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曹操：我隻是想借百萬人頭一用
建安二十五春。洛陽。
當關羽的人頭被那吳賊送給我的時候，我的頭又痛了起來。
這一次，是真的疼了。
不錯，我愛人頭，也喜歡常借人頭。問題在於，我喜歡是我的事，我要我自己會去借，比如那王糧官；我想砍我自己會派人去砍，比如呂布、陳宮、高順的人頭。
今天，你孫權沒經過我同意你就砍個人頭送給我，你是怎麽回事？你們是怎麽回事？哪是不是那天藏霸也突然把司馬?的人頭砍下來要送給我？是不是隻要我想殺的，你們就幫我殺了？
這不是我剛想從漢中撤兵，隨便起個口號，你楊修就自作主張開始暗中準備撤兵？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有些事情，我叫你做你才能做；而不是你猜出我的心思，然後你就去做。
我曹操，一生的追求是什麽？你們還不明白嗎？是我殺得還不夠多嗎？
我追求的，從來隻有兩個字：秩序。
都說我好人婦、喜人妻，更有好事者暗稱我為人妻曹。各位，你們隻是隻看現象不看本質的嗎？
這天下，從黃巾之亂開始，已經三十多年，這大漢的青壯，已經死了多少？留下一幫一幫的孤兒寡母，若人人都像那幫世家大族那樣，愛瘦馬、喜幼女、玩孌童；那這大漢還能怎麽救！這樣的世風不改變過來，如何了得！
我大漢征西將軍丞相曹魏王，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好人婦、娶人妻這種事情，我不帶頭幹誰幹？難道讓袁術這個路中悍鬼來幹？當年袁術看上大小喬這對幼女，要不是我進軍夠快，嚇得袁術來不及動手，讓那大小喬逃到廬冮，袁術這種所謂的高門世家、名門望族之二世祖，他會幹出什麽事情來，你們還不清楚嗎？
後來大小喬落入孫策周瑜之手，再後來，大喬成了寡婦，而那孫權又是個腹黑男，我隻不過感概一下大喬的人生際遇，你們卻傳言我要願得江東二喬，置之銅雀台，單日大喬，雙日小喬，旬日大小喬侍寢。
傳言何其荒唐。銅雀台何時分過單雙日的？
君不知道大漢征西曹將軍是身經百戰的嗎？銅雀台那幫妖豔，就是我眼中的劉關張趙馬，我不征服他們，誰能征服他們？
想到我銅雀台中的劉關張趙馬，我的頭更痛。
隻是，我帶頭好人婦還是沒有用。那幫名門子弟，狗改不了吃屎，還是喜歡小鮮肉小幼妹；我隻好下令要給各寡婦婚配。
這個大漢的官吏就是這樣，這個大魏的官吏還是這樣。
就好像我心裏麵明明知道我是大漢征西將軍；但在現實之中，我是劉協慈父大漢丞相、魏王。
這些官員們是如何做的？
有些地方是真的給寡婦配婚，有些地方是一刀切下去，隻要是個女的就給我配，還有些地方，把政策落實到底，人家老公從軍，在前方幫我打劉備孫權，後方就把人家妻子給婚配。
我能怎麽辦？
我處理，事情公開，軍心大亂，大漢魏國不能保；我不處理，事情若被發現，也是不行。想來想去，隻好苦一苦這幫汝南兵，得把他們調到關中，不能讓他們回家。
關中人若一直守著關中，遲早坐大，調中原兵過去，才是長久。
（多年之後，大魏關中集團：幹掉夏侯霸、活捉夏侯玄；支持司馬家，滅掉曹賊。）
這汝南太守趙儼，不能當太守了，讓他都軍。
這人動不得，這是穎川派；我把魏國定都鄴城，已經把穎川派得罪太多。
赤壁那把火，漢中我弟兄夏侯淵的人頭，多次攻江東難下，我已經知道這些人在想什麽。
他們希望三足鼎立，維持現狀。畢竟我魏國占著天下九州，南方孫劉就算二合一，他們也滅不了我們。若是我真的天下一統，我的威望無人能及。
不錯，若統一我一定會加大改革力度。這些年的屯田，這些世家大族霸占了多少？當我真的不清楚？你們支持我打掉袁家，是不是因為袁家及其走狗已經壓你們數代。壓得你們沒點出路，隻能做他們的狗。
現在我們一起，花費無數精力做掉袁家及大漢各諸侯王；你們卻想成為新的他們。你們個個都想成為四世三公。
隻要三足鼎立，我想改革改不了。我想重查屯田查不了。你們推舉的人，我又不能不用，否則又跑去投劉備、孫權。
你的個個都霸田占地，藏匿人口。這些田地這些人口都是我魏王的！現在我要用我的田地和人口，我還得來求你？還要給你好處？
不給還不行？
那黃蓋的火船能有多少艘？為何他的火船一到，我們的船就麽容易著火？我隻是下令主帥所在的船連起來；你們卻來個一刀切，全部連起來。
樂進、李通每次去偷襲關羽，卻每次都被關羽反偷襲。到底是誰在通風報信？結果我被逼得把樂進調到合肥。沒有多久他就死亡。我知道，他被氣死的。這是跟了我40年的人，被你們害死。
夏侯淵就更痛，主帥的出行劉備一清二楚；夏侯霸沒說錯，那夏侯榮是在駐地的，那天沒跟夏侯淵在一起；你杜襲、郭淮是和他在一起的，你倆沒事，他卻死了。他才十三歲。就算他要報仇，你們不會拉他？不會綁他？我會怪你們嗎？
我不是傻瓜，我知道不能再查下去。
再查下去，又要給人送人頭。
再說，你推舉的臨時主帥，為何是張郃不是徐晃呢？
我從來沒有任用過張郃主帥一軍，卻任用過徐晃為偏師主帥從風陵渡過黃河偷襲馬超。
我不相信你們不知道。
江東就更好笑。河東人關羽、幽州人蘇非、兗州人潘璋、青州人徐盛、青州人太史慈、豫州人呂範、幽州人韓當、程普；這些水戰大師，沒有一個是江東人。然後我魏國，總是缺水軍。沒水軍人才。
唯一支持我的郭嘉，他突然發病。臨死前要我不要急於攻江東。我現在才想明白。
荀彧、荀攸、陳群、鍾繇、蔣濟、辛毗、杜襲、司馬懿……
赤壁、漢中。這兩戰死了多少人？這麽多人死去，你們良心不會痛的嗎？
真的沒有想到。袁術、袁紹一滅，你們全變。
說好的一統的呢？你們的理想呢？
當年如此討厭袁家楊家四世三公，大漢宗親、各諸侯王欺負你們數代的人。
你們看不慣那袁逢一無是處卻身在高位，你們覺得袁紹誇誇其談卻不得不稱他為天下楷模，你們明明知道袁術是個路中悍鬼，卻不得不稱公路俠義，那袁基什麽事都沒做，就官至太仆，預定為下一代三公，你們嘴裏還在吹著袁基英明，心裏麵早就罵娘了吧？
大家都是士人黨人，憑啥我們就要被黨禁，五代不得出任為官；而你袁家楊家以及其門下走狗，就個個不是三公九卿、太守州刺史？
像條狗一樣的袁遺，每天隻知道吃飯、操姬、睡覺；什麽事都不做，這樣的人就因為他姓袁，所以任大守。然後一大幫跟著他，又是送錢又是送女又幫他做事。
誰能服氣？你們都不服氣，我曹孟德豈能會服氣？
我曹家本來好好的，和宋家已經姻緣。隻要宋皇後生出太子來，我曹家還要旺很多代。
沒錯，我祖父曹騰為宦官。任中常侍、大長秋，安排這種事情不是很正常嗎？
隻是想不到，袁楊你們這麽陰毒。
有著宮中宦官職位最高的大長秋曹騰保護的宋皇後，被你們陰結想奪位的其他中常侍陷害。
導致被廢。
一代賢後懷著孕被你們弄死，滅三族；我曹家元氣大傷。幾位叔叔的高職位被奪。
要不是我爺爺有擁立之功，曹家已經被你們聯手滅了。下手如何之快如此之狠，我大漲見識！
多年之後，滅伏皇後殺皇子族伏氏三族這個行動，就是向你們致敬。
可惡的是那劉備劉玄德，你一北地遊俠，你知道什麽宮庭的事？你知不知道我殺的不是皇後，而是那幫吸我大漢幾百年血的吸血鬼。
宮裏麵， 除了劉宏，就是我爺爺最大。
袁楊你們一邊嘴裏罵著宦官害國，讓一些不明真相的士人為你們衝鋒，為你們流血又流淚，又為你們族滅，為你們收獲巨大的名聲；一邊又有和宦官陰結，滅掉一又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大漢才子與你們的對手。
你們做的這些事情，能騙得過我嗎？
沒錯。
我們曹家也是在這樣的聯手之下越來越興旺。
做高官的曹家人也越來越多，比如曹洪他爸，又比如曹仁他爸。
陳蕃家族也是袁楊曹三家聯手滅掉。
這樣下去不好嗎？你們突然間整宋皇後整我們曹家幹嘛呢？
宋曹聯盟才八個太守而己。
這算什麽呢？這多嗎？
就算最後宋皇後的兒子接了皇位，宋奇就是個何進，頂多當個大將軍，然後封我為漢征西將軍罷了。
我嫡弟曹德，頂多算是一袁基；我堂弟曹仁，頂多就是一個袁術；我曹孟德，也不過就是當個征西將軍，天下楷模。
你袁本初是庶出，我曹孟德是庶出。我倆從小認識，一起長大；人家結婚，你袁本初想看一下新娘子長得啥樣，拉我一起爬窗，那新娘的頭蓋明明是你掀開的，我隻不過一不小心，摸了幾下新娘。
事後，你卻對許攸說我曹孟德是色中餓鬼。頭蓋也成為我掀開的，什麽事都是我做的。袁本初，你還是我大漢兒郞嗎？敢做不敢當？
我曹孟德把你當成平起平坐的朋友加兄弟，你卻把我當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家仆，永遠要踩在腳下。我曹家剛有點起色，你們袁楊兩家就聯手其它中常侍來滅我們。
更搞笑的是，找幾個殺豬屠夫之女送進宮裏麵。（張飛：感謝不選我們涿縣張家之恩；袁楊：你誰呀，你是我老鄉嗎？你這燕人，我多看你一眼就是錯。劉巴：對，對，對！不愧是我的偶像。）
那何屠夫之女生了，也對。人家和張讓一樣是南陽人。
張讓：曹長秋把控宮裏三十餘年，現在又陰結宋家，還想一代一代玩下去。他們曹家的人個個太守九卿。
他的招數我們都學得差不多了，這曹賊的勢力不能擴大。
他那幹孫子曹阿瞞，年紀小小，成天和一些士族的二世祖在一起，卻是個無腦的，被那孔融、邊讓他們罵一句宦官之後，不敢對那孔融、邊讓怎麽讓，卻持刀入我府，砍傷我的仆從，他要是不姓曹，十族都我滅。
這次玩個大的，和袁楊他們滅掉宋皇後。我們看曹宋聯盟以後怎麽玩。
我曹家就樣被你們踩在腳下。我曹孟德，也成袁本初的小弟。
就這，你們還不放過我。
因蹇碩是我爺爺的心腹，你們就要我們曹家動手。
最好是由曹德出麵。
我嫡弟曹徳，那是我們曹家對標袁基的模式來陪養的，不能出一點差錯。
我爺爺我父親我叔叔們都一致決定，這事由我曹孟德出麵。當街將蹇碩的親叔打死。
很快，我被舉為孝廉，被任命為洛陽北部尉。
那天晚上，天空無比黑暗。
非常講義氣暗中跟著我來洛陽的曹洪、曹仁被我爸關了起來。
我原以為砍了就砍了，頂多我不做官罷。
但我爸和我說，這次曹家的劫，有可能要借我的人頭一用？
爸，你是認真的？借人頭？還有這種說法的。
曹嵩：（你爺爺老了。這次的事情後果是什麽大家都不清楚。所以子廉子孝不能出現在現場。
現在就向老天爺賭一把，看他借不借你的人頭。）
我曹孟德，別無選擇！我雖是庶出，卻是我爺爺的長孫；平時也受他喜歡。大家都清楚。
如果借我曹孟德的人頭一用，這次曹家的劫就過去了，甚至我親愛的嫡弟曹德，還能有個好的職位。
又有可能是，袁家楊家張讓趙忠並沒有要求曹家出麵去砍人，但為曹德以後有更好的發展。隻好借我
曹孟德的人頭一用。
曹家是需要投名狀，隻是承擔風險的人卻是我。
無所謂真相是什麽了。我就和老天爺賭一把。
這一刀砍下去。
我的人頭被借。
我就是寧願天下人負我，不願我負天下人的曹孟德。
若我生還。我曹孟德就是————
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
若有機會，向人間再借百萬顆人頭，**平這世道的一切不公。
我要這天，都聽我的話；我要這地，都開出無數條路；我要這世間都清楚，什麽叫做曹操秩序！
我支開丁衝。對著夏侯惇、夏侯淵說，這次的事情，你倆別跟著。我知道，我越這樣說，這兩位就越要參與。我太熟悉他倆。
認識我的人都不清楚一點：我其實從小就很敏感，因為我是庶出，很小很小的我就清楚，無論我怎麽做，我都不是中心，不是我爸我爺的心頭肉。後來我發現，我隻有裝著像曹洪那樣，我爸我爺我叔們就會對我好一些。
曹洪。貪財、好色、豪爽、喜武藝，對家人很好；他的這些是很明顯的。
我己經裝曹洪很多年，裝到有時自己都不清走到底哪個才是我？
直到今天走岀我爸的房間時，我才明白，隻有這樣的曹孟德，才不會給曹徳帶來任何的威脅。
很好。
我是真的愛我弟弟的。
夏侯兩個兄弟我一定要他倆參與的。否則真的出了事，我又如何跑得掉。
袁本初，我倆到底一起偷看過多少少婦洗澡了？我隻要砍人之後跑到你那，到底還有誰能跑到袁家來抓人呢？
我曹操，隻是一個像曹洪、袁術那樣的二世祖。我還能有心計不成？誅宦這種事，做了之後不是應該跑到好友那裏去吹牛嗎？
你袁紹誅?，難道隻是口號？
（袁紹：誰說不是口號？真要誅?，我會和你這個?官之後說？）
時間一到，我和兩夏侯走出街口。
那蹇陽，果然像往常一樣大搖大擺。看到了我，他問：阿瞞，今天又有什麽好玩的遊戲？
我慢慢地走向他說：我最近聽到一件秘密，陽叔你附耳過來。
這把刀果然鋒利。
我借到蹇碩叔叔蹇陽的人頭。
夏侯淵把那人頭往袋上一裝；夏侯惇拉著我就跑。
跑了很久。我才把那句話說出來：“借你人頭一用。”
本初拿起人頭，看了看說：曹孟德，有你這樣送禮物的嗎？怎麽你送個人頭呢？
說完他哈哈大笑。
我笑了。
夏侯惇、夏侯淵、許攸、淳於瓊……
他們也跟著笑了。
那年，我們都年輕。我才二十歲。
我知道，曾經的曹孟德已經一去不返了。從今天開始，我要麵朝大漢，春暖血開。