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騰源伊的麵色卻微微地變了變,勉強笑著說:“好了,星少,別玩了,離離似乎心髒病都要犯了,她被你嚇到了……”

北星璿深深地望了騰源伊一眼,臉上帶著優雅的微笑,一隻手牢牢圈住衣漸離,另一隻手抬起她的下巴,輕輕在她紅潤的小嘴上印下一吻。

騰源伊驀地站了起來,臉變得蒼白,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不!”高陵發出一聲慘叫,口吐白沫倒在地上。真沒想到,他心愛的星竟然是個同性戀,隻喜歡女生,難怪這麽多年來對他的愛情表白一直不理不睬。

“嗚哇!”失神片刻之後,衣漸離也發出慘叫。

北星璿鬆開她,臉上帶著異樣的神采,嘴裏卻說:“你一個女孩子,以後少喝點酒!”

衣漸離跌坐在地上,按著嘴唇,傻了。這已是第二次被北星璿親親了,第一次她以情況特殊,可以原諒,就假裝沒發生過。那麽這次呢?這次……他雖然說喜歡她,可是,一個男生喜歡一個女生,會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偷親她嗎?這樣做是真的喜歡她還是做給別人看的?

一想到他偷親她隻是為了讓高陵死心,衣漸離頓時覺得血往上衝,北星璿好過分,拿她當什麽啦?就算要親,不會選個私下的場合嗎?那樣她也就不會感覺到生氣啦——可是她真的很氣嗎?好像也不對哦!天哪!求求您讓我暈過去吧!被男生占了便宜之後,我不但沒有在第一時間發飆,反而好像還有些歡喜……嗚嗚嗚,老爸,女兒沒用,丟了咱們衣家的臉啦……

高陵與她大眼對小眼,剛才的打擊太重了!他深愛的星居然是個同性戀,是同性戀也罷了,戀的偏偏是這惡心鬼!上帝呀,這個世界太瘋狂了,耗子都給貓當伴娘了!

北星璿站起來,不再理會坐在地上的兩個人,向別墅外麵走去。

“星少,等等我!”騰源伊追了上去,在小徑上攔住了他。

北星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星少,你這是什麽意思?”騰源伊有些氣急敗壞,“你說你喜歡離離,我可以當你是為了擺脫高陵不得不用的下策,但是,你為什麽要吻她?她雖然很大條很麻煩,可畢竟是女孩子,你不能這樣對待她!”

“我親她,是因為我喜歡她!”北星璿鎮定地說。

“你……你什麽時候喜歡她了?你不是很討厭她,覺得她總給你惹麻煩嗎?”騰源伊心亂如麻,雖然早有預感,但北星璿的坦白仍然讓他感覺到震驚和難受。

他用力呼吸,讓自己冷淨一點,“你是真的喜歡她——還是,因為我喜歡她,所以,你也喜歡,表——弟?”他刻意地強調後兩個字。

北星璿沉默了一下,“怎麽不說,是因為我喜歡她了,所以你才喜歡的?”

騰源伊一時語塞。

沒錯!他和北星璿是表兄弟,北星璿從小便遠離父母寄住在他家,兩人一起長大,一起受教育,雖然性格各不相同,但品味卻培養得驚人的相似,從小到大,常常會喜歡同樣的東西。他喜歡的玩具,北星璿也喜歡;北星璿愛吃的東西,他也愛吃;他崇拜的偶像明星,北星璿也崇拜……

正因為這種“同好”,表兄弟之間的感情十分的深厚。北星璿的父母不在身邊,一直有點孤僻,騰源伊因為比北星璿大幾個月,所以對他疼愛有加,凡事都讓著他。

可是現在,兄弟兩人又喜歡上同一個女孩子——愛情也可以讓嗎?如果可以像玩具和美食那樣,多買一份,兄弟平分多好……

騰源伊心中一酸,北星璿性格較為含蓄內斂,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看到北星璿這樣執著地喜歡一個女生呢。自從衣漸離和他同居一室之後,他臉上的笑容就多了起來,性格也開朗許多。那個時候他就應該知道的,表弟北星璿對她的感情,偏偏他犯傻,還要一頭栽進去……

北星璿歉然地望著騰源伊,他能夠體會到騰源伊此時的心情,就像那會兒聽見騰源伊說喜歡衣漸離時,他自己的心情。其實,如果不是因為騰源伊,他還不知道衣漸離在自己心中究竟有多重要——直到那一刻,騰源伊說喜歡她,他才突然發現她居然有無限的可能會離開自己,投入另一個男生的懷抱,才真正地恐慌起來。

這個世界上,父母親情已經離他很遠,如果沒了她,那麽,他的心,隻怕將永遠是一片荒漠。

兄弟兩人對視著,好久沒有說話。

良久,騰源伊突然將頭扭向一邊,“和她在一起,你快樂嗎?”

北星璿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想也不想就點了點頭。

騰源伊咬咬牙,“快樂就好!不過,衣漸離那丫頭簡直是個係不住籠頭的野馬,你要好好約束她,別心軟放縱她總闖禍!”

聽到這句話,北星璿忍不住低低喊了一聲:“表哥!”

騰源伊笑笑,輕輕拍拍他的肩。很好,北星璿終於碰到能帶給他快樂的人,但願衣漸離那丫頭別隻會頑皮搗蛋,否則將來他的麻煩還多著呢。

騰源伊臉上笑著,心裏卻很痛很痛——這傷,或者隻有時間才能醫得好吧?

而此時,別墅裏剩下的那三個人正互相瞪著,你看我,我看你,三人各有各的心事,在酒精的作用和刺激下,終於現場組成抱抱團,然後開哭!

這三個人醉得一塌糊塗,第二天誰也爬不起來,又在藍朵家的別墅裏休息了一天,才算緩過來,在傍晚的時候悄悄回到學校。高陵一整天都垂頭喪氣,聲稱心很受傷,要去少林寺出家。藍朵倒是比較乖巧,知道現在自己的機會來了,於是不斷地向高陵展示偉大的異性的愛。

衣漸離回到學校,發現公寓對麵房間,北星璿的床整整齊齊的,看來他還沒回學校呢。唉!都怪臭高陵,如果不是因為他,她哪裏會被偷吻!她隨便洗了澡,躺到**發呆,發現一向無憂無慮的自己突然間就有了心事。北星璿幹什麽要當著大家的麵說喜歡她而且偷親她?真的隻是為了嚇退高陵嗎?那她做人也太悲哀了吧?而且他最近不知道中了什麽邪,對她出奇的溫和……

衣漸離發現自己很失敗,一向神經大條的她如何想得明白這些細膩心思,真是頭痛死了!

算了算了,還是想想“公事”,她混進聖凱薩以來,除了和大家打打鬧鬧的,臥底工作一直沒什麽進展,還是盡快想辦法完成任務,然後離開聖凱薩,躲北星璿遠遠的,就再也不會有煩惱了!

胡思亂想了一晚,早上衣漸離起床,先跑到北星璿門口看看,發現他仍然沒有回來,不由失望,“唉!”長長地歎了口氣。

“清晨起來就歎氣?”身後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來。

衣漸離迅速轉身,眉梢一抹欣喜,然後立刻裝出一副痛苦的樣子,“因為今天我們考試!”

北星璿已經換好深藍色的校服,問:“你的臉色不太好哦,是不是昨天沒休息好?”

“……我是第一次喝那麽多酒,喝醉了啦,到現在還沒有恢複過來呢!”

“下次不要喝酒了!”北星璿輕輕摸了摸她的頭,“不快點梳洗嗎?我已經吃完早餐了,你的那份在餐桌上,土司火腿煎蛋!”他抱起書本,“我先走了,你動作快點,不要遲到!”

“哦。”衣漸離咬著嘴唇,飛快地跑進洗手間,心中無比的懊惱,她自己白白地想東想西了,人家根本就沒當那個吻是一回事嘛!

轉念一想,也對,北星璿是個心理行為雙重變態的家夥,喜歡的應該是男生,親她隻是權宜之計,否則他和騰源伊之間怎麽解釋?

衣漸離心中異樣的難過,很快這難過又轉為憤怒,不但北星璿拿她當擋箭牌應付高陵,連騰源伊前陣子假裝追求她,搞不好也是為了掩飾他的“斷背山”麵目!你們兩個一起玩我,當我衣漸離好欺負是不是?我非讓你們好看!

對男生的感情,她一向沒什麽信心,所以自然想到最壞的方麵去了。

有了戰鬥目標,她迅速恢複生機,鬥誌昂揚地把自己整理清爽,然後快速吃掉早餐,跑著去上課。

才上完兩節課,衣袋裏手機震動,她悄悄地拿出來一看,是高陵發來的,“下課了到天台來,我等你!”

“嗯。”她回了信息,有些擔心,高陵又到天台去做什麽?不是想自殺吧?

好不容易盼到下課,她溜了出去,在聖凱薩讀書這麽久了,總算把地形摸清楚了,左拐右拐,七繞八繞,她來到了天台。四處一望,發現高陵坐在頂樓邊上,兩腿垂在下麵,正在發呆。

“喂!”她小心翼翼地接近他,“你不是要跳樓吧?喚來我幹什麽,栽贓陷害呀?”這可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人,在高陵的心裏,她可是他的情敵呢!

高陵頭也沒回,從衣袋裏拿出一張紙,“給!”

“遺書?”衣漸離的第一反應。

“幹嘛給我?”不是要委托她當遺囑執行人吧?衣漸離的第二反應。

“這是我寫給星的信,你幫我轉給她……”

“昨天北星璿不是都跟你說清楚了嘛,死纏爛打的你煩不煩呀!”衣漸離撅起嘴,你不煩我還煩呢!

兩個人在樓頂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高陵突然指著下麵,“奇怪,這些人不去上課,都在下麵看什麽?”

衣漸離往下看看,不知何時,樓前的空地上聚集了黑鴉鴉的一群人,個個都指手劃腳地抬頭向上看,看上去得有好幾百人,不會是全校的學生都來了吧?

難道天上有外星人打過來了?

她立刻抬頭向天上看,納悶地說:“什麽也沒有啊!高陵,你看到什麽沒?”

高陵也在天上找了半天,“什麽也沒看到!”

“兩位同學,你們有什麽鬱悶的事情嗎?過來和我談談好不好?”頭上沒東西,身後卻傳來一個親切到虛假的聲音。

兩人一起回頭看去,不知何時,身後的天台上,已站了不少人,有聖凱薩的正副校長、訓導主任、兩人的班導、其他任課教師、醫療中心的醫生、超市的店長、學校餐廳的大師傅……門口保安室的警衛哥哥……

說話的是學生的心理谘詢老師。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們在幹嘛?”

“笨蛋!他們以為我們要跳樓啦!”

“暈!我們快回去吧,被我的小弟看到,太丟臉了!”

“笨!驚動這麽多的人,回去要受罰的!”

“那你說怎麽辦?”

衣漸離腦筋一轉,壞主意又冒出來了,“不如我們假戲真做吧!”

“要跳你自己跳啊,這件事大哥我就不跟你同甘共苦了!”

“誰說要跳啦!我的意思是假裝自殺,等他們勸啊勸的,咱們再給他們個麵子,假裝受了感動,被他們挽救!”

“靠!你的腦袋裏裝的都是什麽呀?怎麽這麽多古怪的主意!”

“我小時候貪玩誤了上學,怕被爸爸打,就索性一天都沒去學校,晚上也不回家。後來老爸發動警察,才找到我,把他激動得喲,不但沒打我,還買好東西給我吃哪!”

兩個人商量半天,打定了主意。

衣漸離回過頭,冷漠地說:“你們不要勸我們,我們都已經決定的事情,不會改變了!”

“可以跟我說說為什麽嗎?”心理師越發的親切。

“因為……因為……”高陵一頓,“因為她患了抑鬱症,覺得人生可悲,對生活絕望,因此跑來跳樓,我恰好碰上,正在陪她開導她,你們就來了!”

衣漸離終於嚐到被人出賣的滋味,那叫一個暈!

“高陵你……”她伸手就要去推他!不管了!先把這無恥的小人推下去。

高陵迅速躲開,翻身跳進樓裏。走的時候,還順便在她耳邊悄悄地說:“你編的劇本,自己把它演完吧!”

“高陵你等著,咱們沒完!”衣漸離咬牙切齒。

罵完那個背信棄義的小人,衣漸離在心底盤算怎麽收場。

“這位同學,你叫什麽名字?有什麽心事,告訴我好嗎?我們一起來解決它!”心理師誘導她。

衣漸離假裝傷心地回過頭,“我的事情,解決不了的!”

“怎麽會呢?天下沒有什麽事情是不能解決的,你先到裏麵來,我們慢慢地聊好嗎?”

衣漸離也覺得腿放在樓沿外麵生命安全沒有保障,立刻拿到裏麵,捂著眼睛裝哭,“我那個該死的男朋友不要我啦!”

“那個該死……咳咳,你的男朋友是誰呀?我們去找他來,勸勸他好嗎?”

“就是他啦!”衣漸離一指正往外溜的高陵,“就是他!你們看,這個忘恩負義的死烏龜,他還要逃走哪!”

立刻有人一把抓住高陵,“這位同學,你現在不能走。你的女朋友情緒激動,你最好留在這裏安撫她!”

“我不是她的女朋友!”高陵一著急還說錯話了,急忙更正,“她不是我的男朋友,不不,我是說,我們不是男女朋友!”就知道這死丫頭不會放過自己。

“嗚嗚嗚嗚……”衣漸離配合著發出悲慘的哭泣。她本來想捶胸頓足、以頭搶地來著,又怕表演過了人家不信,因此決定來個含蓄內斂的。

趁她捂著眼睛裝哭,心理谘詢老師身後的兩個體育老師猛地撲上去,如惡虎撲羊般,一人抓著衣漸離一條胳膊,將她提了回來。

“哎喲,輕點呀,痛耶!”衣漸離顧不得裝哭了,怪自己一時大意,給了敵人可乘之機。

聖凱薩上下人等齊齊鬆了一口氣,校長板起了臉,“帶這個女生來我的辦公室。”

高陵突然上前一步,擔心地問:“校長先生,您不是要開除她吧?”

衣漸離一聽,害怕了,本來就沒完成任務,再被學校開除,使老爸在部長伯伯麵前丟臉,她鐵定要被老爸打死——呃……這臭老頭不是說要把她嫁給巷口賣包子的王伯那個腿不齊的兒子嗎?惹急了他可沒她好果子吃。

她眼珠一轉,雙腿一軟,假裝昏倒在地。高陵總算還有點良心,立刻衝上來,將她抱起,“校長先生,她情緒太激動了,我送她回去休息!”匆匆地跑下天台。

跑出好遠,高陵看看懷中的女孩,突然有點心慌,他可是生平第一次和女孩子這樣親密接觸呢。這丫頭平時要多壞有多壞,要多氣人有多氣人,可現在閉著眼睛的樣子好安靜啊,呃……很有點天使外表,惡魔的心靈……她的身體好軟,女孩子都是這樣嗎?星……一想到北星璿,高陵的心又隱隱作痛。

“喂!起來啦惡心鬼!”他的懷抱雖然舒服,也不能讓她賴著不走啊!

“Zzzzzzzz……”

“喂!你睡著了?再不睜眼,我扔你下地了!”高陵用力晃著手臂,“醒醒!喂!我讓你醒醒你聽到沒?”

“你們在幹什麽?”耳邊傳來熟悉而冷漠的聲音。高陵抬頭一看,是北星璿。

“星……”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北星璿指著衣漸離,“她是怎麽回事?”聽說天台有人表演跳樓,拿腳趾頭想也知道八成又是這丫頭闖禍,於是急急來看,卻見到她被高陵抱著,不由得怒氣衝上心頭。

高陵一想,對啊,衣漸離是北星璿的“同性戀人”,他抱著她,難怪星會生氣。高陵一股醋意湧來,一鬆手,“還給你!”

衣漸離被這一下摔得七葷八素,坐在地上摸著腦袋一時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北星璿望望她,臉色稍微緩和一下,伸手拉她起來,“你又搞出什麽事情了?弄得學校雞飛狗跳的。”

“沒什麽事啦,”衣漸離說,“其實全是誤會!對了,高陵!”她對高陵勾勾手指,“來,我有話和你說!”

高陵不但沒過來,反而又跳開幾步,“有話你就在那裏說吧,我聽得到!”

“你離我那麽遠幹嘛?”衣漸離湊過去。

高陵拔腿就逃。

“站住!你這叛徒,”衣漸離捏著拳頭追打,“叫你出賣我,我今天非割了你的舌頭不可!”

“不要啊!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哈哈!衣漸離,跟老師玩老鷹捉小雞感覺好不好?”高陵一邊求饒一邊氣她。

北星璿皺著眉看了半天,終於伸手攔住衣漸離,“別鬧了!”

“你別攔著我,我非殺了這臭小子不可!”衣漸離兀自氣呼呼的。

“算了!”北星璿替她把額頭上被汗打濕的發掠到耳後,目光清冷如水,“我們回去吧!”

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衣漸離覺得心頭火氣莫名其妙就沒了,“這……好吧!”她第一次寬宏大量地放過出賣了自己的“小人”。

兩人並肩而去,高陵望著他們的身影發呆。

經過了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北星璿和衣漸離彼此的感覺也變得奇奇怪怪起來。雖然表麵上仍然和過去一樣相處,但私下裏大家都有了些改變。比如衣漸離不再有事沒事地欺負北星璿,北星璿雖然還是冷著一張臉,但他有些小舉動像早晨喊她起床、指點她功課什麽的,讓她感覺越來越溫馨。

不過,衣漸離大概是天生的闖禍胚,其所到之處,命中注定不會安靜太久,總會惹出許多麻煩的事情。

為了應付月考,衣漸離乖了很多天,這天下午最後一科考完,衣漸離終於待不住了,偷偷溜出教室,三轉兩轉,來到聖凱薩東角的圍牆下。

聖凱薩雖然以保安措施之嚴格著稱,號稱是學生的保險櫃,但衣漸離來學校不到一周的時間,就已經找到一處來去無阻的通道——校園東角有一棵高大的樹,樹上有一根橫枝長出牆外,於是這裏成了她的另一個校門,並得意地稱之為“空中走廊”!

此時,衣漸離來到“空中走廊”,瞧左右無人,抱著樹幹就爬上去,然後爬過橫枝,到了牆頭時一鬆手,穩穩地站在上麵,小心翼翼地跳到牆外。也許是經過多次實驗,整套動作如行雲流水,熟練利落。

她拍拍手,得意地沿小路走著,一邊走一邊吹著口哨。從這裏到天使鎮並不遠,鎮上有一家冰店的芒果鮮奶冰味道非常好,這也是吸引她總是翻牆的原因。

一輛黑色的奔馳從她身邊駛過,突然停了下來。衣漸離幾乎是本能地向後躍去,戒備地看著這輛黑色的車。從小在警察局裏混大,當然知道很多的綁架案都是這樣,車突然停在身邊,車裏人伸手把目標拽上車,然後飛馳而去,然後就是打電話,勒索贖金,然後,搞不好還會被撕票。

聖凱薩的學生非富即貴,全是有身份地位人家的孩子,當然更吸引綁匪。自己家雖然沒什麽錢,可是怕被誤認啊,再說老爸當警察,敵人還少嗎……衣漸離腦子裏胡思亂想的時候,那輛車的車門打開了。

車裏麵走出一個一身灰色西裝的中年男子,形貌清矍,戴著金邊眼鏡,全身上下一股儒雅的氣質。

有像大學教授的綁匪嗎?難說啊,人不可貌相嘛!衣漸離自問自答。

“這位同學,請問這裏是天使鎮嗎?”

“是天使鎮,前麵不遠就是鎮長辦公的地方!”

“哦,謝謝你啊!”中年人卻不忙著走,“小姑娘,你是逃課出來的吧?”

“不是!才不是呢!”衣漸離嚇了一跳,這個人的眼光太厲害了吧?莫非是學校新來的老師?不過,看這排場,說不定是校董什麽的。

“嗬嗬,下次出來,記得把臉上的墨筆印擦掉哦!”

“哪有墨筆印,我出來的時候明明洗過臉……”衣漸離恨不能咬住自己的舌頭,好半天,嘟起了嘴,“你好狡猾!”

“這不是狡猾,是計謀!”中年人笑著說,“而且我還知道你是聖凱薩學園的,對不對!”

見鬼了!衣漸離瞪大眼睛,好半天,她退後一步!

中年人笑了笑,“嚇到了嗎?其實知道你是哪個學校的也不難,你看看你的腳上!”

衣漸離低頭看看,鬱悶,逃出來的時候隻記得換衣服和鞋子,卻忘了換襪子,自己腳上穿的正是聖凱薩全套製服中的白色短襪,邊上還繡著聖凱薩三個字。

她頓時輕鬆地笑了起來,“原來是這樣子的,嗬嗬,我也知道你是哪裏來的呢!你信不信?”

“哦?”中年人感興趣地看看她,“你說說看!”

“我不知道你是為了什麽目的會出現在這裏,但我知道你絕不是來問路的!”衣漸離指著車輪胎,“你是從天使鎮出來的,這種顏色的泥土,隻有鎮東側的花園才有,是花王伯伯特意用來培養新品花卉的!你既然從天使鎮出來,還假裝問我天使鎮在哪裏,從中我隻得出一個結論——”衣漸離話音一頓,等著他接口,相聲裏這叫捧哏。

中年人配合得挺好,問:“什麽結論?”

“這麽點小事都說謊話,我得出的結論就是——”衣漸離看著他,“你不是好人!”

真是一語驚人!她等著他生氣。

中年人卻平靜地看看她,“你不覺得你這樣輕易就下結論太草率了嗎?”

“我有嗎?”衣漸離歪著頭問。

“當然,你……”中年人剛要說話,眼角突然瞥見什麽東西,臉色一變,“快走!”

“什麽?”衣漸離還沒反應過來,有四五輛轎車駛了過來,正好將她和中年人堵在中間。從車上躍下十幾條大漢,個個黑西裝黑墨鏡,手裏端著槍。

衣漸離睜大眼睛,“搞什麽搞?你們拍警匪片哪?”她四處張望尋找攝像機,“我是不是影響你們拍攝了?不好意思啊!”她一步步向邊緣挪去。

笑話,別看她今年才17歲,卻跟警察們混了17年,除了膽大,擅長闖禍、欺負人,她的見識比一般的警察也差不到哪裏去——不過,膽子再大,再愛闖禍,也不能跟拿槍的叔叔耍狠對不對?

這情景,傻子也知道是黑社會火拚什麽的。她還是少淌混水,先溜為上!眼看著要退出包圍圈,一個大漢輕輕用槍在她腰上頂了一下,衣漸離見裝傻沒用,隻得又走回了圈子中心。

一個穿淺色西裝的男子分開眾人,慢慢地踱進來,“嘿嘿,咱們又碰麵了!”他對那個中年人說。

中年人苦笑了一下,“這個小姑娘是我在路上碰到的,不關她的事,你們放過她,我跟你們走!”

淺西裝目光望向衣漸離,她立刻做出一副害怕狀,這個時候裝得越窩囊越不引人注意。

淺西裝轉回頭來,“這個小丫頭不能走,她什麽都看見了,放她走了,我們就危險!”又吩咐一個黑衣人,“二號,你帶她轉過彎去,就地解決了!”

那個二號在衣漸離肩上一推,“走!”

“你們放開她!”中年人憤怒地撲上來想救衣漸離,結果給一個黑衣服的人一掌劈倒在地。

“大叔!”衣漸離奔上去扶起他,“你沒事吧!”

中年人呻吟著,小聲說:“我拖住他們,你快逃!”

衣漸離咬住嘴唇,這叔叔是個好人,她可不能不講義氣,丟下他一個人逃走——何況,被這麽多槍指著,也逃不了啊!

真倒黴啊!她怎麽偏偏今天想吃芒果鮮奶冰了呢,這不是趕著送死來了嘛!

她猛地撲到淺西裝麵前,這人看來是個頭頭。

“英雄饒命!英雄饒命!”她伸出兩手抓住淺西裝的衣服,可憐巴巴地求饒,可惜沒有眼淚,否則效果就好多了。

“沒辦法!”淺西裝掰開她的手指,“隻能算你運氣不好了!”

“不要呀大叔!”衣漸離嘴裏喊著,突然扣著他的胳膊,一抖一擰,閃到了他的身後,順手在他腰裏一摸,摸出一把槍,頂在他的頭上。

全體人都怔住了!誰也沒想到這個被嚇得幾乎神智不清的小丫頭,居然還有這一手。

衣漸離自己也是得意洋洋的。其實她偷襲得手也不能算僥幸,一是因為從小打架經驗比較豐富;二是從小到大接觸的警察和各類罪犯比普通人都多,練得膽子超級肥,根本就不怕什麽黑社會白社會的;第三個原因也是最重要的,人家根本就沒打算和她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