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她這個意思是分手嗎?

黎靜穎其實用不著讀書這麽用功,她在上一屆是年級總分第四,在這一屆被地理拖了後腿,但上次月考主三門排名第二,史政也穩進年級前十。按這個成績,再加港澳台考生政策照顧,考北大清華都完全夠了。

她的壓力無非是眼下,地理老師有那麽點私心,覺得她拉低均分,總想動員她改選化學或者生物。換個大大咧咧臉皮厚的學生,完全可以對此置之不理,可她做不到。每天有個老師盯著,發自內心地想把自己趕走,對她來說不是件輕鬆的事。

崔璨原先以為,黎靜穎不屬於天賦選手,是題海戰術、勤奮致勝的典型。課間隻要她沒去上廁所,就永遠在座位上做題。

今天看著她做了一下午教輔書,崔璨回味過來,原來學習是她逃避現實的一種方式。老師布置了4頁作業,她做了27頁。

和戰戎之間出了這麽大問題,很難相信她不想說點什麽。

到吃晚飯的時候,她才偶爾冒一兩句,也隻是淡淡地回答她媽媽的問話。

晚上洗完澡回到房間,她按著胸口問崔璨:“悶得慌,我想喝點酒,你可以陪我嗎?”

崔璨笑一笑:“我沒正經喝過酒,不知道自己能喝多少。喝多了你要照顧我。”

“我也喝不了多少。”她說著轉身下樓,很快抱著酒瓶、飲用水和杯子上來,兌了兩杯,分給崔璨。

崔璨嚐了一口,很溫和。

“是戰戎叫你來勸我的嗎?”

“嗯。”

“他怎麽說?”

“他認為是他媽媽作祟。”

“你怎麽想?”

“我覺得你應該跟他分手。”

“……分手嗎?”她愣住了,把酒杯擱在膝蓋上。

確實很生氣,但她能想到的辦法隻有什麽都不做,不接電話,不回短信,不理他。從來沒考慮過分手。

崔璨大口大口喝著杯子裏的酒,滔滔不絕對她分析起來:“很簡單的道理,他在用這個試探你的底線,如果你這次又是自己生三天氣然後原諒了他,他以後就會變本加厲。”

“到了要分手的地步嗎?”她無措地呢喃。

崔璨認真點頭:“否則要出現什麽事你才能忍無可忍?第三者拖兒帶女到你麵前比拚先來後到嗎?”

“不會有這麽奇怪的事吧。”

“大小姐,這個奇怪一點還是他媽媽惡意往兒子住的地方扔女性**更奇怪一點?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每次安全措施都做得很到位嗎?”

“沒、沒有。”

“所以這才是最有可能出現的意外吧,按甜甜現在這個走勢,一點都不奇怪。和正經男孩談戀愛能冒出這麽多撲朔迷離的緋聞?你就問問自己的直覺,他是不是能管住下半身的人?”

考慮到開始交往前一天晚上喝多的情況下他都能把人隨便壓**,小靜覺得這個問題並不需要討論。

“可是我喜歡他。”

“換個人喜歡不就解決了?”

“……”還真是簡單粗暴。

“專一又認真的男生很多啊,你可以考慮一下陳嘉驁。你如果是跟他交往,肯定不會有這麽多負麵情緒,整天開開心心的多好。”

“……璨璨你喝多了。”

“我沒有。”

崔璨把空杯遞給小靜,讓她就近放床頭櫃上,自己一腦袋紮進娃娃堆裏,隨手拿起一個舉到眼前打量。

“你要是覺得很難做決定,就先專注眼前一件事,把月考應付了。這學期剩下兩次考試,地理要是能有點起色,老師也就死心了,不可能下學期還盯著你勸選科。”

小靜靠著床頭:“也是。”

“等放了寒假,看他能不能給你一個交代,或者至少有個保證,不會再出現這種事情煩擾你。”

“萬一真是他媽媽做的呢?我不覺得他能控製得了。”

“不可能的。再說,你幹嘛提前就幫他找好借口啊?他追你沒費過什麽勁吧?”

小靜仔細想了想:“他沒有追過我。”

“你看,得來全不費工夫,他不會珍惜的。”

小靜沉默許久。

“……所以你一點都不信是他媽媽幹的嗎?”

“我不信。他們可能鬧得很凶、矛盾很大,吵架打架都有可能,可是我不覺得一個母親能做到這麽卑鄙下流。”

戰戎不知道崔璨是怎麽開導黎靜穎的,下午她剛走的時候狀態還隻是電話不接、信息不回,幾個小時後,晚上十點多,她就換了微信頭像。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電話打過去,直接關機了。

戰戎琢磨著,自己該不會是被甩了吧。

她這個意思是分手嗎?

不是吧?

突然醒過神,他都從來沒問過小靜有沒有前男友。

不然還能向前輩打聽一下,這是不是她的分手習慣。

以前放學路上追著她說話的男生是她前男友嗎?

跨年夜給她披衣服的搭檔是她前男友嗎?

在書店把她氣壞的渣男是她前男友嗎?

不知道。

黎靜穎這個感情騙子,把自己騙得死死的。

她有幾個前男友他都不知道,自己祖墳都快被她翻個底朝天。

就他傻,主動自首,整天被揪著打。

有點煩躁了,怎麽老是情路不順呢。

和麵對初戀女友那種整天查崗查哨動輒吵鬧的做派時的煩躁不同,和小靜的交往總是充滿深深的無力感。

兩個人明明互相喜歡,卻總有些妖魔鬼怪跳出來。

這種無力感在第二天早晨打開冰箱的瞬間達到了峰值。

麵包和蛋糕留在這裏,她人不見了。

她這麽小女生的一個人,交往了就為他做這做那,什麽好的都想給他。

眼睛發酸,沒出息。

他抹了把臉,抵在微波爐前又打了一遍她的電話,還是關機。

晚上喝完酒小靜很快就犯困睡著了,崔璨卻不知為什麽越來越精神,瞪著眼過了十二點,用手機上了會兒網,過了一點,這時候發微博的人都變少了,刷新後半天頁麵沒變化。

早晨起來崔璨感覺頭巨疼,問小靜:“你頭不疼嗎?”

小靜正往身上穿校服,停下來茫然地搖搖頭。

崔璨掃了眼手機,有戰戎的一條未讀微信,點開看,他昨晚發的,問“現在是什麽情況?”暫時擱下不回。

倒是接下去的發現把她驚出一身冷汗,譚皓的微信在她微信聯係人列表第一位。

但她給譚皓發了什麽,一點印象也沒有。

戰戰兢兢點開。

天塌了。

自己撥過去的語音電話,聊天時長2小時21分鍾。

她甚至連和譚皓打過電話都不記得。

兩個多小時,說什麽了?

她咽了咽喉嚨:“小靜,你昨晚睡覺聽見我說話了嗎?一兩點鍾的時候。”

“沒有啊。你說什麽了?”

崔璨開始考慮,今天是做個縮頭烏龜翹課一天,還是去直麵慘淡的人生。

真是打臉來得太快,昨天還在給小靜做情感顧問頭頭是道,今天輪到自己就慫成狗。

早自修馬德堡預備鈴響之前就進了教室,讓幾個男生從辦公室搬了新版計算器來發,譚皓就是其中之一。

崔璨想,難怪看他書包都在,人不見蹤影,還以為自己說了什麽虎狼之詞逼得他躲起來了。

男生從前門進來,把手裏抱的計算器盒子往講台上摞。

馬德堡手忙腳亂地阻止:“不不不,直接往下傳,”對全班嘮叨,“人手一個啊,不要多拿,也不要少拿。舊版的規定不能用了,趕緊回去扔掉,別弄混扔錯了。高考隻能帶新版的,丟了重買很麻煩,都注意收好。”

譚皓和平時一樣,臉上沒什麽表情,但又和平時不太一樣,嚼著口香糖,看起來有點不羈。

崔璨緊緊盯著,想找點蛛絲馬跡推測自己到底說了什麽,給人造成了什麽影響,線索不多。

他數完旁邊那組的數量,抱著剩下一疊計算器移過來,不經意抬起眼,整組就崔璨一個人往前看,措手不及的對視。

崔璨一激靈坐直了。

男生的下頜突然斂起好看的弧度,相當燦爛地笑了出來。直到把剩下的計算器搬到隔壁組,人過去了,彎的眼睛還朝著她。

完蛋了。

肯定說了不少蠢話。

該不會……告白了?

他這個反應是接受了還是拒絕了啊?

不管他接受還是拒絕,崔璨現在都已經基本宣告死亡。

英語早自修連著英語課,馬德堡一直在教室賴著沒走,她連回頭的機會都沒有,兩堂課聽得渾渾噩噩。

英語課剛結束,數學老師就進來了,一個帶競賽隊的老師,按學校要求不得不例行給大家講解一遍計算器說明書。

崔璨都不知道該同情他還是同情自己,總之,一想到譚皓坐自己後麵就如芒刺在身,整個課間都沒法回頭問問昨晚聊了什麽,實在太煎熬了。

好不容易又捱了節數學課,到出操時間,一回頭,人已經溜了。

沒見過出操這麽積極的同學。

追問這種丟人的事情不太適合帶上閨蜜,崔璨找借口說要去老師辦公室把小靜甩開,飛奔著追下樓,到操場時運動員進行曲都還沒開始播放,整塊大草坪上隻有她一個人,顯得非常傻逼。

被冷風吹了一會兒,終於平靜下來。

崔璨逛到旗杆邊轉悠,混入人群,等了有五分鍾,遠遠看見目標正朝自己方向移動,身邊還跟著祁寒,不太妙。

譚皓從麵前過去她猶豫了一下才喊:“皓哥。”

兩個男生同時回過頭。

她裝出非常學術的神情:“我有個事要問你。”

該死的,一聽她說話,譚皓就又露出那種迷之微笑。

沒關係,我們不怕,死都死了,鞭屍而已。

好在祁寒不知為何今日極其識趣,毫無好奇心轉身就走。崔璨原以為他肯定會跟過來比譚皓還積極地關心“什麽事”。

譚皓抄著兜慢吞吞走過來,全程帶笑,一開口有點明知故問的調調:“怎麽了?”

崔璨艱難地咽了咽喉嚨:“我昨晚跟你語音了?”

“準確說是今早。”他懶散地笑著,“你昨晚喝了多少?”

“和小靜一起,我倆加起來喝了小半瓶威士忌,還是兌水喝的。”

“那不多啊。”

“對……啊,不多。主要是我以前沒喝過。”

“那以後別喝了。”譚皓笑著問,“是不是斷片了?”

“呃……”崔璨緊張地抓著旗杆,“有點記不清。我騷擾你休息了吧……可你都聽出我醉了怎麽不掛斷啊?”

“挺有意思的,幹嘛要掛斷。”男生笑眯眯。

“我都、我都跟你說什麽了?”

“你說我們班喜歡我的女生沒有七八個也有五六個。”

很好,開局就這麽勁爆。

崔璨沒想到自己竟是這種人,自殺還要拉一堆墊背的。

她仰起一張寫著“不要大驚小怪”的鎮靜臉:“哦,然後呢?”

“你說要給我介紹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