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消失的帝國02

她欠了太多的債,即使活著是一種罪,她也必須活著。

“凱拉米大人,怎麽了?”仿佛感覺到有些詭異的氣氛,巫艾麗輕問。

“巫艾麗,我可不可以借你的發夾?”東方曉搶先一句。

“呃?”巫艾麗眨了眨沒有焦距的眼睛,笑了起來,“當然可以。”

她抬手取下發夾。

東方曉伸手接過:“下次還你哦。”

“好。”巫艾麗甜甜地笑。

東方曉看向站在一旁麵無表情的凱拉米,微微勾起唇,她借了巫艾麗的東西,現在殺了她,對巫艾麗不好交待吧。

“王妃殿下,用膳的時候到了。”侍女的聲音傳了進來。

凱拉米深深地看了東方曉一眼,沒有說什麽,推著巫艾麗的輪椅走了。

東方曉輕輕籲了一口氣。

“卡蒂沙,你在想什麽?”魯佩特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東方曉沒有理他,這個差點害她將性命葬送在亞特蘭蒂斯的罪魁禍首,如果不是他給她戴的這個可惡的項圈,她也不用那麽辛苦地和凱拉米周旋。

而且依照以往的慣例,她的增血劑隻帶了三天的份量,現在都過去十多天了,洛特該為她擔心了吧。

那個總是笑嘻嘻的家夥……其實也是個笨蛋,令人心疼的笨蛋。

“餓了?”見她不理他,魯佩特也不介意,蹲下身看她。

東方曉繼續無視他。

“果然還是很討厭我嗎?”魯佩特輕笑,“要不要咬我泄憤?”

東方曉看向他,眼神淡淡的。

魯佩特抱起東方曉,輕輕將她的頭顱按在自己的頸邊。

冰涼的唇壓在他跳動的血管上,東方曉感覺到裏麵溫暖的**在流動。

緩緩張嘴,尖銳的牙齒刺入他頸間的皮膚,腥甜溫暖的**流入她的口中。

這一回,東方曉沒有淺嚐輒止,魯佩特的唇微微蒼白起來。

“喝吧,最好一滴都不要剩。”麵具下,魯佩特輕笑。

東方曉怔住,鬆開口,殷紅的**從她的嘴角流下。

“為什麽不吸光?”魯佩特抬起略略有些冰涼的手,拭去她嘴角的殷紅**,“讓我的血融入你的身體,變成你的血,這樣……你也不能感覺到我的心嗎?”

東方曉扭頭看著園中一朵盛開的花,火紅的花瓣,火紅的花蕊,似哭非笑。

“真漂亮啊。”她忽然開口。

魯佩特大步上前,一把折下那花朵,送到東方曉麵前。

“它漂亮,是因為它自由地生長在泥土中,可是隻因賞花人一句稱讚,它便死了。”東方曉似笑非笑地看向魯佩特,“我呢?就因為你所謂的愛,便剝奪我的所有,強行將我禁錮?”

魯佩特持花的手微微僵住。

“我不是卡蒂沙,我甚至於不屬於這個時代,你應該很清楚吧?”

東方曉閉上眼睛,再不開口。

“我,不會放手的。”

耳邊,魯佩特的聲音淡淡的。

輕風拂過,帶來風的歎息。

-凱拉米的心意-

“曉曉,曉曉……”虛空裏,有人呼喚著她的名字,聲音溫暖得令她想永遠沉溺其中,再不醒來。

是誰呢?那是誰的聲音?那樣哀傷,那樣熟悉,卻又是那樣充滿著愛憐和眷戀。

黑暗中,有一雙墨色的眼睛,深深地凝望著她……

突然,脖子微微一疼,誰敢咬她!東方曉猛地睜開眼睛,看入一雙深邃的墨色眼睛裏。

魯佩特?

東方曉腦袋秀逗半晌,隨即發現自己仍然躺在那張華麗的大**,這才想起自己的處境。

是的,她,被亞特蘭蒂斯的國王軟禁了!

那個戴著銀色麵具,甚至連長成什麽德性都不知道的家夥,說她是他的王妃,真是荒天下之大謬。

瞪。

大眼瞪小眼。

“魯佩特!”東方曉怒吼,“你為什麽咬我?!”

反了!到底誰是才吸血鬼?居然敢咬她!

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角,魯佩特斜眼瞧她,不答反問:“剛才你夢見什麽了?”

“呃?”東方曉眨了眨眼睛。

“你說夢話了。”魯佩特似是很不滿的樣子。

“哦?我說什麽了?”

“你說了一個名字。”

“名字?”東方曉好奇了,“什麽名字?”

薄薄的唇抿成一條直線,魯佩特冷哼:“自己想。”

“名字……我喊了誰的名字呢?”東方曉敲了敲腦袋,開始認真地回憶,“微生陽?”

麵色微沉,魯佩特搖頭。

“撒旦?”東方曉再接再厲。

額前爆出一根青筋,魯佩特繼續搖頭。

“洛特?”

咬牙,魯佩特還是搖頭。

“呃……離?還是……摩文?”

雙拳微握,魯佩特仍然搖頭。

“莫非是……迦斯?”

“不是!不是!不是!”魯佩特磨著牙開口,聲音大得連自己都嚇了一跳,“你到底認識多少男人?!”

“莫非是……顏平?”東方曉猜上了癮,笑嘻嘻地又道,“不是嗎?難道是聞人白?”

魯佩特的臉色已經陰沉如烏雲罩頂了。

“啊,不是啊,我到底叫了誰的名字呢?米迦勒?”東方曉不怕死地繼續猜測,大有一猜到底的趨勢。

魯佩特的雙拳握得“咯吱咯吱”響:“你說的是‘老板’!”

東方曉微微一怔,隨即笑了起來:“原來是這個呀,你早說嘛。”

“你到底認識多少男人?!”魯佩特大吼,醋意彌漫。

“認識我的大都沒有好下場,勸你離我遠點。”東方曉嘿嘿地笑,眼中卻是幽黑一片。

修長的大手沒有遲疑地撫上她的臉頰,魯佩特忽爾微笑:“就算是死,我也不會放手的。”

“執迷不悟。”東方曉漠然,亞特蘭蒂斯最終的下場她比誰都清楚,眼前這個狂妄的帝王又能囂張到幾時呢?

有些挫敗地扯了扯脖子上的五彩項圈,它仍盤踞在自己的地盤上,紋絲不動。

正跟魯佩特慪著氣,一縷香甜的味道忽然飄進了她的鼻端。

“什麽味道?”東方曉嗅了嗅,那香味更加濃鬱了,她忽然感覺腹內饑餓難耐。

魯佩特勾了勾唇,東方曉竟然覺得他笑起來萬分魅惑,隨即搖頭。這個家夥常年戴著一張麵具,誰知道麵具下麵是一張怎麽樣的臉,說不定他是因為醜得不能見人才整天戴著那麵具。

見東方曉盯著自己看,魯佩特抬手,輕輕擊掌。

幾名侍女端著托盤魚貫而入,拖盤上的美味佳肴多不勝數。

東方曉怔怔地看著琳琅滿目的佳肴,竟然有了食欲。

“雪花羹,嚐嚐。”魯佩特親自端了一個銀碗,拿湯匙舀了一小匙,湊到東方曉唇邊。

濃鬱的香甜味道撲鼻而來,東方曉不由自主地張口,含住湯匙。

很好吃。

可是……身為血族的她,怎麽會對人類的食物產生好感?

“再嚐嚐這個。”魯佩特撕了一塊烤得油滋滋的肉放在她唇邊。

她忍不住**,張口吞下,慢慢咀嚼。

“好吃嗎?”

“嗯。”東方曉點頭,毫不客氣地張大了嘴巴,“還要。”

魯佩特笑了起來,心情很愉快的樣子,一點也不介意屈尊降貴親自伺候東方曉吃飯。

打了個飽嗝,東方曉舒服地撫了撫肚皮,好有滿足感啊!

“陛下,能源祭司凱拉米求見。”有侍女匆匆走了進來,稟道。

凱拉米?!東方曉精神一振,他來是有什麽事呢?和巫艾麗有沒有關係?

魯佩特拿絲絹擦了擦東方曉嘴角沾到的油漬,優雅地站起身:“我去看看。”

看著魯佩特離開,東方曉靠在軟枕上,心裏又開始盤算著怎麽才能逃出這個華麗的皇宮。

忽然“叮”地一聲細響,東方曉瞪大眼睛,看到一枚小小的指環從窗外飛了進來,敲在燈架上,又掉落在地。

“什麽聲音?”侍女們麵麵相覷。

“沒事,我的戒指掉了。”東方曉淡淡地開口,“你們都出去,我要睡一會兒。”

“可是陛下說……”

“我是你們的囚犯嗎?”東方曉的聲音有些森冷,“連睡覺都必須監視著?”

幾個侍女聞言都嚇得趴在地上,瑟瑟發抖。

“還不滾出去!”

總算嚇跑了她們,東方曉籲了一口氣,看向窗外:“卡洛奇,是你嗎?”

窗外一陣窸窸窣窣,不一會兒,那個金發少年趴在了窗口,小小聲喚:“王妃陛下……”

東方曉橫了他一眼:“進來。”

卡洛奇幹淨利落地翻窗進來,身手不錯。

“王妃陛下……”

“我不是王妃。”東方曉瞪了他一眼。

“可是陛下說……”

“如果你當真沒有心存懷疑,為什麽鬼鬼祟祟地翻窗進來?”東方曉有些好笑地道。

卡洛奇語塞。

“我叫東方曉,不是亞特蘭蒂斯的王妃卡蒂沙。”

“那陛下為什麽說……”

“他發神經。”東方曉一臉鄙視地道。

卡洛奇漲紅了臉:“你不可以這樣說偉大的國王陛下!”

“你要幫我。”

“我為什麽要幫你?”卡洛奇還沒有消氣,這個女人竟敢汙蔑亞特蘭蒂斯偉大的國王陛下!

“你發過誓的。”東方曉挑眉。

“呃?”

“我,卡洛奇,以七十二區指揮官的名譽發誓,保護你的安全是我的責任。”東方曉一臉嚴肅地學著卡洛奇的腔調緩緩開口。

卡洛奇有點鬱悶:“你想我怎麽幫你?”

“你知道這個東西怎麽打開嗎?”東方曉抬手扯了扯脖子上的五彩項圈。

卡洛奇微微瞪大眼睛:“……磁歐石的晶體?”

東方曉怔住,居然是磁歐石!她想破了腦袋都沒有想到居然是那個東西!磁歐石是亞特蘭蒂斯的能源係統中心,本該是六麵體的巨大圓柱體狀玻璃物質,可吸收陽光轉變為能源。

可是磁歐石不是應該被設置在波塞多尼亞太陽宮的中央能源所裏嗎?

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麽樣把磁歐石弄成現在這副德性,可是毀了亞特蘭蒂斯的能源係統隻為了控製她,魯佩特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被這樣強大的能源係統禁錮,難怪她一點力氣都用不上。

可是她也不能一直被禁錮在這裏,不知道距離亞特蘭蒂斯覆滅還有多久,她答應巫艾麗的事情絕不能搞砸了。

卡洛奇走到東方曉麵前,定定地看著她,微微皺眉,似乎在思考什麽,這般嚴肅的神情當真不適合出現在這樣一個陽光般少年的臉上。

安靜了一會兒,卡洛奇忽然轉過身,背對著東方曉蹲下。

“幹什麽?”東方曉疑惑。

“我背你出去。”卡洛奇道。

東方曉求之不得,忙趴到他背上。

背著東方曉,卡洛奇從來時的窗口跳了出去。沿著花園拐了幾個彎後,竟是一片黑幽幽的隧道,與上回一樣,這皇宮的地底下竟然也有很多錯綜複雜的地下長廊。

“從這裏走安全嗎?魯佩特那個家夥發現我不見了,一定會大肆搜索的。”趴在卡洛奇背上,看著他左彎右繞的,東方曉低聲問。

“這裏是密道,平時很少有人進來的。”卡洛奇邊跑邊說,微微有些喘,額頭上還冒著汗。

“哦。”四周黑漆漆的一片,隻有左手腕上的骨鐲微微發出綠熒熒的光,東方曉摸了摸骨鐲,以示安慰。

正說著,原本黑漆漆的密道突然之間一片亮堂。

卡洛奇腳步一頓,僵在原地。

“你不是說……這裏很少有人進來嗎?”東方曉一腦袋的黑線。

擋在卡洛奇麵前的數十個人,都穿著統一的製服,戴著銀色的麵罩,麵罩上印著飛翔的翅膀圖案。

是銀翼,東方曉記得她剛來波塞多尼亞的那天便和他們交過手。

可是,他們怎麽會知道她這個時候會從這裏逃跑?

寂靜。

卡洛奇額前有汗珠緩緩滑下。

“抱緊我!”猛地大叫一聲,卡洛奇拔劍衝向他們。

他身手不錯,幾番下來,竟將訓練有素的銀翼衝得七零八落。

銀翼中有人舉起了槍,“砰”地一聲過後,東方曉咬牙,一顆銀彈射進了她的左臂。被五彩項圈中磁歐石的力量困住的靈力無法施展,暗紅的血液從她受傷的左臂上緩緩蜿蜒而下。

“東方曉!”卡洛奇大驚。

“沒事。”東方曉平靜地道,不想分了他的心。

卡洛奇背著東方曉橫衝直撞,漸漸體力不支。

冷不丁胸口一涼,東方曉被人從背後一劍刺入,貫胸而出,那是一把銀劍。手一鬆,她從卡洛奇的背上跌了下來,胸口湧出大量的血來。

“你先走。”東方曉看向卡洛奇,到了這個地步,兩個人根本逃不出去。

卡洛奇不答,彎腰抱起她。

“你這笨蛋,你先走,他們殺不了我的。”東方曉忍無可忍地罵道。

“我說過,我以七十二區指揮官的名譽發誓,會保護你!”

東方曉默然,胸口的傷處湧出大量暗紅色的血液,銀劍對於血族的傷害果然是致命的,雖然她沒有任何的疼痛感。

那些暗紅色的血液一直流到她左手腕上戴著的骨鐲上,接觸到東方曉的血,骨鐲忽然微微泛出紅光,一縷陰寒的氣息從骨鐲內溢出,以極快的速度蔓延開來。

森冷的氣息在隧道內流動,化為白色的霧氣,溫度驟然降低。

一道白光驀然從骨鐲上升騰而起,那白光白得刺目,甚至蓋住了整片隧道的燈光,令人睜不開眼睛。

白色的霧氣形成詭異的姿態,十幾名銀翼被凝固在原地,仿佛冰雕一般,再也動彈不得。

那白色的霧氣漸漸成形,竟是一個清雅的青衫男子,雖然麵目俊秀,但他的雙瞳卻是詭異的暗紅。

唇微彎,他一拂袖,那些被凍住的人連尖叫都來不及就被碾成了血沫。

卡洛奇看著這個詭異萬分的情景,目瞪口呆。

“顏平?”東方曉有些驚訝,隻是一縷遊魂,他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

隻那一聲低喚,那青衫男子眼中的暗紅盡數褪去,恢複了明澈的神色。

“娘子?”顏平飄到東方曉麵前,麵帶喜色,“許久不見呢,在下甚是想念。”

……這好像不是敘舊的時候。

“娘子,你受傷了!”顏平瞪大眼睛,驚叫。

……後知後覺。

“沒事。”東方曉想起他剛剛的模樣,有幾分好奇,“剛剛你……”

“剛剛?”眨了眨明澈的眼睛,顏平萬分的無辜。

“算了,沒事。”東方曉撫額長歎,他這是失憶的老毛病又犯了吧。

“這些人……”顏平扭頭,看到地上那些斑斑點點的血沫,驚訝萬分,“是誰幹的,手法如此之殘忍?!”

東方曉沉默。

卡洛奇有些怪異地瞅著這個奇怪的男子。

“上天有好生之德……”顏平還在喃喃,完全不知道那是他自己的傑作。

“先離開這裏再說吧。”卡洛奇注意到東方曉傷口處的血越來越多,打斷了顏平的喃喃自語,背著東方曉繼續往前跑。

一出隧道,陽光撲麵而來,顏平乖乖躲回東方曉左手腕上戴著的骨鐲裏。

陽光刺眼,東方曉有些不適地閉了閉眼睛。

“那些廢物果然沒有攔住你們。”一個淡淡的聲音,十分好聽。

東方曉猛地睜開眼睛,看清了站在陽光中的那個男子。

是凱拉米!

陽光下,凱拉米一身黑色的鬥篷,佝僂著身子站在他們麵前。

“祭司大人?”卡洛奇驚呼。

“擅自劫走王妃,你可知罪?”凱拉米淡淡地道。

“她不是王妃……”卡洛奇急於解釋。

“不用跟他解釋了。”東方曉輕輕按了按卡洛奇的肩。

“為什麽?”卡洛奇不解。

“銀翼是你派出的,是不是?”東方曉看向凱拉米,輕問。

“是。”凱拉米微笑。

卡洛奇微微張大嘴巴,滿臉的震驚。

凱拉米忽然上前一步,鬥篷的帽子被風吹下,露出那張慘不忍睹的麵孔,他從寬大的袖口裏探出手來。

東方曉心生警覺,但還未有所反應,已經被黑暗籠罩。

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東方曉發現自己被關在籠子裏,傷口仍然在流血,動了動手腳,卻發現手腕和腳腕處都被粗重的鎖鏈鎖著。

凱拉米就坐在一旁,拿著試管不知道在研究什麽。

“卡洛奇呢?”東方曉動了動,放棄掙紮。

“在隔壁。”

“你為什麽抓我?”東方曉安靜了一會兒,實在好奇,又問。

凱拉米放下手中的試管,站起身,緩緩走到東方曉身邊:“你怕不怕死?”

“你想殺我?”東方曉眨了眨眼睛,忽然微笑。

“對。”

“為什麽?我甚至不認識你。”

“我有非殺你不可的理由。”

“比如說?”

“很多原因,”凱拉米想了想,又看向東方曉,“不過最不可原諒的是,你的存在會威脅到巫艾麗的生命。”

“我不明白。”東方曉完全不明白。

“二十年前,有一個叫卡蒂沙的女人出現在波塞多尼亞,魯佩特帶她回皇宮,並娶她為妃……事實上,卡蒂沙不是人類,她懼怕銀器,以人的鮮血為食,並且擁有很多不可思議的能力。但魯佩特隱瞞了她是異族的事實,他相信卡蒂沙隻是生了一種怪病,並開始尋找藥方,想治愈她。”

“她懼怕陽光嗎?”東方曉忽然問。

“不怕,但是我替卡蒂沙做檢查時,發現她根本沒有任何的生理機能,沒有心跳,沒有體溫,從醫學角度來說,她甚至根本不是一個活人……她的體內有一種不知名的病毒,姑且稱之為病毒,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可以解釋為什麽一個沒有生理機能的人可以正常行走,正常思考,不……是比人類更為強大。她擁有極強的愈合能力,除非是銀器,一般東西根本傷不了她,無論是聽覺視覺還是速度,她都比人類更為靈敏迅速……”

“血族。”東方曉打斷了他,她可以確定那個卡蒂沙是一個血族,而且跟她一樣,是血族中極為罕見的日行者。

“什麽?”

“血族,可以理解為某種程度上的死屍,沒有心跳,也沒有脈搏,沒有呼吸,也沒有體溫,而且……永生不老,”東方曉彎唇,“人類可以通過某種儀式轉化為血族,擁有美貌,力量,以及永生不老的能力。”

凱拉米有些驚訝。

“可是這跟巫艾麗有什麽關係?”

“巫艾麗是藥。”

“什麽?”東方曉皺眉。

“血族也可以通過某種途徑重新變回人類。”凱拉米淡淡地道。

“可以嗎?”東方曉喃喃。

傷口的血液染透了華麗的衣裙,東方曉感覺自己越來越虛弱,曾經……她想盡辦法想要重新變回人類的。

“可以,巫艾麗便是‘治愈’你的藥,她是我奉了魯佩特的命令特地創造出來的仿生人。”

“仿生人?”

“對,巫艾麗是我一手創造的,是經過成千上萬次失敗之後的‘成功品’,雖然她的身體仍然存在缺陷,但她的血可以在卡蒂沙的體內產生鮮活的細胞,並且抑製她本身異常的因子。”

東方曉微微呆住,想起了巫艾麗細瘦的胳膊,莫非魯佩特每日給她飲的血都是從巫艾麗的身上取來的?那些血是能夠將她重新變回人類的“藥”?難怪她會對人類的食物產生興趣……

“巫艾麗從小便被養在實驗室裏,她存在的目的就是成為你的食物,你的藥。”凱拉米的聲音有些森冷起來。

“你愛上她了?”東方曉看著他,緩緩開口。

雖然他滿臉都是縱橫交錯的疤痕,五官已經模糊難辨,但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那樣的深藍色。

眼中掠過一絲不知名的情緒,凱拉米迅速鎮定下來。

他愛上巫艾麗了嗎?那個他親手創造的女孩?

“你愛上了她。”看著眼前這個一直沉默的男子,東方曉緩緩重複。

凱拉米緩緩抬頭,看向東方曉,似笑非笑:“愛?”

“不是嗎?”

“別跟我提這個字!”深藍色的眼睛裏滿是陰鷙,凱拉米低低地笑,“愛是什麽?愛是謊言,是騙局!你知道我為什麽會變成這副鬼樣子嗎?!那是我的母親!是我的母親送我的‘禮物’!”

“你真的是很慘。”東方曉安靜了半晌後,一本正經地說道。

凱拉米一頭黑線:“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嗬嗬,同情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東方曉笑起來,靠在籠子上,看著那些從自己胸口緩緩流出的暗紅色血液,“我不能死的,死對我來說,簡直是太便宜了,我欠了一屁股的債要還呢。”

“那可由不得你。”凱拉米冷哼。

“你一直都說她,其實你也知道我不是卡蒂沙,對不對?”東方曉忽然有些明白了,“卡蒂沙失蹤是因為你?”

“對。”凱拉米坦然承認,“我研究了十幾年才找出獵捕她的方法,把她從皇宮裏擄了出來,本想殺了她,沒想到她忽然消失了。”

“然後我就出現了?”

“對,雖然我知道你不是她,可是魯佩特不這麽認為,所以……你非死不可,隻有你死了,巫艾麗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這樣啊……”東方曉笑著喃喃,感覺自己越來越虛弱。

可是怎麽辦呢……她一直在等待著的那個人萬一哪天回來,她卻不在糖果屋了,怎麽辦呢?還有離……她答應了離要去龐貝古城改變摩文命運的,要是食言,離那個壞脾氣的家夥會發飆吧,不知道會不會氣得拆了糖果屋呢?洛特,那個笨蛋與她定下血之契約,若是她死了,洛特也會死啊,怎麽辦呢?顏平……她答應過顏大娘會照顧他啊,要是她死了,顏平就成孤魂野鬼了,怎麽辦呢?

還有……還有……還有……

她欠了一屁股的債啊,要是就這麽死了,實在是太便宜她了……

血液在快速地流失,她好餓……好餓啊……

幽黑的雙瞳開始泛著紅,東方曉感覺自己的神智漸漸迷離了開來。

“大人!大人!不好了,國王陛下找來了!”有人闖了進來,急急地向凱拉米稟告。

魯佩特來了?東方曉覺得這句話真是前所未有的美妙動聽。

不過這麽快就能找過來,莫非魯佩特在她身上安裝了追蹤器?凱拉米看向籠子裏已經喪失了神智的東方曉,她的血快流盡了,就算魯佩特趕來,也隻是看著她逐漸死去而已。

魯佩特,你也嚐嚐這悲痛欲絕的滋味吧。

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深藍色的眼睛裏是一閃而過的狠戾,凱拉米轉身離開:“全體撤離。”

凱拉米剛剛離開,東方曉便緩緩睜開眼睛,從袋中摸出三片增血劑一次吞了下去。

三片增血劑下肚,才稍稍提起一點神智。

“砰”地一聲巨響,門被踹了開來,東方曉看到魯佩特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卡蒂沙,出來!居然敢逃跑!你給我出來!”

見魯佩特怒氣衝天的樣子,東方曉忙哼哼了一下,表示自己的存在。

“卡蒂沙,你給我出……”喊叫聲戛然而止,魯佩特終於看到躺在籠子裏半死不活的東方曉。

魯佩特衝到籠子前麵,看到倒在血泊中垂死的愛人。東方曉瞪大眼睛,看著魯佩特一掌劈斷了鐵籠,衝了進來。從來不知道這個總愛耍花槍的家夥也可以這麽勇猛……

“離我遠點……”聞到人類的味道,東方曉感覺胃裏一陣抽搐,忙縮了縮,保持距離。

魯佩特瞪著東方曉胸前仍在流血的傷口,完全無視東方曉的話,大步上前。

東方曉繼續縮。

“你準備躲到哪裏去?”魯佩特冷哼。

“你再上前一步,萬一我控製不住自己,被我咬死便是你自找的!”東方曉齜牙。

“再不進食,你流血死了也自找的。”魯佩特蹲下身,抱住她。

東方曉微微一僵:“我不是卡蒂沙……你不用這樣對我的。”

“你是我的,隻是我的,就算是死,你也休想離開我半步。”魯佩特將她的腦袋按在自己的頸邊。

……這個榆木疙瘩腦袋。本能戰勝了理智,東方曉一口咬了上去,狠狠吸吮。

溫暖甜美的**讓她的神智漸漸恢複了一些清明,感覺到魯佩特一直按著她腦袋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東方曉忙推開他。

魯佩特靠向籠子的另一端,垂下腦袋。

“魯佩特,魯佩特!”東方曉推了推他。

他不動,無聲無息。

“喂,你別死,別死啊……”東方曉推他,“我已經欠了一屁股的債了,不想再多欠一個啊……魯佩特……”

他仍是不動。

東方曉靜靜地看著他緊閉的雙眼,看著那精致的銀色麵具,忽然有點好奇,麵具下麵,是怎麽樣一張臉龐呢?

緩緩伸手,她想去揭開那張麵具。一隻略顯蒼白的手捉住了她的手,東方曉怔住。

“我跟一個人發過誓,一輩子都不揭開這麵具的。”一直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魯佩特輕聲道。

東方曉收回手,一拳砸在他腦袋上。

“啊,你幹什麽!”

“你差點送命知不知道!”東方曉瞪他。

“你心疼了?”魯佩特揚唇。

“疼你個大頭鬼!我已經欠了一屁股的債,不想多欠一個!”

-神壇上的審判-

魯佩特和東方曉都失血過多,一個第二天就生龍活虎了,一個卻仍然趴在**動彈不得。

銀劍對東方曉產生了巨大的傷害,魯佩特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給她止了血,卻直接導致現在她躺在**動彈不得。

真不知道那個家夥是不是故意的!東方曉恨恨地想。

“傷口怎麽樣了?”一進門,魯佩特就問。

“隻要你給我摘了這個玩意兒,我就什麽事都沒了。”東方曉冷哼,如果不是磁歐石作怪,這點傷又豈能奈何得了她。

“不可能。”國王陛下斷然否決。

東方曉又開始磨牙,早知道便該咬死這個禍害。

“卡洛奇怎麽樣了?”東方曉又問。

“他怎麽會跟你在一起?”魯佩特不悅地問。

“我遭人劫持時被他撞見,他想救我,一起被抓了。”東方曉的謊話說得十分順溜,“他怎麽樣了?”

“沒事,被關在隔壁,隻有一點小傷。”

東方曉放下心,不再理會他。

“是誰傷了你?”魯佩特忽然問道。

東方曉沉默了一下,現在供出凱拉米說不定魯佩特一個衝動就宰了他,所以她是萬萬不能說出真相來的。這才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呢,她這趟來的目標就是凱拉米,又怎麽能成為間接害死他的凶手。

“是誰?”

“銀翼。”東方曉答,反正沒人知道銀翼的首領是凱拉米。

安靜的午後,侍女莫娜坐在門邊打瞌睡,沒有看到一道靈巧的身影竄進了王妃的寢宮。

“卡洛奇?”東方曉有些吃力地坐起身,“你沒事吧?”

“我沒事。”卡洛奇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是陛下救我出來的。剛看到陛下的時候,我還以為這次死定了,誰知道陛下竟然還說要嘉獎我……”

東方曉翻了個白眼:“那是因為我告訴他,你撞見我被人劫持,想救我時一起被抓了。”

“啊?”卡洛奇目瞪口呆,女人果然有顛倒黑白的本事,隨即又撓了撓腦袋,“你知道嗎?銀翼沒了。”

“沒了?”

“一天!隻用了一天!偉大的國王陛下就鏟除了銀翼組織!”卡洛奇的眼睛裏全是崇拜的光芒。

東方曉呆了呆。

“現在整個亞特蘭蒂斯都在流傳,僅僅一天時間,盤踞在波塞多尼亞十幾年的暗殺組織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有人在運河裏發現了幾百具屍體,都是銀翼組織的成員!”

那個家夥……

“不要告訴他凱拉米是銀翼的首領。”東方曉想了想,囑咐道。

“為什麽?!”卡洛奇不滿地提高了聲音,“他想殺你呢!”

“閉嘴!聲音小點兒,你想整個王宮都知道你在我寢宮嗎?!”東方曉橫眉怒目。

卡洛奇忙捂住嘴巴,點了點腦袋。

等東方曉的傷口終於痊愈的時候,魯佩特又給了她一個爆炸性的消息,他要領兵出征雅典!

東方曉知道,亞特蘭蒂斯的覆滅,就發生在與雅典的戰爭之後!

她已經在這個12000年之前的國度耗了太久,也許洛特他們已經開始擔心她的安全,但是……當一切的謎底終於要揭曉的時候,她忽然開始有些難受。

“怎麽,擔心我?”魯佩特哈哈大笑,心情甚是愉悅的樣子。

“可不可以……”

“嗯?”

“可不可以……不要出征雅典?”

“哈哈哈,你不用擔心,亞特蘭蒂斯有九萬個軍事區域,如此強大的軍事力量……”

東方曉看著魯佩特意氣風發的樣子,漸漸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麽……一切終於接近謎底了嗎?她可以知道凱拉米為什麽要在最後一刻拋棄巫艾麗,可是……一切的終結,代表著這個高度文明的繁華國度就要覆滅了嗎?

第二天一早,亞特蘭蒂斯的軍隊從波塞多尼亞出發,出征雅典,作為亞特蘭蒂斯的“王妃”,東方曉在王宮旁的神殿目睹了整軍的過程。

波塞多尼亞是亞特蘭蒂斯的首府,又被稱為“海神市”,市中心有王宮和奉祀守護神波塞東的神殿,整個神殿均是以黃金、白銀、象牙或如火焰般閃閃發光的“歐立哈坎”金屬裝飾,莊嚴華麗。

魯佩特站在高高的神壇上,一身紅黑相間的軍式製服,仍然是銀色的麵具,站在他的身旁,東方曉腦中一片空白。

冷不丁唇上微微一軟,他的唇輕輕掃過她的。

東方曉看到魯佩特放大的臉龐,微揚的唇角。

“祝我好運。”湊近她的耳邊,他輕聲道。

“祝你……好運。”東方曉喃喃。

魯佩特大笑。

“再見,魯佩特……”

他眼睛微微一亮,在她眉心印上一吻,轉身大步走下高台。

“出發!”

東方曉站在高台之上,看著他的背影漸漸遠去,緩緩啟唇:“再見,魯佩特。”

回到王宮的時候,凱拉米竟然在宮殿裏等她。

看著那個穿著黑色鬥篷的男子佝僂著身子走到她麵前,東方曉微微皺眉:“你又想幹什麽?”

“她,就是吸血鬼!”指著她,凱拉米忽然道。

雪白的帳幔後忽然湧出幾十人,將她團團圍住。

“悲哀的死靈,罪惡的存在,你必須接受審判!”凱拉米緩緩開口。

東方曉暗自歎息,他還真是迫不急待。

再一次回到神殿,卻不是以“王妃”的身份,而是以一個惡靈囚徒的身份,她被關押在神殿暗室裏。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個不祥非關自身,而是關乎是否能完成這個任務。

四周一片黑暗,牆邊的門忽然開了,凱拉米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幾個人。

“把她綁到神柱上。”凱拉米淡淡道。

幾人上前,押著東方曉出了暗室,一直走上神壇,將她綁在巨大的神柱上。

遣退了其他人,高高的神壇上就他們兩個。

“審判在明天淩晨,我不會來參加。”

“你這麽迫不急待,就不怕魯佩特回來找你麻煩?”東方曉看著他,試探著開口。

“他回不來了。”凱拉米微笑,隻是微笑的神情出現在那樣一張臉上顯得十分的猙獰恐怖。

東方曉麵色一肅,他如此肯定魯佩特回不來,肯定做了什麽手腳:“你做了什麽?”

“在此之前,我為了得到一件東西,拿另一件東西跟雅典王作了交換。”

“是什麽?”

“亞特蘭蒂斯的軍事分布圖。”

東方曉微微握拳,真狠呐,那麽這一去,魯佩特的一舉一動都在雅典人的掌握之中了。

“你換得了什麽東西?”

“祖母綠,我換他幫我從聖地取出祖母綠。”

凱拉米踱到東方曉的麵前,湊近了她,壓低了聲音:“一塊預言石,它預言,如果亞特蘭蒂斯的王儲出現雙生子,那麽……亞特蘭蒂斯將遭到滅天之劫……”

“滅天之劫?!”東方曉微微一驚,祖母綠竟然預言了一切?

“……因為這個預言,我一出生便注定淪為不受歡迎的存在,成為魯佩特的影子,身份不能被承認,容貌也不能展示於人前。”

“你究竟是誰?!”

他是誰?凱拉米是誰?

凱拉米微笑:“我是魯佩特的孿生兄弟啊,可是魯佩特可以光明正大地登上王位,我卻必須容顏盡毀,躲在陰暗之處見不得人。”

三十五年前,亞特蘭蒂斯的王妃誕下一對孿生兄弟,如果在普通的平民家裏,這是莫大的喜訊,可是……對於身為亞特蘭蒂斯王儲的他們來說,卻是一個注定的悲劇。

因為在亞特蘭蒂斯最神聖的地方,有一塊祖母綠,那祖母綠被精細地雕刻成透明,上麵記錄著重要的法典和預言。

祖母綠曾經預言,當雙生子誕生於亞特蘭蒂斯的王室,這個國度將會遭到滅天之劫,徹底覆滅。

所以……亞特蘭蒂斯王儲魯佩特誕生的消失傳遍大街小巷,國人普天同慶的時候,他被侍女抱走,關在黑屋。

那時他不明白,為什麽母親總不來看他,為什麽母親總不理他。

一歲,二歲,三歲……

他一天一天長大,可是他卻連父母的模樣都不知道。

那一年,他五歲吧。

避開侍女和守衛,他悄悄溜了出去。

遠遠的,他躲在一棵大樹下,看到一個美麗的女人抱著一個漂亮的孩子,正在說著什麽。

那個美麗的女人時而微笑,時而又低頭親吻那個孩子的臉蛋。

她懷裏抱著的那個孩子……長得跟他一模一樣。

那個……是他的母親嗎?小小的他站在樹下,眼裏是莫名的驚喜,原來……他是有母親的,原來……他的母親是那樣的美麗和溫柔。

他一小步一小步挪了上前,抬起小小的手兒,輕輕扯了扯女子的裙擺。

“母親……”他甜甜地喊她。

那個美麗的女人低下頭,看到他,微怔了片刻,驀然大驚失色,仿佛看到什麽可怕東西一樣,抱著懷中的孩子大步離開,連看他一眼都不肯。

那一天,小小的他,在樹下呆呆站了很久,直到侍衛們來找他。

那時,他尚不知道自己闖了大禍。

“為什麽母親不喜歡我?”他見人就問。

卻無人答他,其實他能見到的人並不多,隻是幾個看守他的侍女和守衛而已。

高高的神壇一片寂靜,東方曉被綁在神柱之上,竟和凱拉米聊起了天。

“後來呢?”

“後來……”

那天,他正蹲在院中看螞蟻打架,忽然有人走了進來,帶來一陣馥鬱香氣。他記得,那是母親的味道。

他怕再看到她驚恐莫名的眼神。

“凱拉米。”她微笑著輕喚,聲音和他想象中一樣好聽,一樣溫柔。

她走上前,溫柔地抱著他,和他說話。

那一天,他很開心,前所未有地開心,像在做夢一樣。

臨走時,母親送給他一個藍色的小瓶子,溫柔地囑咐他睡前抹在臉上。

依依不舍地看著母親離開,他捧著那個精致漂亮的瓶子,他手舞足蹈,那是母親第一次送他的的禮物!

睡覺前,他小心翼翼地打開瓶子,瓶子裏裝著藍色的**,很香的味道。

他聽母親的話,把那些**抹在臉上,一滴都沒舍得剩下。

“一滴……都沒舍得剩下呢……”凱拉米看向東方曉,“你知道第二天發生什麽事了嗎?”

已經猜到的東方曉默默不語。

“第二天一早起床……我就變成這副模樣了。”凱拉米拉下鬥篷的帽子,露出那張慘不忍睹的臉龐。

他哈哈大笑,笑得跌坐在地:“那是我的母親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送我的禮物!那是一瓶毒藥!毒藥啊!”

“……然後,我就成了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

“……然後,我就成了亞特蘭蒂斯的能源祭司。”

“……從此,整個亞特蘭蒂斯沒有人知道……我是魯佩特的弟弟,孿生弟弟啊!”

“嗬……嗬嗬……哈……哈哈……”

凱拉米大笑,無法抑製地大笑起來,仿佛那真是一個多麽可笑的故事一樣。

“巫艾麗呢?你準備把她怎麽辦?”東方曉看著他,緩緩開口,“你為了巫艾麗的安全不惜千方百計要殺了我,那你準備把巫艾麗怎麽辦?在巫艾麗的眼中,你是一個溫和善良的人,你又要怎麽麵對她?”

“巫艾麗……”凱拉米漸漸安靜了下來,深藍色的眼睛裏透出溫柔,“巫艾麗是我唯一的救贖……”

“十八年前,我的孿生哥哥,亞特蘭蒂斯的國王陛下魯佩特第一次找我,授意我為你製作特殊的‘藥’……”

“我看著她從胚胎變成嬰兒,看著她一天一天長大,她是那樣的乖巧可愛,雖然她無法走路也看不見,但她總是對著我笑……”

“我教她說話,給她取名字……”

“她是我的巫艾麗,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誰都不可以……”

凱拉米喃喃說著,轉身走下神壇。

萬籟俱寂,高高的神壇上,隻剩下東方曉一個人被綁在神柱上仰望著頭頂繁星一片。

不知道魯佩特怎麽樣了,還有卡洛奇,那個金發少年……

如果亞特蘭蒂斯真的在一晝夜間覆滅,那麽這些鮮活的生命就要驟然消失嗎?

一陣鑼鼓聲猛地響起,鼓點子越來越激烈,七名身穿黑色鬥篷的青年躍上神壇。

尖銳的木釘釘入東方曉的雙手手腕,雙腳腳踝處,衣裙很快被血水浸透了。

骨鐲沾染了東方曉的血,驟然泛出紅光。

“惡靈!是惡靈!”有人尖叫。

他們麵露驚恐。

東方曉有點想笑,顏平來得可真是時候。

一縷陰寒的氣息從骨鐲內溢出,包裹住整個神壇,森冷的氣息化為白色的霧氣,那些霧氣緩緩凝聚成人形,是一個青衫男子。

青色的古裝長袍微微鼓起,從寬大的衣袖裏湧出藍色的幽冥火焰,直撲向那七人。

尖叫,恐懼,哭喊,求救……然後那七人被幽冥火焰包裹住,被烤得連渣都不剩一點。

一切隻在一瞬間發生,東方曉靜靜地看著。

顏平轉身,略一抬指,便將東方曉從神柱上放了下來,他的目光停駐在東方曉脖子上的五彩項圈上。

“顏平,能弄掉這個嗎?”東方曉指了指那五彩項圈。

剛喊出口“顏平”兩個字,東方曉就知道事情又麻煩了,隻見顏平眼中詭異的色彩盡數褪去,恢複了無害的神色。

東方曉差點抓狂,這到底是為什麽呀?

“弄掉這個嗎?”顏平一臉天真地上前試圖去打開那個項圈,霧化的身體卻連碰一下東方曉都做不到。

東方曉仰天長歎,算了,先去找巫艾麗談談吧,從她來亞特蘭蒂斯一直到現在,不是被人追殺就是被人軟禁,一直都在不務正業。

“你知不知道巫艾麗在哪裏?”東方曉決定請教一下顏平,畢竟他是鬼,靈力應該比現在的她要強得多。

大概是因為習慣了五彩項圈的關係,她不會像剛開始那樣一點力氣都沒有,像普通人類一樣行動沒有問題。

果然,在顏平的引導下東方曉很快找到了巫艾麗的房間。

“為什麽要爬屋頂?”顏平不解地看著東方曉笨拙地爬上屋頂。

“萬一遇見凱拉米就慘了。”東方曉歎息,真是悲哀,她居然混到這個地步,為了完成任務真是犧牲慘重。

好不容易爬上屋頂,東方曉看到房間裏有一個很大的水缸,巫艾麗正坐在水缸裏,莫非在洗澡?

她可真會挑時間啊。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顏平念叨著躲回了骨鐲裏。

正想跳下去打招呼,忽然聽到有人敲門,東方曉忙躲回房頂藏好。

“進來。”巫艾麗沒有從水缸裏出來,隻是輕聲道。

進來的是一個男人,身形頎長,容貌十分俊美。

東方曉差點沒從房頂上掉下來,巫艾麗如此開放,凱拉米不會有意見嗎?

“凱拉米大人。”巫艾麗轉過臉來,甜甜地笑。

這一下,東方曉真的從房頂上掉了下來。

“你你你……你叫他什麽?”東方曉指著那個容貌俊美的男人,顫抖著道。

“你的眼睛……”東方曉顫抖得更厲害了。

“嗯,我跟你說過啊,凱拉米大人很厲害的,他說過我的眼睛可以看見,我就真的可以看見了呢。”巫艾麗笑得甜甜的,甩了甩尾巴。

等一下!

尾巴?!

真的是尾巴……東方曉瞪大眼睛,連番的打擊已經讓她快要無法承受了,巫艾麗不能行走的雙腿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魚的尾巴!

這是卡美拉!

這樣的巫艾麗才是她當初在糖果屋看到的巫艾麗,半人半魚的美人魚卡美拉!

可是……為什麽變化如此之大?!

巫艾麗明明是一個行動不便的盲眼少女,為什麽在這樣短的時間內一切都改變了?!

“怎麽了,東方曉?”巫艾麗甩了甩尾巴,濺了一地的水,她笑著指向站在一旁的俊美男子,“這是凱拉米大人,你們見過的。”

東方曉扭頭,看向那個所謂的“凱拉米大人”,他的眼睛是灰色的,很溫和的灰色。

“你好,我是凱拉米。”“凱拉米”笑著點了點頭,態度溫和,聲音那個凱拉米一模一樣。

……要是真的凱拉米才不會這麽溫柔地打招呼呢!

東方曉盯著他看了半天,總覺得哪裏不對勁,腦中靈光一現,東方曉猛地想起了那一日在花園和巫艾麗的對話。

“凱拉米大人……是什麽樣子的?”

“嗯?在你的心裏,他是什麽樣子的呢?”

“我想啊……凱拉米大人的眼睛一定很溫和,就像他的聲音一樣溫和……”

“嗯,是啊。”

“他一定很高,因為他的聲音總在我的頭頂上……”

“嗯,是啊。”

“他好看嗎?”

“嗯,是啊,很好看。”

溫和,個子高,好看……

這是巫艾麗心目中凱拉米大人的樣子,而眼前這個“凱拉米”符合一切標準,仿佛……是量身定做的一樣。

量身定做?

東方曉終於知道眼前這個“凱拉米”哪裏奇怪了,他的聲音有點機械,或許常人聽不出來,但她聽得出來,像是事先錄好的錄音一般!

東方曉趁巫艾麗不注意,拍了拍“凱拉米”的肩膀,是機械。

這是一個機器人!一個按照巫艾麗想象中的“凱拉米”所製造的凱拉米!而可以做到這一切的,隻有一個人……

那天在花園,他果然聽到了巫艾麗和她的談話了……

東方曉看到巫艾麗紅著臉衝她眨了眨眼睛,帶著些許的淘氣,大概是炫耀她猜對了凱拉米大人的樣子。

明明是那樣疼愛著眼前的這個少女,他卻連讓她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嗎?因為自慚形穢?……還是怕嚇到巫艾麗?

看著巫艾麗快樂的樣子,東方曉選擇了沉默。

-麵具下的容顏-

東方曉四處找他,找了一天多,甚至不惜用自己當誘餌,卻都沒有找到。

午後的陽光溫暖迷人,饑腸漉漉的東方曉沿著寬敞的街道一直走,不知不覺走到港口,果然是太久沒有進食了,帶來的增血劑上回因為失血過多都吃完了。

“小姑娘,餓了吧。”一個帶笑的聲音。

東方曉扭頭,是旁邊賣烤魚的小販。

“我沒錢。”東方曉老實交待。

“沒關係,我請你吃。”小販挑了一個烤得香噴噴的奇形怪狀的魚遞給東方曉。

東方曉老實不客氣地伸手接過,大概是因為之前被魯佩特喂食了巫艾麗的血的緣故,對於這條烤魚,她相當有食欲。

“你是外鄉人吧。”那小販看東方曉吃得津津有味,笑道。

“嗯,是啊。”東方曉有點鬱悶了,誰都知道她是外鄉人,為什麽那個魯佩特看不出來?

不知道他怎麽樣了……凱拉米把他的軍事圖給了雅典,此戰他是必敗的吧。

“嗬嗬,在這裏住下吧,這裏是個好地方。”見她吃完,小販順手又烤了一條給她。

“嗬嗬,是啊,這真是個好地方。”東方曉嘿嘿地笑,繼續吃魚。

“嗯,這裏有三個港口,居民比較密集,而且從世界各地來的船隻和商人都絡繹不絕,熱鬧得很。”那小販一臉的自豪。

坐在烤魚攤旁邊,東方曉一邊和小販聊天一邊吃魚,蔚藍色的天空上飄著棉花糖一樣的雲朵,偶爾輕風拂過,空中發出和諧的音樂聲。

“這個……”小販熱心地要介紹。

“這個我知道哦,”東方曉笑了起來,抬手指向一排金燦燦的圓形屋頂,那些圓屋頂在陽光下泛著令人目眩的色澤,“那些鍍金的圓屋頂隻要風力的溫度不同,就會發出美妙的聲音,通常是三個音節,對不對?”

“咦,你竟然知道?”小販高興地笑。

“是啊,有人告訴過我。”東方曉也笑。

天很藍,港口的海水也很藍,連空氣裏都帶著美妙的香味。

“救命啊!”

驀地,有人尖叫。

東方曉扭頭,手中的烤魚猛地掉到了地上。

不遠處,黑色的雲朵席卷而來。天色一瞬間變了顏色,剛剛還平靜溫和的海水猛地漲起,化成滔天的怒浪,衝向港口。

“快跑!”東方曉猛地拉起那個小販,拔腿便跑。

“我的魚攤,我的魚攤!”小販不肯跑,甩開東方曉的手,去推魚攤。

那些席卷而來的浪濤將小小的魚攤和那個不肯放棄的小販一起卷入了黑色的海水之中。

沒有時間發呆,東方曉咬牙,拔腿便跑。

天空變成了黑色,海水變成了黑色。

大地裂了開來,人們尖叫哀嚎著四下逃開,無數的人掉進地麵裂開的縫隙之中。

忽然有一隻纖細的小手拉住她,東方曉抬頭,竟然是巫艾麗,她輕盈地搖著魚尾,在水中靈活無比。

“你怎麽在這裏?”東方曉抹了抹臉上的水,問她。

“我在這裏等凱拉米大人。”巫艾麗道,精致的小臉帶著驚恐,“這裏很危險,我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巫艾麗拉著東方曉,一直送到海水沒有淹到的地方,又回過頭去。

“你要去哪兒?”東方曉拉住她。

“我要去港口,凱拉米大人讓我在直布羅陀海峽等他。”巫艾麗眨了眨深藍色的眼睛,笑得一臉甜蜜。

東方曉心裏“咯噔”一響。

那一天,在糖果屋裏,她說凱拉米大人讓她在直布羅陀等他,可是她在那一片海域等待了12000年,他也沒有來找她……

看著巫艾麗滑入水中,搖曳著魚尾離去,東方曉扭頭便跑,她要去找凱拉米!

走了沒幾步,東方曉被絆了一下,跌入水中。

微微瞪大眼睛,東方曉看到被洪水覆蓋的地上躺著一個人,準確來說,是機器人“凱拉米”。

使出吃奶的力氣,借著水的浮力,東方曉把那個機器人拉了上來。

機器人進了水,似乎短路了,動彈不得。

“巫艾麗,你在……直布羅陀……等我,我會去那裏找你……”

“巫艾麗,你在……直布羅陀……等我,我會去那裏找你……”

“巫艾麗,你在……直布羅陀……等我,我會去那裏找你……”

機械的聲音,斷斷續續,像卡住的磁帶,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那是凱拉米錄製的最後的聲音嗎?

伴隨著巨大的風聲,洪水以極快的速度卷來,東方曉咬牙,丟下機器人,繼續往上遊跑。

凱拉米,你到底到哪裏?

被洪水追趕著,東方曉一直跑一直跑,一路上,到處都漂浮著屍體。

到最後,東方曉竟然跑回了王宮。

王宮裏早已經亂成一團,人人自危,啼哭不止。

東方曉忽然注意到了一個佝樓的身影。

凱拉米?!

他竟然在這裏!

東方曉大步上前,看到凱拉米垂著腦袋坐在一麵大鏡子前麵。

“你居然在這裏!”東方曉站在他身後。

凱拉米微微一怔,抬起頭。

“你知不知道巫艾麗她……”

東方曉的聲音戛然而止,看到鏡中凱拉米的樣子,猙獰的臉龐依然猙獰,可是……那一雙深藍色的眼睛變成了兩個空空的黑洞。

他的眼睛……瞎了。

東方曉猛地想起了巫艾麗的眼睛,那雙藍色的眼睛,那樣的深藍,很幹淨的藍,藍得純粹,藍得……哀傷。

他竟把自己的眼睛給了巫艾麗嗎?!

“你知不知道,巫艾麗一直在等你!”

凱拉米隻是微笑。

地板忽然震動了一下,宮人侍女的驚叫聲傳了進來,東方曉知道這裏也不安全了。

“聽到洪水的聲音沒有?”凱拉米側了側耳朵,笑得詭譎,“海水奔騰而來,亞特蘭蒂斯……就要消失了。”

“你早就知道這一切,所以才將巫艾麗改造成卡美拉,是不是?!”

“我毀了祖母綠,就在剛才。”凱拉米答非所問。

“你終於如願了。”東方曉淡然,那個毀了他一輩子的預言,他有恨的權利。

“祖母綠是亞特蘭蒂斯的命脈,毀了它,亞特蘭蒂斯……將不複存在。”

“你說什麽?!”東方曉大驚。

“聽到洪水的聲音沒有?”凱拉米側了側耳朵。

……搞什麽鬼?!到最後,凱拉米竟然是罪魁禍首!

“不好嗎?祖母綠的預言果然實現了呢,當孿生子降生於亞特蘭蒂斯的王室,這個國度便將覆滅……嗬嗬,我實現了這個預言。”凱拉米低低地笑,“亞特蘭蒂斯的精神已經腐化了,我要徹底清洗這個帝國。”

“你這麽做,你知道不知道巫艾麗她……”東方曉氣急。

“當洪水覆蓋了這個帝國,我的巫艾麗就可以在海中自由地遊弋……”凱拉米微笑,黑洞洞的眼眶裏什麽都沒有,卻緩緩流出淚水。

“卡蒂沙!卡蒂沙!你在哪裏?應我一聲!”

在一片哀嚎慘叫中,有一個聲音特別明顯。

大家都在往宮外逃,隻有一個人急切地往宮裏擠。

那是亞特蘭蒂斯的國王,那個曾經意氣風發、囂張跋扈的國王陛下,此時風塵仆仆,狼狽不堪地混在逃難的人群裏,呼喚著一個名字。

東方曉呆住,魯佩特?

看到了東方曉,魯佩特以最快的速度衝了過來,將她緊緊抱在懷裏。

聽到他急促的心跳,東方曉動彈不得,他……不是在雅典嗎?怎麽會回來?

“魯佩特!”凱拉米驚叫,激動地站起身,“你回來做什麽!你回來做什麽!你應該在雅典,你回來做什麽!”

“這是我的王國,我為什麽不能回來?”魯佩特冷冷地開口。

“你居然……回來送死……”凱拉米喃喃,複而癲狂大笑。

東方曉看著凱拉米,莫非他將魯佩特引出亞特蘭蒂斯是因為不想他死?

“你不是一直恨不得我死嗎?我回來送死你有什麽不滿意?”魯佩特道。

凱拉米似哭非笑。

“你知道我為什麽總戴著麵具嗎?因為那是母親臨終前送我的禮物,我戴了三十年,從未摘下。母親說,這是她欠你的。”

“……戴了三十年?”凱拉米神色大變。

凱拉米跌坐在地,呆若木雞。

“如果不是母親將你藏了起來,你出生那一日就會被帶到神壇祭天。但你從黑屋裏擅自跑出時被人看到,父親知道了你的存在,下令殺你,母親才會毀了你的容貌。”

這是事情的真相嗎?

一直恨著的那一個人,原來是最愛他的。

何其殘忍的真相。

洪水湧了進來……

吞沒了一切。

東方曉下意識地捉住凱拉米的手,不讓他沉下去。

“你不能死!你答應了巫艾麗會去直布羅陀,她一直在那裏等你……她一直在那裏等你……”鹹澀的海水衝進口腔,東方曉大喊。

又一個浪頭襲來,東方曉抓住不他,眼睜睜看著凱拉米被浪頭卷走。一切開始模糊難辨,東方曉的神智有些迷離開來。

有人緊緊抱住了她,東方曉吃力地睜開眼睛,看到一張銀色的麵具。

魯佩特伸手,輕觸那她脖子上的五彩項圈,一塊晶體在他的引導下從五彩的項圈裏飛了出來。

強大的力量一下子湧回了東方曉的身體。

“你走吧,我會帶著一切的罪惡永遠消失,你自由了……”魯佩特握住手中的晶體,安心地閉上眼睛,精致的銀色麵具從臉上掉了來……

同樣的話……曾經有人跟她講過。

他回來……隻為了替她解開這個嗎?

在洪水的衝擊下,那一張桎梏了他一生的麵具從臉上脫落,在水中浮浮沉沉。

看著麵具下的那張臉,東方曉猛地呆住,那張臉……那張臉……分明是他!是他啊!

東方曉驚慌失措地反手緊緊拉住他的手:“微生陽……微生陽!”

聽到她的聲音,魯佩特有些困難地睜開眼睛:“你走吧,我放你走……”

“你說過我是你的,就算是死,你也不準我離開你的!不要放手啊!”東方曉大叫,“不要放手……”

冰涼的淚水從眼中掉下。在漫天的海水裏,魯佩特看不到她的眼淚。

“不要……”

洪水吞沒了一切。

-永遠的等待-

“曉曉!曉曉!”有人拍她的臉。

東方曉睜開眼睛,看到洛特放大的臉龐。

她回來了,從遙遠的亞特蘭蒂斯回來了……魯佩特、凱拉米、還有那個金發的少年卡洛奇……都消失了。

“去了這麽久,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見東方曉神色有異,洛特急道。

“我好像……看到他了。”東方曉喃喃道。

“他?”

“微生陽。”

“那個囂張的大魔王?!可是他明明……”洛特收起了一貫的玩世不恭,“明明被封印在黑暗國度了。”

“也許……隻是長得像吧。”東方曉垂下眼簾。

“巫艾麗一直在等你回來。”坐在一旁的離適時地開口。

“你有沒有見到凱拉米大人?”

東方曉沉默半晌:“見到了。”

“真的?!”巫艾麗興奮得雙頰微紅,“那凱拉米大人怎麽說的?他現在在哪裏?”

看著那雙深藍色的眼睛,東方曉暗自歎息,她該怎麽告訴她?

東方曉想起了那張慘不忍睹的臉龐,想起了臉龐上黑洞洞的眼眶,想起他微笑著流淚,他說,當洪水覆蓋了這個帝國,他的巫艾麗就可以在海中自由地遊弋……

“凱拉米說……他會在直布羅陀等你。”

“真的嗎?!”深藍色的眼睛微亮,巫艾麗開心地笑了起來,“我就知道凱拉米大人不會騙我的。”

東方曉將巫艾麗送回了海洋。

於是,那一尾美人魚沿著北緯30°一直尋覓,等待下去……

“……在地中海西方遙遠的大西洋上,有一個高度文明的巨大大陸。大陸上出產無數的黃金與白銀,所有宮殿都由黃金牆根及白銀牆壁的圍牆所圍繞。宮內牆壁也鑲滿黃金,金碧輝煌。在那裏,文明的發展程度令人難以想象。有設備完善的港埠及船隻,還有能夠載人飛翔的物體。它的勢力不隻局限於歐洲,還遠及非洲大陸……在一場火山爆發的大地震及洪水之後,亞特蘭蒂斯在頃刻之間便永遠沉入了海底,它的文明隨之在人們的記憶中消失。”

合上手中的資料書,東方曉緩緩閉上眼睛,仿佛又看到漫天的洪水中沉沉浮浮的銀色麵具,以及……麵具下那張蒼白的容顏……

微生陽,是你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