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篇 龐德之死：三國英傑的溫情與殘酷的交叉點

人的一生總是會要麵臨各種挑戰與選擇。對於東漢末年的人來說，選擇是一種必須的行為：因為沒得選擇。

我們現代的人看曆史、看《三國演義》電視劇、看《三國演義》小說；看的是英雄、梟雄、狗熊們的爭霸天下的英武、豪情、壯誌、計謀、戰略、戰鬥等等。

但生活在東漢末年的人是一個一個活生生的人。他們有家庭的，有爸有媽有老伴有兒子女兒的。一旦選擇錯誤，死的人不但是自己，包括全家或者全族。

西涼男兒馬超和龐德就必須麵對這樣的選擇。

馬超是選擇放下自己的部隊還是選擇放棄包括自己父親在內的二百餘族人呢？還是說馬超放下部隊之後，全家還是沒法安全呢？很難說的，曹操的心思不會那麽好猜。

曹操滅袁紹並不是官渡之戰打完，然後北方一推就倒了的；而是和袁尚集團打了好幾年，其中袁尚、袁譚兩兄弟又開打；張繡軍在這些戰史中出了很多力；是曹操從官渡之戰以來，立功受獎最多的將領；當袁尚敗退到東北之後，他卻突然死了。

張繡是西涼軍，他軍中是有西涼人的。

經荀彧推薦，在建安四年命鍾繇以侍中的身份領司隸校尉，持節督關中諸軍，將後方事務委托給他，特別授予他不受製度拘束的權力。

鍾繇致信馬騰、韓遂等人，聯手滅掉了李傕、郭汜等人，在鍾繇的勸說下，馬騰、韓遂等又同出兵，攻打袁尚集團的勢力並州高幹的勢力，馬超也領軍參與其中；戰後馬騰、韓遂都送一子到朝廷為人質。其它西涼軍頭恐怕也送了人質。

最後，馬騰更是舉家入朝。

西涼軍為何如此聽話？那麽當然是有承諾的，應該就是許諾了西涼的勢力範圍的。那麽現在的情況是曹操一統北方之後，要翻臉了。

西涼軍的盟主不是馬超，而是韓遂。西涼聯軍能夠集體站出來反曹操，那也不是韓遂與馬超這兩個人的事情了。韓遂是有兒子在朝為質的。

西涼聯軍並非是和曹操沒有聯係的，而是恰恰相反，聯係是非常多的；在為曹操作戰的人中，就有張繡軍。

當張繡死亡之後，西涼軍被清洗，有些人逃回了西涼；而在朝為質的人，也送出了相關情報——我們已經完蛋了，你們自己作主吧，來生再見。

有可能有這類的情況發生。

因為在東漢，西涼動亂已經百餘年，即使沒有董卓的事情發生，西涼人也得不到關東人的認可；在漢靈帝時期，棄西涼的事情就公開討論過。

那麽這批入朝的西涼人，在關東，受到的待遇與處境可想而知，一定是發生了一些事情。

西涼聯軍賭了一個大的，認為曹操會不同；因此為曹操出力，打擊了關東世家袁紹集團，就可以溶入新的政權之中了，所以馬騰舉家入朝了；西涼十軍頭也派出了自己的兒子、族人入朝。

但現實卻成為了人質，“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西涼聯軍為何會賭這個大的？因為曹操接納與重用了張繡；西涼聯軍為何要反？因為張繡“功成身亡”。

西涼聯軍對著這個情況，最終認為，隻要打得贏，才會有統戰價值，打贏了，人質自然會有待遇與將來。

打輸了？不打？也入朝？請問有區別嗎？你能確保曹操集團會放過韓遂、馬超全家嗎？

已經一讓再讓了，父親在你手中，兒子在你手中了。你還要夏侯淵領軍過來？

你是馬超，你怎麽選？你是西涼聯軍，你怎麽選？張繡的兒子娶的曹操的女兒，和劉協一樣；女兒嫁的是曹操的兒子；我問你——我們西涼軍在曹操集團中最大的根腳，張繡他人在那裏？

你怎麽選？選擇當張繡？還是馬超？

馬超全家二百餘人被滅；接著他被背叛，他的妻兒也被殺；他隻帶了一個庶子和部將龐德等人逃到漢中投張魯。

然後，他放棄了在張魯手中唯一的質子與部將龐德轉投劉備。

唯一兒子被張魯殺了，龐德投曹。

這是馬超的選擇。不選擇劉備他的仇不會再有機會去報，問題是選擇了劉備能不能報？對馬超而言，那就最後賭一次。

龐德呢？他和我們很多數的人一樣，希望可以選擇更好的路——實際上是沒得選擇。他已經做到最好。

在涼州，他和他全家選擇了涼州最能打的馬超，即使失敗也得跟隨——真的沒辦法背叛，全家在呢。

在漢中，終於找到機會脫離。和全家（除了大哥龐柔外的）選擇了勢力最大的曹營。

進了勢力大的陣營，總要努力工作了吧？

結果又遇上關羽。

降關羽全家都會被滅。隻好選擇寧死不降，給兒子龐會在勢力最大的曹營輔條路出來。

畢竟他叫龐德，他不是馬超。

在麵臨自己得生而全家會被殺還是自己死而全家生的這個選擇時，他選擇自己死亡。關羽明白不？非常明白，必須當眾斬首——否則曹營會認為龐德像馬超那樣降了，他的家人會被殺。

關羽是萬萬想不到，他的善念、他的善良、他的不忍心卻讓他的後代再也沒有活路——被龐德的兒子龐會尋仇所滅。

這就是曆史。這才是現實：就是這樣的殘酷。

或許很多人都像龐德得那樣，在沒得更好的選擇時，隻能選最解優的——即使會沒有命。

真的很多這樣的，隻要路過一些知名醫院，隻要細心，總會看到一些無奈的麵孔。

這些麵孔，和建安二十四年秋龐德在麵對刀斧手時的麵孔，又有多大的區別呢？

你，有時很難分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