而看守馬房的仆人早已熟睡。

他在馬房中順利地找到了下午騎的那匹撒拉布蘭道馬,也許是因為有過親密的接觸,馬兒沒有驚動,溫順地隨著陸雲起走出了馬房。他翻身上馬,穿過樹林和海灘,向著教堂方向奔跑。

貝克牧師在書房看書,當他聽見一陣疾駛的馬蹄聲,微微一笑。

"真不好意思,這麽晚還來打擾您!"陸雲起說。

"沒關係,我知道你會來的。"

"今天晚上,我無意見看到了一幅畫,泰勒夫人告訴我,他們是喬治和阿黛爾。他們讓我想起好今天上午說的故事,我想知道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麽?"陸先生,你能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嗎?"

"我是瓊斯伯爵的好朋友,也是同學,一個普通中國人,因公務來到英國,順便探望瓊斯伯爵。我是真誠的,請不要對我的身份亂猜測好嗎?""我們先不說這些,你喝點什麽嗎?咖啡還是茶?"貝克牧師問。

"隨便吧。"

"那就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