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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來到君樂經常演出的那家酒吧,酒吧的名字很拉風,叫冰河。這個名字聽起來很像我小時候喜歡的一位漫畫中的人物。我們走進酒吧之後,君樂要了十五瓶喜力。君樂今天看上去很高興,一口氣喝掉了一瓶,然後非要我也一口氣喝掉,然後我們就這樣幹掉了十五瓶喜力。喝完十五瓶喜力之後我和莢孟明顯興奮起來。我的興奮表現在我開始唱歌了,當時比較清醒的君樂很清楚地聽到我唱的歌詞,大概的意思是:我的青春小鳥就這樣一去不回來,我的青春小鳥就這樣被強奸……

我死活都不肯承認我是這樣唱的,這樣的歌傳出去會讓我很沒麵子,而且讓成熟的人聽到還會鄙視我的。我想君樂肯定是聽錯了,是的,肯定是聽錯了。

而莢孟表現得更加抽象,一會兒拉住君樂的手痛哭流涕一會又手舞足蹈,弄得像個小醜一樣。據說他在整個發酒瘋的過程中嘴中一直在罵“他媽的生活”。他確實喝多了。

待到快要十二點的時候,莢孟終於有一點清醒了,然後做了一件讓我們肯定他清醒過來的事情,這就是——他馬上跑到外麵給家裏的父母打了一個電話。我的理智也隨著莢孟的行為回來了點,也起身去給我的父母打了一個電話,當電話接通之後另一邊傳來一陣波濤洶湧的聲音,我把話筒從耳朵旁拿開,等我覺得他們應該說得差不多了的時候,我拿起話筒輕輕地說了一句:“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然後掛上電話轉身走進了酒吧。這時莢孟正搬著一箱喜力向我們坐的位置走來,當他坐下來時我奇怪地問了一句:“你不回家啊?”莢孟搖了搖腦袋:“不回去了,我說在同學家看書呢!”於是我們接著喝。

在午夜三點多的時候,我們幹掉了所有的啤酒,奇怪的是我們都很清醒,也許啤酒這東西喝到一定的程度就不會醉了吧,就像活著的時間長了就不會迷茫衝動了。這個時候我們覺得喝啤酒和生活是一樣的,到了一定程度就會麻木了。

到了酒吧關門的時候,我們走出三裏屯,君樂提議我們去他租的小屋住一晚。當我們走到公共汽車站牌的時候才想起來首都的公共汽車是不會敬業到這個時候的,夜班車畢竟很少,我們隻好打車來到君樂的小窩。

當君樂七轉八拐舉步艱難神秘地把我們領到他的屋子裏時,我由衷地說了一句:“你丫記性真好!這麽晚了還能找回來!”君樂回頭衝我一笑說:“這樣條子抓我的時候得讓他們丫的費點勁。”

君樂的小屋很簡單,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吉他,僅此而已。君樂看到我打量他的“家具”的時候,尷尬地解釋說他要常常跑到外地演出,不經常回來,所以弄得那麽蕭條。

我拿出一盒都寶,抽出一根扔在桌子上:“這房子多少錢一個月啊?”

君樂也抽出一根:“五百。”

“我操,就這還五百?你丫是不是瘋了?”我看著不足三十平米的小屋對君樂說。

“我還操呢!五百就不錯了,你以為北京的房和北京的官一樣多啊?”君樂罵道。

“我操,等丫房東來收錢的時候,得問問老丫挺的是不是搶錢呢!”我笑著對君樂說。

“行,等老丫挺的來了,你搞定他!”君樂對著我一臉寬容地笑。我沒有弄明白君樂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笑。

我們正在臭貧的時候,莢孟那小子已經睡著了,估計是不能習慣這樣熬夜。莢孟睡著的樣子很嚴肅,眉頭緊皺著,一點都不放鬆的樣子,看樣子他真的累了。

我問君樂這一段時間過得怎麽樣,君樂抽了一口煙淡淡地說:“比學校強點吧!”然後不再說話。我看著君樂那張越來越成熟的臉,覺得他活得也許並不像他當初想像的那樣開心。

很早以前,在君樂還在求學的那段日子,我一直充當君樂飛哥的這個角色,可我現在發現君樂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成了我的樂哥,看來社會真的能教會我們許多東西,包括使我們一夜之間長大成人。

我們閑聊了一會之後,天就亮了,我叫醒了莢孟,然後和君樂告別。我和君樂在胡同口攔了一輛出租車,在我們上車的時候君樂衝著我們說:“考完了,來找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