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千年輪回的等待

- 顏平 -

天正下著小雨,四周是一片荒山野嶺。東方曉站在一棵枝葉繁茂的大樹下麵,腳離地麵尚有半分距離,雖然一地泥濘,她卻不沾半點汙跡。

左顧右盼等了許久,卻是連半個人影都沒有見著,按照係統安排,時空之門會帶她找到寧采臣,從而改變聶小倩的命運,沒道理會弄錯地方的啊……

東方曉隨手從衣兜裏掏出一顆大白兔奶糖放在嘴巴裏含著,決定相信係統,繼續守株待兔。但一直等到天黑,那隻兔子還是沒有出現。陰雨的天氣讓這荒山野嶺顯得更加深不可測,仿佛不知道從哪裏便會突然蹦出一隻食人的猛獸似的。

“姑娘何以孤身一人在此?”冷不丁地,有人輕聲問道。

東方曉轉身,看到自己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一個清雅俊秀的男子,他一身青衣,作書生打扮,手中撐著一把紙傘。

兔子來了?!

“寧采臣?”綻開一朵如花的笑靨,東方曉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問。

真的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青衣書生呆愣住,半晌才道:“非也,小生顏平,在山中采藥碰到下雨誤了時辰,正準備回鎮上。”

不是寧采臣?浪費她的表情和感情,東方曉拉下臉來,轉身背對向他。除了係統安排的此次任務中必須要接觸的人物外,其他人還是少接觸為妙。

見眼前裝扮奇特的少女翻臉比翻書還快,顏平一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仔細思量一番,又道:“在下並非惡人。”

東方曉頭也不回。

“姑娘,天色已晚,不如結伴同行?”那顏平也不氣餒,繼續搭話。

“我等人。”拿這種不屈不撓的呆子沒辦法,東方曉無奈答了一句。

“不知姑娘所等何人?”

“關你屁事。”煩啊,怎麽會有這種不懂看人臉色的呆瓜?

“呃?”

東方曉雙手叉腰,扭頭瞪他:“你很煩,說話文謅謅的也很討厭!能不能好好地說話啊?!”

“好好說?莫非在下唐突了姑娘?小生在此向姑娘賠不是了。”顏平說著,放下紙傘,竟是彎腰深深作了一揖。

東方曉抽搐了一下,決定徹底無視他。

“姑娘所等之人至今未到,恐生變故,且,”靜默半晌,顏平毫不氣餒地再度開口,“姑娘的打扮有傷風化,著實不妥。我家就在前方不遠的同樂鎮上,不如在下陪姑娘去鎮上投宿,明日一早再作打算?”

東方曉低頭看看自己一身短裙長靴長風衣,再看看那書生青衣儒衫的樣子,歎了一口氣,這個聒噪的家夥啊……上前拉了他的手便道:“真是敗給你了!算啦,走吧。”

自己的手驀然被冰涼卻細膩的小手握住,顏平麵上禁不住微微一紅。

“發什麽呆呢,走啊!”東方曉反手一記敲在他的額上,留下一個紅印。

顏平呆呆地抬手撫了撫額,這才回過神來,忙道:“是、是,姑娘這邊請。”

東方曉毫不客地鑽進傘下貼到顏平身側,顏平尷尬地微向後退開,卻將傘的一大半撐在東方曉的上方,他的身上一會兒工夫便濕了好大一片。

東方曉大大翻了個白眼,不滿道:“離我那麽遠做什麽?怕我吃了你?”

顏平正容道:“姑娘莫開玩笑,聖人雲:男女授受不親……”

“閉嘴!呆子!別姑娘來姑娘去的,我叫東方曉!”

“原來是東方姑娘,那東方姑娘為何孤身上路呢?這一帶猛獸甚多,並傳言有孤魂野鬼妖精狐魅作祟,十分凶險。”

老天!“姑娘”前頭加東方,更麻煩了!東方曉白了他一眼,跟這個書生說話酸得她的牙都快掉了:“這麽可怕你還來?”

“在下乃是堂堂七尺男兒,豈可與柔弱女兒家相提並論?”

酸書生!女人就柔弱了?

“你不怕我就是那吃人的鬼魅妖精?”東方曉有些邪惡地彎起唇角,如果她當著他的麵打死一頭老虎,不知道這手無縛雞之力的酸書生會不會嚇暈過去?

“姑娘說笑了。”顏平好脾氣地笑笑,不以為意。

“荒山野嶺,四下無人,這不是鬼魅畫皮勾引書生的絕佳場所麽……”東方曉湊近了顏平,嘿嘿地冷笑,“酸書生,讓我吃了你,可好?”

顏平麵上微紅,後退一步:“東方姑娘休要說笑了,好好一個女兒家怎可如此輕浮無狀?”

東方曉徹底無語了,這個一根筋的酸書生能夠平安長這麽大真是奇跡。

兩人一路走一路抬杠,走到一家客棧門前,顏平抬手敲門。

“少爺?是你回來了嗎?!”門內立刻有人應答,並急急地打開門來,一個老者探出頭來,看到顏平後,高興地回頭喊,“少爺回來了,少爺回來了……”

客棧裏立刻亮堂了起來,東方曉頗有些驚訝地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顏平,原以為是窮酸書生,卻原來是個小財主啊。

“這裏是我家,姑娘如不嫌棄……”顏平道。

“平兒啊,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一個胖胖的婦人匆匆跑了出來,“你說下這麽大的雨,萬一在山上迷了路可如何是好……”

顏平忙上前一步扶住她:“平兒不孝,讓娘擔心了。”

“這位姑娘是?”胖婦人看到站在一旁的東方曉,疑惑地問道。

顏平立刻為母親介紹:“這是東方曉東方姑娘,孩兒在路上遇見的。”

“嗬嗬嗬嗬嗬……”胖婦人原本就很慈祥的臉上露出和藹的笑容,甩開兒子的手,親熱地拉住東方曉,“東方姑娘年方幾何?”

“……”東方曉猶豫了一下,“十八。”

她為自己羞恥了一把,長得像十八歲,其實她的年紀已經老得無從考究了……

“何方人氏?”

“……”

“令尊令堂尚在否?”

“……”

東方曉終於明白顏平那自說自話的個性像誰了。

“我家平兒今年二十有八,從小孝順守禮,並且精通醫術,同樂鎮上的百姓無人不知,可惜就是個榆木疙瘩腦袋,平日醉心醫術,過了二十八歲尚未娶親……”

“娘!”顏平白皙的臉皮已經紅透了。

臉紅得快冒煙的顏平讓東方曉忍不住笑了起來,顏平的手腳更加不知該往哪裏放了。

“我隻道我家平兒不懂風月,卻原來是眼高於頂啊,”胖婦人笑得眼睛眯眯的,“瞧這姑娘水靈的……”

胖乎乎的手捏了捏東方曉的臉蛋,胖婦人的眼神讓東方曉覺得自己已經成了他們家的媳婦了……

“隻是這身衣服?”胖婦人看了看東方曉的打扮,微微皺了皺眉。

“東方姑娘是外鄉人,初來此地。”顏平急急地將東方曉拉到身後,“娘,東方姑娘要在此借住一宿,孩兒帶她去洗漱。”

一邊說著,顏平一邊拉了東方曉離開。

“這孩子,終於開竅了……相公,你在天之靈保佑我顏家有後啊……”

身後,胖夫人老淚縱橫。

東方曉再也忍不住,竊竊地笑了起來。

顏平臉紅紅的不敢看她,喏喏道:“東方姑娘莫要見怪,我娘年輕守寡,含辛茹苦將我帶大,一直……一直……”

“一直盼著你給顏家留後?”東方曉忍著笑,學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道。

一直聒噪不已的顏平被東方曉堵得不敢開口了,隻得悶悶地將她帶到房間門口:“東方姑娘可在此先住下,明日一早再去尋找寧公子……也不晚。”

“嗯,也好。”東方曉點點。

“衣服已經給姑娘備下了,在下就在隔壁,如果姑娘有什麽需要……”

“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囉嗦。”東方曉走進房間,房間並不奢華,卻是十分的古樸雅致,銅製的香爐裏熏著淡淡的香,很好聞。

“那……在下告辭了。”顏平說著,退出門去,還體貼地將房門關好。

顏平前腳剛走,東方曉便立刻換上了顏平準備的衣服,然後從窗戶裏溜了出去。她必須在三天之內幫聶小倩完成心願,否則便會出問題。

東方曉找了整整一夜也沒有任何結果,天亮的時候雨停了,大街小巷開始熱鬧起來。穿古裝紮小辮的孩子們嘻笑著在街上亂跑,不時有大人在後麵喝斥,小攤販們也擺起了攤子,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有,看得人眼花繚亂。

東方曉擁有日行者之血,是不懼陽光的血族。此時她走在大街上,略略有些懊惱,這個寧采臣,到底藏在哪個犄角旮旯裏啊,按理說係統不會出錯,他絕對應該在這附近的……

“喂,張三,聽說沒有,蘭若寺在鬧鬼啊。”

旁邊有兩個小攤販在講八卦。

“是啊……據說還是一隻專吃男人的女鬼,據說有個叫寧采臣的書生從蘭若寺回來後就一直癡癡呆呆神智不清了……”

“八成是被鬼偷了心了。”

寧采臣?!

東方曉的耳朵立刻豎了進來,她走上前問道:“老板,那個寧采臣現在在哪裏啊?”

“誰知道啊,昨天有人在東門大街……”叫張三的小攤販扭頭隨口道,粗魯不耐的口氣在看清東方曉的樣貌後自動消了音。

見那小攤販目瞪口呆地盯著自己看,東方曉略有些嫌惡地皺了皺眉,微一凝神,黑色的眼瞳緊緊地盯住張三的眼睛,肅聲道:“你在哪裏見過寧采臣?”

張三眼神渙散地老實回答:“昨天在東門大街顏家客棧。”

顏家客棧?不是顏平他家嗎?東方曉轉身揚長而去。

“哎哎?張三你怎麽傻了?”身後,傳來另一個攤販不明所以的嚷嚷聲。

東方曉吐吐舌頭,普通人中了她的催眠術,的確是會傻上那麽一、兩個小時哦……

剛踏進顏家客棧,東方曉便迎麵撞上了一個人。

“顏平?”東方曉收了腳步,看四平八穩的顏平難得有些毛躁的樣子,奇道,“你急急忙忙地要去哪裏?”

“我……”顏平看著她,漲紅了臉,“以為你走了。”

“嗬嗬……”東方曉幹笑,“我第一次來這個地方,比較好奇麽,所以一大早去街上逛了一圈。”

“先用膳吧,東方姑娘初到同樂鎮,人生地不熟的,萬一碰上地痞無賴……稍後我陪你去找寧公子。”

“你真是好人。”東方曉拍了拍他的肩,笑眯眯地道。

顏平白白淨淨的臉又紅了起來。

東方曉跟著顏平走進大門,客棧裏的丫環仆役看到他們都抿唇偷笑。

“曉曉姑娘早。”

“早。”東方曉笑眯眯的。

“曉曉起床啦。”胖婦人老遠笑著走了過來,一手端著熱騰騰的糕點,一手抱了一個大盒子。

“顏夫人。”東方曉見她拿得辛苦,上前替她接下糕點,放在桌上。

“哎呀,叫顏夫人多見外,跟著平兒喊娘多好……”

“呃?”東方曉的嘴角微微抽搐。

“娘!”剛剛坐下的顏平嚇得站了起來。

“哦……嗬嗬嗬,顏大娘,叫我顏大娘就好……”胖婦人笑眯眯地道,“來來來,不要客氣,這是顏大娘親手蒸的糕點,嚐嚐。”

“謝謝顏大娘。”東方曉微笑著接過點心送進口中,的確很好吃。

“唉,曉曉,你要多吃點,胖點才好生養啊,瞧你瘦得……平兒啊,回頭給曉曉開個方子,姑娘家胖點多好啊……”

“咳咳……”顏平一口點心嗆進喉管,咳得驚天動地。

東方曉見他憋得辛苦,忙好心倒了杯水給他。

顏平猛灌了一杯水,好不容易壓住咳嗽,臉上紅暈尚未褪去,便扯著顏大娘的衣襟告饒:“娘,求求您不要亂講了。”

顏大娘不動聲色地拍開兒子的手,隻一徑對東方曉說話:“曉曉啊,你是平兒頭一個帶回家的姑娘,顏大娘也喜歡得緊,昨天晚上匆匆忙忙的,也沒個見麵禮,”顏大娘拉住東方曉的手,打開剛剛抱著的大木盒,從裏頭拿出一隻通體晶瑩的玉鐲來,“這是顏大娘當年的陪嫁,送給你當見麵禮啊。”

說著,顏大娘便要將那玉鐲套到東方曉的手上。

正吃著點心看顏平笑話的東方曉愣了一下,忙縮回手:“顏大娘……我……”

“你這孩子的手怎麽冰涼冰涼的?平兒,回頭你真得給曉曉好好把個脈,開個方子給她。”顏大娘說著,已經眼明手快地將玉鐲套在東方曉的手腕上,然後抹了一把眼淚,“平兒這孩子總算長大了……”

顏平和東方曉對視一眼,東方曉還沒覺得怎樣呢,臉皮薄的顏平卻已經尷尬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用過早膳,顏大娘樂嗬嗬地忙去了。

“東方姑娘,我娘她……你不要見怪。”顏平躊躇了一下,道。

“這玉鐲……”東方曉卻一直怔怔地盯著戴在手上的玉鐲,通體晶瑩的玉石內飄浮著幾縷淡淡的紅,戴在手上溫溫潤潤的,很有些年代的樣子。

顏平見東方曉目不轉睛地盯著玉鐲的樣子,不知為何心中竟有些欣喜:“既然我娘送給姑娘了,姑娘便收著吧。”

東方曉抬頭看了顏平一眼,忽然微笑:“好。”

這玉鐲有怨氣,她感覺到了黑暗的氣息,這種東西留在他身邊也是禍害,由她帶走也好。

見她笑,顏平略略呆了呆,隨即又道:“姑娘不必介意我娘的話,我這就陪姑娘去找寧公子。”

聽顏平提到寧采臣,東方曉突然想了商販的話,問道:“對了,昨天有沒有一個瘋瘋顛顛的公子來過?”

“曉曉姑娘是說那個寧采臣吧?”一旁伺候的丫頭忽然插嘴道,“他昨天來過店裏,我見他瘋得可憐便拿了些飯菜給他,他吃過就走了,嘴裏一直念叨著……好像曉……曉什麽……”

“小倩?他是不是嘴裏念著小倩?”東方曉眼睛一亮。

“嗯,對!就是小倩!”

“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東方曉追問,這個瘋顛的人肯定是寧采臣。

“好像是去蘭若寺吧……”那丫頭說著,奇道,“曉曉姑娘認識他?”

“嗯。”東方曉站起身,“我就是為了找他而來啊。”

顏平也匆忙起身跟上,微紅了臉道:“傳說蘭若寺鬧鬼,在下陪東方姑娘一道去吧。”

“好啊。”東方曉笑眯眯地答應,有免費的向導豈能不用。

-燕赤霞-

出了同樂鎮,越走越偏僻,漸漸地,連路都沒有了。

“東方姑娘……”顏平遲疑地伸出手,“路比較難走……”

東方曉翻了個白眼,從善如流地拉住了他的手,如果拒絕,八成他又會蹦出一堆“之乎者也”來說教。

東方曉如此爽快地拉住他的手,顏平反倒紅了臉,便悶不吭聲地拉著她的手,緩緩走。

“能不能快點?”東方曉忍不住問,這麽個走法,天黑也到不了蘭若寺。

“就快到了。”

顏平一句就快到了,直到晚霞滿天的時候,才算真的到了。

“這裏就是蘭若寺?”東方曉仰頭,看著眼前的寺廟。大殿寶塔十分壯麗,但一路走過,蓬蒿長得比人還高,似乎很久沒有人來過了,“這裏的和尚呢?”

“這座廟宇荒廢很久了。”顏平拿柴刀割掉攔路的蓬蒿,額前已經滲滿了汗珠。

東方曉看這傻書生專心致誌地替她開道,不由得好笑,拉了拉他的手,指向一扇掉了朱漆的大門:“我們進去看看。”

顏平又紅了臉,卻緊緊地牽住了東方曉的手,與她並肩走向寺內。“那寧公子來這種地方做什麽?”

“找小倩。”

“小倩?聽名字是個姑娘?”

“算是吧……”

準確來說是個鬼姑娘。

寺內有為數不多的幾間僧人居住的房舍,顏平走在前頭探路,一扇扇地推開虛掩著的門查看,房間大多都堆積著灰塵,似乎很久沒有人住過了。

走到木廊拐角處,顏平忽然停下了腳步,指著前方道:“東方姑娘,你看……”

東方曉上前,看到南側有一間小屋與別處不同,纖塵不染,仿佛常有人來打掃一般。東角長著一片修竹,台階下有個大池塘,池塘裏野藕叢生,有些已經開了花,十分的幽雅清靜。

在蘭若寺逛了一圈,天已經黑了,除了那一間特別幹淨的小屋外,並沒有其它特別的地方,也沒有見到寧采臣。

“要不……我們明日再來?”顏平看了看天色,道。

東方曉搖頭,還是在這裏守株待兔吧。第一天已經過去,她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而且聶小倩是鬼,自然晚上出沒的可能性比較大。

“可是天色已晚……”顏平皺眉。

“天都黑了下山多危險,萬一碰上老虎我們倆豈不完蛋?”東方曉笑嘻嘻地說著,轉身去鋪了些蒿草當床。

“你、你要與我一起睡在這裏?成何體統!”顏平漲紅了臉。

“因為我相信你呀,”東方曉嘿嘿地笑,拍了拍他的肩,“顏公子是正人君子吧,不會欺負我這個小女子的,對不對?”

顏平麵色有些難看,轉身走到小屋外。

“傻書生,外麵夜深露重,萬一你感冒了我怎麽跟顏大娘交待?進來吧。”見顏平僵著身子站在走廊上,東方曉大聲叫。

顏平繼續麵向院子,理都不理她。

“啊!”驀地,東方曉尖叫。

“怎麽了怎麽了?”顏平轉身衝了進來,緊張地四下張望。

“沒什麽,睡吧。”東方曉笑眯眯地拉他躺下。這個酸書生啊,英雄主義膨脹得很。

“荒唐!男女授受不親!焉能共處一室,還……同榻而眠!”顏平甩開她的手,滿麵怒容地轉身走出門去。

東方曉無語地看著他的背影,顏大娘真的沒有說錯,他就是一顆榆木疙瘩腦袋。

正在東方曉哭笑不得之際,四周的氣息莫名地變得陰冷起來。

聶小倩來了?雙眸微眯,等兔子自己送上門的東方曉平心靜氣地等……等……過了半晌居然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難道,她的感覺失靈了?

東方曉撓撓頭皮,突然麵色一變——糟了!聶小倩的目標是顏平!

東方曉衝出房間,見幾簇幽藍的冥火跳躍著將顏平圍在一個圈內,一個紅衣女子將雙手搭在他的肩上,笑得媚惑:“公子,隨奴家來……”

顏平麵色迷茫地跟著紅衣女子舉步行走。

“聶小倩!”東方曉大叫。

紅衣女子微微一怔,扭頭看向東方曉:“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寧采臣呢?”東方曉問著,不動聲色地靠近她。

“寧公子……”聶小倩迷惘著緩緩重複。

“對,寧采臣呢?”東方曉慢慢上前,拉住顏平的手。

顏平回過神來,一臉茫然地看了一眼東方曉,又驚訝地看向聶小倩。

“妖孽!哪裏跑!”冷不丁地,牆外有人高聲斥道。

聶小倩麵色驚慌起來。

東方曉抬起戴著顏大娘送給她的玉鐲的左手,向聶小倩示意:“到這裏來。”

聶小倩看了一眼那玉鐲,化成一道光,附在玉鐲之上。

這玉鐲果然陰氣極重,招鬼啊……

聶小倩剛剛隱身,一道黑影已竄了進來,顏平本能地挺身站到東方曉身前。皎潔的月色下,白衣如雪的東方曉妖媚非常。

“妖孽!今天我一定要收了你!”來人高聲喝斥著,一柄長劍便直刺向東方曉。

東方曉忽然有些想笑,此情此景,一身白裙的她和一臉書生氣的顏平站在一起,當真十分像是勾引書生的山精鬼魅啊。

“住手,不準你傷她!”顏平張開雙臂,緊緊護住東方曉。

“你這呆子,看不出她是鬼魅嗎!”

顏平皺眉:“這位公子,東方姑娘是隨我來蘭若寺找人的,怎麽可能是鬼魅?!你休要胡言!”

“呃?真的?”那男子收了劍,疑惑地撓了撓腦袋,湊到東方曉身邊仔細打量。

“請公子自重。”顏平不高興地擋住那男子的視線,將東方曉護在身後。

“這位姑娘陰氣極重啊……”那男子開口,若有所指,“不過,身上的確沒有鬼魅之氣。”

見他劍眉星目、滿臉正氣的樣子,東方曉忍不住逗他:“怎麽?你是捉鬼的法師麽?”

“啊哈哈,我叫燕赤霞,不是法師啦,是個道士。誤會這位姑娘,抱歉得很啊……”那男子抱了抱拳,笑得有幾分無賴。

“燕赤霞?”東方曉抿了抿唇,微笑,“你的道行也不怎麽樣啊。”這個在聶小倩和寧采臣的故事中占了很大戲份的道士,沒有認出她其實也不是人類呢。

“這位姑娘的嘴巴真是不饒人呢。”燕赤霞笑得頗有幾分靦腆,“隻是這麽晚了,你們在這鬧鬼的蘭若寺做什麽?”

“找人。”東方曉道。

“哦?蘭若寺已經荒廢很久了,你們來這兒找誰?”燕赤霞自顧自地坐下,掏出一隻酒葫蘆來喝了一口。

“寧采臣。”東方曉看著他,開口。

燕赤霞的手微微頓了頓:“找那個呆子幹什麽?他早就被鬼迷了心智了。”

“你知道他在哪兒?”

“我屢次勸告他離那女鬼遠一點,可歎他卻是為色所迷,全然不聽,這會兒怕是已經死在那隻鬼手裏了。”

“你又怎麽知道他是為色所迷,不是情之所至呢?”東方曉微笑。

“人鬼殊途。”燕赤霞看了東方曉一眼,緩緩吐出四個字,然後打了個酒嗝。

東方曉輕撫手鐲,摸到一手的淚痕,聶小倩哭了。

注意到燕赤霞若有所思的目光,東方曉扯了扯衣袖遮住玉鐲,不再開口。

之後整個夜裏,寺內一直非常安靜,並沒有什麽異常的動靜。天亮後,東方曉與顏平兩人辭別燕赤霞,離開了蘭若寺。

見顏平欲言又止的樣子,東方曉歎了一口氣:“你想說什麽便說,悶得我都難受了。”

“東方姑娘,雖然……雖然背後議論他人非君子所為,但……寧公子如若真心疼惜你,必不會讓你受諸多苦楚,既非良人,不如……不如……”顏平手足無措結結巴巴地道。

東方曉傻眼,他誤會什麽了?他以為她找寧采臣是因為……

“哈哈哈。”東方曉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顏平悶悶地道,“寧公子既然變了心意,東方姑娘何苦傷害自己呢?”

“顏平。”東方曉止了笑,看著顏平正色道。

“在。”見東方曉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自己,顏平立刻站得筆直。

東方曉認真地道:“我找寧采臣是受人所托。”

“受人所托?”顏平眼睛微微一亮,“隻是……受人所托,而已嗎?”

東方曉忍不住彎唇,抬手戳了戳他腦袋:“不然你以為呢?”

顏平輕咳一下,白皙的麵龐微紅。

一路走著,不知不覺已經回到同樂鎮。

東方曉停下腳步:“顏平,謝謝你陪我去蘭若寺,我們就在這裏道別吧。”

顏平錯愕地看著東方曉:“為什麽?你不隨我回客棧嗎?”

東方曉搖頭,她有預感接下來的事勢必非常凶險,沒有必要將無辜善良的顏平牽扯進來。

“可是你還沒有找到寧公子啊?”顏平的聲音帶了絲急切,“讓我陪你找吧,兩個人一定……”

“已經找到了,我不能再麻煩你了呢。”東方曉打斷他,找到聶小倩,就等於找到寧采臣,問題已經解決了一半。

“不行!我定要陪著你!你一個女兒家做如此危險的事,我不放心!”顏平突然拉住她的手,“昨夜那位小倩姑娘分明是……”

東方曉微微一愣,她望入顏平的眼睛,這酸書生有著一雙清潤如水的眼睛,像極了記憶中的某個人。

“你看到什麽了?”東方曉看著他的眼睛,忽然開口輕問。

“那小倩分明是隻鬼魅!”顏平握著她的手,聲音肯定,“而且,她現在跟在你身邊吧,就在鐲子裏。”

東方曉微微抿唇,他看到太多了。不如……用催眠術將這一段記憶從他的腦海中刪除吧,免得這傻書生跟著她涉險。

“東方姑娘,你一個女兒家,怎可……”

“傻書生。”東方曉盯著他的眼睛,成功地製止了他滔滔不絕的說教,“回家去吧,你娘在等你呢。”

顏平微微怔住,隨即目光逐漸渙散開來,但他握著東方曉的手卻沒有絲毫的鬆動。

東方曉拉了拉,沒有抽回自己的手,心下暗暗訝異,莫非她催眠的功力退步了?

“放手。”幽黑的雙眸顏色微深,東方曉輕聲道。

顏平看著她,終於緩緩鬆開了手。

“你從來都沒有見過我,你從來都不曾認識我,現在轉身,回家去。”看著他的眼睛,東方曉命令。

顏平鬆開手,乖乖地轉身往顏家客棧的方向走。正走著,冷不丁從街角衝出一個婦人,撞上了顏平。

顏平怔了一下,眼中恢複了清明。

“顏公子,終於找到你了,我相公身體不適,從昨夜開始便腹泄不止,我一大早就去了顏家客棧找你……”那衣著稍顯寒酸的婦人拉著顏平的衣袖急得滿頭大汗。

顏平安撫她道:“楊夫人莫急,在下這就隨你去看看。”

隨著那婦人匆匆離開的顏平,走了幾步後,忽然回頭看向東方曉的方向,眼中有著些微的疑惑。

但也隻是一刹那的疑惑而已,再要細想時,已經被那婦人拉著走遠了。

看著顏平離開,東方曉籲了一口氣,隨即淡淡開口:“出來。”

“啊哈哈,被發現了。”燕赤霞大大咧咧地走到東方曉麵前,一點都沒有被現場抓獲跟蹤的尷尬感。

“你跟著我幹什麽。”

“我很好奇你剛剛對那個家夥做了什麽。”燕赤霞挑了挑眉,笑道。

“催眠。”東方曉的嘴角微微翹起,幽黑的雙眸直直地望入燕赤霞的眼睛。

燕赤霞便微微僵住。

“你真是厲害啊。”好半晌,他才笑了起來,麵色卻有些蒼白。

“催眠術對你果然沒效。”東方曉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這個家夥的道行比她想象中要厲害一點。話音未落,一張紙符便貼上了東方曉的額頭。

東方曉猛地睜大眼睛,瞪向那個站在自己麵前正抱著一柄木劍笑得滿臉得意的家夥。

瞪。

大眼瞪小眼。

“你怎麽還沒消失?”燕赤霞終於收斂了笑意,疑惑道。

東方曉磨牙:“我為什麽要消失。”

“你是妖啊,被我貼了除妖符,為什麽還不消失?”

“應該隻有兩個可能吧,第一,我不是妖;第二,你道行不夠。你說,會是哪一種可能呢?”東方曉微微揚了揚眉毛。

沉默。

“啊哈哈,這麽漂亮的姑娘,怎麽可能會是妖呢……”燕赤霞嘿嘿地笑了起來,打死也不能承認是自己的道行不夠深!“不打不相識,不如在下請姑娘去喝一杯,當作賠罪?”

“不用了,我有事。”東方曉懶得跟他囉嗦,轉身便要走。

“有什麽事,在下可以幫忙啊!”燕赤霞跟了上去,熱情萬分,“對了對了,你一個姑娘家,怎麽懂得什麽催眠術啊?”

“家傳的。”東方曉跟他胡扯。

“對了,姑娘芳名?”

“……”

“你有什麽事啊?我真的可以幫忙的,這同樂鎮裏沒有我不知道的地方。”燕赤霞拍著胸膛保證,“而且最近同樂鎮鬼魅作祟,不是很太平,有我陪著可確保你安全無虞啊!”他走到東方曉的跟前,一邊倒退著走,一邊推銷自己。

“小心……”東方曉張了張口,話還沒說完,那個家夥已經絆到一旁的攤位,一屁股坐倒在地,蔬菜瓜果也掉了一地。

東方曉看看站在一旁臉色鐵青的攤主,再看看耷拉著腦袋的燕赤霞,失笑。

“喂……”燕赤霞見東方曉一臉的幸災樂禍,有些忿忿然。

“我說了小心的。”東方曉拚命忍住笑意。

“這位公子,你打翻了我的東西怎麽辦?!”攤主火冒三丈,截了他們的話頭。

“我賠我賠。”燕赤霞自認理虧,忙不迭地掏銀子。

賠錢,道歉,等到燕赤霞總算脫身的時候,東方曉早已不見蹤影。

擺脫了煩人的家夥,東方曉走到僻靜處,瞬間移動到了蘭若寺。

“小倩,出來吧,沒事了。”站在蘭若寺南側的小屋裏,東方曉抬起戴著玉鐲的左手。

一道紅光閃過,聶小倩嫋嫋婷婷地出現在東方曉麵前。

“寧采臣在哪裏?”東方曉劈頭便問。

聶小倩張了張口,卻是欲語淚先流,哭得梨花帶雨,十分可憐。

“別哭了,你知道寧采臣在哪裏,對不對?”東方曉耐著性子問。

“寧公子他……被婆婆抓起來了。”抬手拭淚,聶小倩楚楚可憐。

“婆婆?”東方曉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聶小倩》中的那個關鍵反派角色。

“夜叉婆婆,”知道東方曉有些來曆,聶小倩哭訴,“我的骨頭埋在寺院北邊的一棵白楊樹下無人收殮,夜叉婆婆便困住我的魂魄,讓我替她作惡。前些日子遇到寧公子,寧公子本想幫我,可是也被她捉了起來……”

話還未說完,聶小倩忽然麵露驚惶,還沒等東方曉開口便匆匆化作一道紅光附在手鐲上。

東方曉轉頭,看到燕赤霞正似笑非笑地倚在門口,不由得頭痛,這個家夥怎麽牛皮糖似的甩不掉?

“你到底是誰?”他抱著木劍,認認真真地打量東方曉,眼前這個女子,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卻偏偏又神神秘秘地跟鬼魅打交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東方曉收起了笑容,“你不是要幫忙嗎?正好,本姑娘還真有用得著你的地方。”

沿著走廊出了寺院,在寺院北側,果然是一片荒塚,荒塚左側長著一棵白楊樹,樹上有個烏鴉巢。

“你在找什麽?”燕赤霞跟在她身後,好奇地探頭探腦。

東方曉回頭看了他一眼,指指樹根:“挖。”

“挖?挖什麽?”眨了眨眼睛,燕赤霞微微張大嘴巴,“你讓我挖這個!”

東方曉點頭。

本想堅決拒絕這無理要求的燕赤霞在看到東方曉緊繃的一張俏臉後,挫敗地道:“好好,挖就挖吧,不過我用什麽挖?”

東方曉指了指他背上的木頭劍。

“這是斬妖除魔的桃木劍!”燕赤霞奮起反抗。

“那有什麽關係?不能挖嗎?”眨了眨眼睛,東方曉一臉的無辜。

燕赤霞無力地聳聳肩,真的蹲下身挖了起來。刨出不少土後,終於看到一隻墨黑的壇子。

“砰”地一下,桃木劍碰到壇子,那隻壇子一下子四分五裂,露出裏頭的幾截白骨。

東方曉聽到附在手鐲裏的聶小倩發出驚喜的低呼,是這個沒錯了。再一看燕赤霞,他正雙目炯炯,一臉興奮地要將這些鬼骨銷毀,東方曉忙一把推開燕赤霞,脫下外袍,蹲下身將那些晶瑩的白骨都包在外袍裏。

“你幹什麽?”燕赤霞微驚。

“救人。”

“這是人嗎?”燕赤霞指著被東方曉抱在懷裏的那一堆白骨,“她是鬼,鬼是害人的東西!一定要除了的!”

“她不過是個小卒,逮不到真正的大BOSS,你除了她又有什麽用。”東方曉幹脆換個說法,這個家夥一觸及妖魔鬼怪,就變得異常的固執。

“大BOSS?”燕赤霞一臉茫然。

“幕後的那隻大妖怪,我問過小倩,她是被夜叉困住了魂魄,才不得不聽命於她。”東方曉笑了笑,跟古人講英文,自己也傻了哦,“要不要跟我合作除了那隻夜叉?”

“你到底是什麽人?”燕赤霞若有所思地看著東方曉。

“我啊,不是人就是了。”嘴角微微翹起,東方曉笑道。

“那一定是你道行不夠。”東方曉不屑。

“說真的,你到底叫什麽名字?”

“東方曉。”

“東方曉?好名字!東方即曉,是新的開始啊!”

“嗯,幫我取名字的那個人也這麽說。”東方曉微笑。

東方曉和燕赤霞一路出了蘭若寺,天上忽然下起了瓢潑大雨,因為怕燕赤霞起疑心,東方曉不能擅用魔法,隻能陪著他一起淋雨。

回到同樂鎮上時,天已經全黑了,兩個人渾身都淋了個透。

燕赤霞抖抖縮縮地拉著東方曉走進一家酒樓,直奔櫃台,大聲嚷嚷:“楊二,楊二,凍死我了,這天說變就變,快借我兩套衣服換換……”

東方曉注意到酒樓的掌櫃竟然是個妖冶的大美人,一身桃紅色的薄衫襯得肌膚晶瑩似雪,薄衫下那姣好的身姿若隱若現。這麽個大美人竟然叫楊二?忽然想起顏平,東方曉忍不住偷笑,那個書呆子一定會說這番打扮有傷風化吧。

東方曉盯著那美人看時,那美人也正瞧著東方曉,忽然微微一笑,眼角一顆勾魂痣更顯妖嬈:“燕公子,你又從哪裏撿來這麽水靈的紅顏知己啊?”

燕赤霞早就凍得麵色鐵青,哪裏有心思跟她囉嗦:“快快,衣服,我快凍死了。”

美人笑了起來,抬起纖纖素手,招呼一旁的夥計:“帶燕公子和這位姑娘去後堂換衣服。”

東方曉換了衣服出來時,燕赤霞已經坐在窗邊自斟自飲,桌上擺著幾個饅頭,一壺酒,還有幾樣小菜。

外麵大雨傾盆,酒樓裏倒是熱鬧非常,很多躲雨的人都坐在一旁喝酒逗樂,所以四周一片龍蛇混雜,十分的嘈雜熱鬧。

“衣服可還合身?”楊二笑著招呼她。

這一聲不高不低,卻柔得能夠掐出水來,一下子引得大堂裏的客人都盯著東方曉看。這不看還罷,一看眼就挪不開了。

“還好,謝謝。”東方曉打過招呼,走到燕赤霞身邊,對那些近乎冒犯的視線不以為意。她身上的衣服是楊二的,鮮豔的大紅色,還露了半個肩。

燕赤霞微微皺眉,看向楊二:“你沒有別的衣服給她嗎?”

楊二嘻嘻一笑,走了過來:“你也知道的,我的衣服都這樣啊。”她挨著東方曉坐下,“姑娘,你真合我胃口,比起那些個扭捏作態的女人不知道好了多少。”

東方曉挑挑眉,不在意地笑,比基尼都穿過了,何況這個。

“喝點酒去去寒。”敲了敲酒盅,燕赤霞道。

東方曉從善如流,喝了一點。

“唉,東門大街顏家客棧的顏公子醫術可真行,楊家那個病鬼居然又被他給治好了。”

聽到有人談論顏平,東方曉側頭去看,一個光頭大漢正講得唾沫橫飛。

“是啊,而且下這麽大的雨,在山裏恐怕……”

東方曉猛地站起身。

“怎麽了?”燕赤霞驚訝地抬頭看她。

“有事。”東方曉說著,轉身便走。

“這麽大的雨,你要去哪兒?”燕赤霞拉住她,皺眉,“等雨停了再去不好嗎?”

“放心,我不會跑的。有了大BOSS的消息,我會告訴你。”東方曉看了他一眼,平靜地道。

“大BOSS?”楊二眨了眨秋水明眸,一臉問號。

燕赤霞卻是明白了,鬆了手。

東方曉轉身衝入了雨中,大雨傾盆,卻沒有半滴沾到她的身上。那個傻書生,不會真的在山裏丟了性命吧?

離酒樓遠了一些,四下無人時,東方曉立刻瞬間移動到第一次見到顏平的那座山。第一次見他時,他便說是因采藥誤了時辰,想必應該在這附近吧。

四下找了一圈,卻是連個人影都沒有發現。

“東方姑娘莫要見怪,我娘年輕守寡,含辛茹苦將我帶大,一直……一直……”

“一直盼著你給顏家留後?”

想起顏平被自己搶白後訥訥無言的樣子,再想想胖乎乎的顏大娘,東方曉歎了一口氣,認命地繼續找。

雨漸漸小了些,東方曉抬頭看天色,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站在一棵枝葉繁茂的大樹下麵,而那大樹正好是初遇顏平的地方。

那個傻書生到底在哪裏呢?不會真的被鬼怪吃掉了吧?

她低頭,輕歎了口氣。

“荒山野嶺,姑娘何以孤身一人?”冷不丁地,有人輕聲道。

是顏平的聲音!

東方曉猛抬頭,看到顏平撐著一把紙傘,一身青衣的書生打扮,與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模一樣,連台詞都沒有變。

“這麽大的雨,你在這裏幹什麽?!”看著那個瀟瀟灑灑站在自己麵前的清秀男子,東方曉沒好氣地道。

“呃?小生顏平,在山中采藥誤了時辰,正準備回鎮上。”雖然有些驚訝,顏平也依然十分有禮地答道。

東方曉這才記起他被自己施了催眠術,現在已經不認得她了。

“好了好了,一起走吧。”東方曉懶得和他多費唇舌,拉了他的手便走。

顏平看著那隻拉住自己的白皙小手,微微紅了臉,想要縮回手去。

“幹什麽?!”東方曉瞪他。

“男女授受不親。”顏平輕聲道。

“親你個大頭鬼,快走。”狠狠敲了他的腦袋一下,東方曉拉著他下山。

顏平愣愣地任由東方曉拉著自己,隨即回過神來,忙將傘撐到東方曉上方替她擋雨,然後小心翼翼地問,“在下……是否在哪裏見過姑娘?”

“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