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雨四方頂-4
雖然沒有吃飽,但胃裏有了東西,身上就有了力氣。 腳底下就有一股熱氣在升騰。熊燦擦了擦嘴,看了看天色,心中暗道:“不好!”
他看到西邊天際的烏雲如萬馬奔騰般湧向中天,撒下夜幕的天空立刻像鍋底一樣。頃刻間,伸手不見五指。他 急忙召喚任建和冷紹軍:“跟我來。”
原來,在天還沒黑之前,他就注視到了山間那長龍般的人參串。那人參串上都是塑料布搭設的棚子。他領著任建和冷紹軍掀了一個參串的塑料棚,他們將塑料布順著身體纏了幾圈,將自己從頭到腳全部裹在塑料布裏。然後, 他們又拱在參棚下邊,躺在剛剛長出幼苗的人參上。
塑料布又防水,又隔潮,同時還防寒。他們三個人裹在塑料布裏躺在塑料棚下,任大雨瓢潑而下,熊燦竟悠然睡去。
雖然,過度的疲憊使他們進入了夢鄉。可這畢竟是叢林之中,清晨雨後的寒意使熊燦首先醒來。他腦袋還藏在塑料布裏,就開始考慮他們現在的處境。他**地認識到:“不好!”想想,昨天下午警察在鬆花江邊將他們截回了長龍穀,他們明顯地暴露了目標,警察豈能善罷甘休。他在地上一滾,鬆開身上的塑料布,在參串和參串之間站直了他的身軀。
他發現這鬱鬱蔥蔥的長龍穀,全罩在霧氣之中。蒙蒙朧朧的林中不時有鳥兒的叫聲。他知道隻要天色放晴,警察就會撲進長龍穀。他們所處的地理**太危險了,前有大江阻**,後有髙山所圍,這不是絕地嗎?熊燦認識到這一點,渾身滲出了冷汗。他急忙召喚任建和冷紹軍:“起來、起來!”
冷紹軍做了個噩夢,他夢見自己正和他的春姐親熱。他能感覺出息春的身體**如棉,他伏在上麵就和這林中的腐葉差不多,**又有**。春姐豔紅的嘴唇,裹著他的**,使他血液沸騰。正在不可開交之際,熊燦破門而入。他滿臉怒容,手持半自動步槍,將槍管頂住冷紹軍的後腦,怒不可遏地說:“你真是個叛徒!”冷紹軍嚇傻了。息春卻變了臉:“滾!你個笨蛋。”她身子一挺,冷紹軍滾了下來。如此同時,熊燦的槍響了。冷紹軍的頭腫得像鬥那麽大,茫然中他覺得自己還沒死,因為有人喚他。他費力地睜開眼睛,發現熊燦就站在他的眼前。
“啊!大哥。”冷紹軍趕緊爬起,抖掉身上的塑料布,愣愣地說。
“你們聽我說,現在天亮了,警察就會搜到這裏。我們沒有食物,沒有辦法在這裏待下去,我們一定要離開這兒。”
熊燦指揮任建和冷紹軍,沿著參地邊上的一個羊腸小道,向四方頂上摸來。
清晨,濃霧還鎖著山林。特別是昨夜一場大雨,整個林叢像被水洗了一樣。不管地上的草葉,還是頭上的樹葉,全是濕漉漉的水珠。熊燦他們走過,水珠早已浸透了他們的衣衫。一陣山風吹過,任建上下牙床亂嗑、一陣驟響。熊燦瞪他一眼說:“隻要衝出這條山穀,我們就到村裏去找吃的。”
他們帶著這種想象,走上了四方頂的小道。突然,走在前麵的冷紹軍一停,向後舉起了手。熊燦馬上伏在一棵樹後,同時舉起了手中的半自動步槍。絕望的眼睛裏冒出了一絲藍光,他心中想:“完了!”狹**相逢,不死即傷。
可冷紹軍停了一會兒,回頭喊道:“大哥!”
看冷紹軍的神情,好像不會有什麽意外。熊燦走上前去,順冷紹軍的手指看去,原來在樹的縫隙中,有一頭老黃牛在蹣跚踱步。它搖頭晃腦,不時用尾巴抽打身上的蚊蠅。看來,這是一頭走失的黃牛。
熊燦大喜過望,他穿過林叢,一把抓住牛鼻子上的韁繩。他心中喜道:“好了,這可有了擋箭牌。”
他沒告訴冷紹軍為什麽,而是將牛的韁繩交給他。告訴他,牽著牛在前趟道。有人盤査,就說到野外放牛。
冷紹軍沒有多想,熊燦讓他牽牛,他就牽牛。他一手拽著牛的韁繩,一手拍打著牛的屁股,慢條斯理地向四方頂上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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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曙光來到這四方頂,秦連守就繃緊了他的神經。 因為,從各方麵的情況判斷,他們所追趕的嫌疑人就在他腳下的長龍穀。隻要**住穀口,**住鬆花江,困也會把這幾個罪犯困死在這裏。當然,他們的任務是捉活的,將罪犯押進監獄,讓他們接受法律和人民的審判,這才是刑事警官的真正職責。
秦連守期待天明,期待能有一個晴朗的天空。這樣,警察們的搜山行動就不會受到更多的阻礙。從對講機裏秦連守知道,指揮部已經收縮了防線。細水橋和南天門的小組,已經奉命壓向長龍穀。鬆花江對岸的警察已涉過鬆花江,在長龍穀口尋找罪犯逃跑的蹤跡。所有的人都期望有一個晴朗的天氣,以便在長龍穀的叢林中生擒罪犯。
一夜的山雨和大風,甄誠和兩個派出所的民警,臉色蒼白,渾身發抖。濕透的衣衫貼在身上,緊巴巴的。秦連守安排派出所的兩個民警,回到山腰的車上將衣服擰幹,再拿點食物。他和甄誠守在山上,他們要看住那條小道,那是長龍穀的大門。
秦連守和甄誠靠著那棵大樹,將身體隱在樹葉後,眼 睛費力地盯著小道上那棵闊葉楊樹。楊樹翠綠的葉片在晨 風中翻動,甄誠奇怪地看到,那楊樹葉一麵是綠色,一麵卻泛著白色。晨風拂過,它不停地變幻著圖案。
突然,在那條小道上傳來重重的腳步聲。這聲音,在這雨後的清晨,在這晨光窄現的山野,敲得秦連守和甄誠心頭發顫。
是喜悅,還是緊張。說不清,也許兩者都有。等待了一夜,那是多麽漫長的一夜?他們終於等到了此刻。想一想,罪犯就要在他們手中落網,作為一名刑事警察,他們能不喜悅嗎?可秦連守和甄誠都知道,他們就要麵對的是一群匪徒、亡命的匪徒。特別是甄誠,他永遠不會忘記,熊燦那菱形的眼睛和敏捷的身手。甄誠畢業於刑警學院,除了在理論上對於刑事偵察學有一個全麵的吸收和領會之外,對於散打和擒拿也是受過一定訓練的。可他心裏不得不承認,熊燦的確技高一籌。有句話說得好“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熊燦一記飛腳,不管是他的啟動還是襲擊的角度和力量,都使甄誠明白,熊燦名不虛傳。他能在江省散打比賽上奪冠,那絕非一朝一夕之功。因此,麵對這冷血、凶狠,又有武裝的匪徒,他們能不緊張嗎?
聲音越來越近,而且是那樣沉重,那樣慢條斯理。雖然聲音有些奇怪,但這異常的情況,誰敢掉以輕心。
秦連守間頭瞅了一眼,派出所的民警還在山腰處。也許是太疲憊了,他們慢騰騰地往上爬。沒辦法,來不及了。他一揮手,甄誠和他一左一右,向那棵小楊樹伏去。
看不到人,隻能聽到那沉重的聲音。樹葉子太濃了。秦連守一手持槍,一手撥開帶葉的樹枝,努力將視野伸向聲音響動的方向。
匪徒就在眼前,甄誠早已忘記了身上的寒冷。他握緊**手槍的槍身,輕輕地移動腳步。配合秦連守一左、一右成鉗形圍向林中伸出的,盤旋而上的羊腸小道。
“來了!”一個黃色的慢慢移動的龐然大物,透過樹葉的縫隙出現在秦連守的視野。秦連守正要一躍而起,可他 發現,移動而來的竟然是一頭黃牛。那頭牛搖頭擺尾,嘴裏還不停地嚅動著,打著響鼻,十分悠閑地踏上海拔一千多公尺的四方頂。
甄誠也發現了這頭黃牛,他有些失望。抓住罪犯的喜悅和遇見匪徒的緊張,都伴隨這失望有些鬆懈。可就在這時,他發現了牛後頭的人。那人長發垂肩,臉青帶垢,身著一件被霧水打透的夾克衫。他嘴唇發紫、目光呆滯,抓 住牛的尾巴也踏上了四方頂。
“冷紹軍!”甄誠年輕,又有非凡的記憶力。他對嫌疑人的照片反複研究,又親自到過王尾鎮。看到冷紹軍的形象,再看到他呆滯的眼神。盡管他蓬頭垢麵,甄誠還是一眼就從黃牛的身後,認出了他的身份。
甄誠一個箭步,從他伏身的地方越出。一手持槍,一手前探抓住冷紹軍的手腕,口中大喝:“不許動!”
看到甄誠衝出,秦連守也繞過黃牛撲向冷紹軍。
他們哪裏想到,他們的對手是個蠻牛。冷紹軍稍一使勁,粗大的手腕就輕鬆地掙脫了甄誠。然後,他一返身就 要鑽向樹叢。可就在這時,秦連守出現在他的麵前。
正可謂:“藝高人膽大”,為了捉活的,秦連守沒有持槍。但他健壯的身材,靈巧的腳步,準確地堵住了冷紹軍的去**。
冷紹軍看到秦連守,不用說話,他就知道,這肯定是另一名警察。他帶著魚死網破的決心,頭一低使了一招“賴狗鑽檔”向秦連守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